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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浅浅烟花渐迷离)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那一瞬真的有破口骂粗话的冲动。阿平明媒正娶的我,居然被这个金阿牛骂成是奸夫,以前真的是我太过善良了,这种没品的孬种就该一早踹远了。
  事实上我也没闲着,手上拎着来时装肉的篮子,回去时阿娘因为得了阿平的五两银子而喜滋滋地塞了十个鸡蛋算作回礼让我带回去,于是这会最顺手的武器便是这篮子里的鸡蛋了。毫不犹豫抓起一颗就朝阿牛丢掷过去,啪!正中目标!鸡蛋在阿牛脸上应声而破。
  没心情看金阿牛那张“鸡蛋脸”,虎子和小东已经在打阿平,我把鸡蛋丢砸过去,有的命中,有的砸碎在了地上,还有一颗不小心给丢中了阿平……
  场面可谓混乱,到后来十颗鸡蛋都砸光了,我抡起篮子就冲了上去。


第40.霸气而走

  竹篮扎实,被我抡上一下很疼,虎子和小东都在被抡几次后退开了去,而阿牛抹了一把脸上的鸡蛋不敢置信地瞪着我。恐怕他从没想过我会有如此凶悍的一面,此刻的我面目狰狞不至于,但一定是眼神发狠豁出去了的那种。
  乘着对方都怔愣在那,我拉了阿平的手就大步而走,气势十足。
  之前我还让阿平见势不好拔腿就跑,但眼下情况可不能跑了。这时候他们也就是被我给震住了,若真要干起来,我一个女人加上平日里四体不情、五谷不分的阿平,根本不可能是那三个整日都在庄稼地里混的对手。假如我们跑了,那便是认怂,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追上来把阿平痛揍一顿。只有从气势上压倒人,方能走出这里。
  如我所料,走出十米、二十米、五十米,都没有人再追上来。感觉被我抓着的手动了下,立即出声警告:“别回头,就这么目不斜视向前走。”
  身边的人安份了,等走出数百米之后我才稍稍回头,长舒一口气,那处土坡的树下已然不见人影,看情形是人都走了。
  停下来察看阿平的伤势,刚才虎子和小东两人合力打他,我是亲眼看着那一下下拳头重击在他身上和脸上的,加上我鸡蛋的砸偏,这时的他显得由外狼狈。
  来时路上有一条河流,肯定要到那边去处理下伤口了。
  在我沉吟而想时感觉阿平视线一直停在我脸上,下意识地抬眼,转而吃惊,他那眼波流转里竟似隐有水光?再仔细看,又觉不然,清眸若影似有又若无的,反而看着像是有些委屈的表情。心里揪了一下,脱口道歉:“阿平,对不起。”
  哪料他非但没高兴,反而眼睛一蹬,撇下我就暴走。
  当他走出十多米远时我喊:“阿平,你走错方向了。”他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又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大步奔走从我身旁掠过。知道他脾气发作起来很难哄,我就默声跟在他身后追,但他人高马大步伐快,跟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来。
  眼看着他撇下我有一段距离了,脑子灵机一动,哎呀一声喊假装被石头绊倒半跪在地。果如我所料,本已走远的阿平又快速飞奔了回来。
  拖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后,眼神急切而询:“怎么样?”
  我抿起唇角笑:“没事,就是你走那么快我追不上你啊。”他讪讪地扭开了脸,不郁之色很明显,却也没有再撒腿而走。
  走了一会就见到了那条河,我立即拉了阿平来到河边,弯下腰拿布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先替他擦拭脸上的伤。比起在村子里时有多了两处红肿,一处还在眼睛旁边,我看得清楚,是在我抡着篮子冲上去时虎子本能地挥拳向我,而阿平一个错身挡住被打在了眼角,当时我都听见他“嘶”的一声出来,也因此后面我真的是发了狠地朝那两人劈头盖脸地打。


第41.小兔子的比喻

  在这时代的男人眼中,或许女人都应该是脆弱的、温柔的、被保护的,在出嫁以前我也以这样的性格过着一天是一天的生活;可当我细心呵护的人被挨揍时我忍不了,身体里的各种尖刺与棱角都伸长出来,也不想只当男人背后唯唯诺诺寻求保护的菟丝花,哪怕因此而担上悍妇的恶名。
  不过这时候我还是有些微的担忧,在用布巾去擦拭阿平嘴角时忍不住问:“刚才我是不是很凶?”阿平目光轻凝于我脸上,竟然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
  这不在我的预想之内,依照之前在别人诋毁我时他的态度,这时他不是应该坚定不移地回答“阿兰不凶”吗?我佯装抬头看了看天来掩饰尴尬,又轻咳了一声不死心地追问了句:“那你害怕吗?”阿平没有再点头,目光灼灼,我心中不由升起了希翼,觉得我凶不要紧只要他不惧怕就行,如此多少还能挽回点我的形象。
  结果我念头刚转过,他如是肯定地道:“害怕。”
  顿觉头顶有一排乌鸦默默飞过,我的额头也冒出了黑线。
  带这么实诚的吗?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安慰安慰我这脆弱的心脏?届时有某个声音言辞灼灼在心里反驳:就你那刚才的彪悍样,是个男人都害怕,更何况你眼前的这个还是小兔子。
  小兔子?什么乱七八糟的瞎比喻?不过,我再看阿平那乌溜溜的眼珠,可不就像小兔子那般萌吗?心里头异样划过,旋即心跳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在奔腾,自然脸也莫名红起来了。
  结果小兔子,哦不,是阿平还伸手来摸我的脸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这是第一次被他问住了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我在脑中将他想成是只兔子吧。只得强行转移话题:“那个……我们快赶路吧,马上天都要黑了。”
  这话着实不假,本来我们从娘家出来时还时间充裕,可被阿牛阻拦那么一下后头顶的太阳都已经落山了。还有一半路程要赶,恐怕脚程再快回到银杏村也都要天黑了。
  事实如我所料,我们靠近村子时天已经蒙黑了。村口处隐约好似站了一个人,当我们走近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就传来了:“是阿平吗?”
  心中一沉,是刘寡妇!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早上走时的警告到而今的晚归,还有阿平身上的伤,恐怕今晚不会太平。
  不过刘寡妇对阿平的心是真切的,见我们迟迟不归都焦急地等在了村口。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副画面,眼看着太阳落山了,儿子媳妇却仍不归,老母亲放下手中的事跑到村口瞭望等待,越等越心急,生怕心智不全的儿子有个一二。这份心意,值得令人尊敬。
  在刘寡妇一声询来时我感觉到拉着我手的阿平身形一顿,我替他应了:“婆婆,是我们。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
  话声刚落就见刘寡妇疾走上前两步,却又生生顿住,然后隐去声音里的焦切沉声而斥:“既然回了还不快些回家?”这一点我赞同刘寡妇,家丑不外扬,要打要骂也关起门来自个在家里解决,而不是在外面泼闹而给别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话看待。


第42.受罚(1)

  三人前后回走进家门,堂屋里留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打在身上在身后落下矮浅的影子,像光怪陆离的残影。刘寡妇头也不回地吩咐:“把门关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正要去关门但被阿平抢先将门给阖上了。等我回眸正对上刘寡妇那严厉的视线,不过她扫过我便将目光落在了阿平身上,并且立即沉了声询问:“阿平这是怎么了?”我的心头一突,深知她这还只是看见阿平衣袍上没有洗去的污渍,并没有真正看清阿平脸上的伤。
  而阿平回头关门了便站那不动也不回身,我暗叹在心中,傻小子懂不懂这叫掩耳盗铃啊,难道还能一直躲着你娘不被她知道受伤的事?衣服脏了可以洗,脸上的青肿和嘴角裂开的口子又岂是转眼就能好的。
  刘寡妇等不到我的回答,眸光越加寒厉:“早上我是怎么交待你的?这么早就把阿平带过去了,一直到天黑也不回来,有什么在勾着你的魂是不是?还不把这一整天发生的事给我源源本本的道来!”
  我在心中衡量着该如何说,语言的技巧在刘寡妇这没有用,她只看到事情的本质,而她唯一的标准就是以阿平为主。就连心智不成熟的阿平都知道要背对着避躲开她,可见无论我怎么巧言令色也难说服得了她。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一咬牙豁出去了:“今天阿平……”
  话刚开口就听见阿平咕哝两字“困了”打断了我,然后回身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就要往后屋冲。可就在我们将要迈出堂屋与院子相连的门时,刘寡妇突然一声沉喝:“站住!”
  我心头一颤,阿平也被吓了一跳身形顿了顿,只听身后脚步慌乱迫近,随即便是刘寡妇失声而问:“阿平你脸上怎么了?”
  此时火光斜照,刚好射在阿平的侧脸上,破了的嘴角与青肿的一块尤为明显,也自然没有逃脱得了刘寡妇的利眼。只觉身后一股推搡之力把我重重给挥开,我踉跄着往前,幸而阿平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才没有摔倒。
  稳住身形后回转,竟见刘寡妇站在那处颤着身子死死瞪着阿平脸上的伤,满眼的不敢置信,接而眼眶中滑落两行,竟然老泪纵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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