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彩撷侧过头用余光瞧了他一眼,一丝不苟的精致男子如今前襟站满了血迹,本来就是那般有洁癖的人现下倒在泥地里也无法起身,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再战。
“我不让,太子若真的想杀他,你从我的尸体上过去。”裘彩撷没有少戏弄过人,可是这般认真说话却是头一回,“只是太子留着我无非是想威胁裘相,让裘相知道我死了也好,反正背上了弑君之罪也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早死晚死都是一样死。”
看着一个两个有情有义的模样真是叫李瑾觉得眼睛刺痛,“合着这出戏只有本宫是坏人了?本宫就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拾起李梵音额击飞的玉骨扇,虽然不知道怎么用才能改变它的形态成为一个锋利的武器,但是骨扇本身就坚硬锐利,杀个人绰绰有余了。他狠了狠心,将羽扇合成一柄朝着裘彩撷面门的位置刺去,既然他毁了容貌凭什么面前这一个两个都能拥有一副好相貌。
死不死暂且不论,叫这个小姑娘毁了脸势必比杀了她更让人快意。
李瑾动作很快,裘彩撷只感到有银光从眼前一滑而过。她眼皮子突突地跳,连带着耳朵都听不清楚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突突的心跳声。好似有人慢动作似的喊她的名字,她听到个彩字,再要细听却听不真切了。
她感到有一双大手将她揽在怀里却不敢贴近她的胸膛,她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像是之前在天龙寺里两人紧紧依偎时候萦绕鼻尖的那种,她觉得风声静了然而有发丝刮弄着她的面、痒痒的。然后,她的胸前一热,不似李瑾将凉水泼在她身上那般。
那人挨得她极近,侧面贴着她的脸颊,莹白的面上仿佛能看得到青筋逐渐蔓延起了死气。裘彩撷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站立不住,但是她一旦站立不住那几乎挂在她身上的人便也要倒下。她那一口气几乎全是李梵音身上的血腥味,这下好了,她和他像是生来便一起的连体婴,连血液都是一样染红了身前的白袍。
“抱住我,我没有气力了。”李梵音在她耳边轻道。
裘彩撷闻言只觉得鼻头一酸,她奋力挺直了腰杆,接着李梵音逐渐矮下去的身形看到他背上扎着一柄寒光凌然的凶器。就着这方向便看到了李瑾那张肆意却又有些吃惊的脸,此刻的裘彩撷只余下满腔的恨意。
她觉得怀中的人会死,而眼前这人却依旧站得好好的,这何其不公平?她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她要自己喜欢的人好要自己不喜欢的人死,然而上天叫她不如意这对李梵音来说又是何其不公平?
她从很久以前便知道李梵音要做些不能为人道的事情,那时候她心下摇摆她疑虑不定,她不想破坏既有的生活也不愿家人出事。可是若是她早知道会在此时此刻连累到她,那么她一定会支持他到底,无论是天大的事情她一定会倾尽所有支持到底。
毕竟人的一声中会遇到那么多的人,喜欢的、中意的、死了会难过绝望的人却只有一个,裘彩撷只知道她不想让她死,为此她可以用一切办法。
“啊,一炷香时间到了。”李瑾说话间裘彩撷也注意到那被打翻的香台和早已止步不前的香头。可是在李瑾看来,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无非多出些力。
“来吧,阿彩,本宫就用世子这把削铁如泥的玉骨扇给你一个痛快,断臂而已想来也不会太过难以忍受吧。”
说着他便伸手要将裘彩撷从李梵音身后拉出来,哪知那厮抱着个高大的男子还有心同他抗争,身形一歪便往后倒去那自己做了李梵音的肉垫。
李梵音被震得睁开了眼睛,他意识逐渐模糊,但还是能分清身下的是谁。幽幽叹了一口气,“怪我,救不了你了,阿彩。”
“你别这么说,”听到他的话,裘彩撷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仰面倒在地上泪水像断了线一般往两边飞快地流下来,“我欠你已经很多了,你今日便越发叫我还不清了。我不信鬼神这一套,今生的恩情便要今生来还。你给我等着,我裘彩撷是要一样一样还给你的。”
“嗯。”李梵音混沌的思绪,心里却是下意识的感到熨帖,他无力再说什么便又“嗯”了一声。
“别说废话了,这边送你们二人上路。”李瑾的阴影照在二人身前,他面上的血肉外翻瞧得见牙齿,俨然一副地狱恶鬼的样子。
裘彩撷释然地闭上了眼睛,忽听得围墙外头人声嘈杂。
“大人,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您快来!”
李梵音闻言深思一松当即昏睡了过去,唯有面上还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正文 第140章 血刃太子
“大人,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您快来!”
李梵音 闻言神思一松当即昏睡了过去,唯有面上还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的面颊像是骤然失去了温度紧紧贴着裘彩撷的颈项,沉重的身躯因为没有意识的支撑简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裘彩撷看到从 围墙外头跳进来许多飞鱼服的男子,他们功夫超群各个都能纵身翻过围墙。她看到李瑾面色骤变,无论是狠厉还是颓丧亦或是裘彩撷瞧见的一抹孤注一掷。她想到目前生死未卜的李梵音,继而展颜一笑对着李瑾道,“我说过你会输的,你赢不了他更赢不了我阿爹!”
她知道此番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有多挑衅,也感觉到对方紧绷的皮肉和破裂处紧咬的牙根。“你杀不死我,而你就快要死了。”
是的!裘彩撷的话提醒了他,他被发现了,在他手刃了李梵音之后他的一切也都完了。名誉、地位、皇位亦或者是这条命,可是自己活不了凭什么叫眼前这对狗男女逍遥?
“本宫这就杀了你!”他手里已然没有武器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以手成爪,就像夺去了魏冉的眼睛和舌头一样,他照样可以用十分气力把裘彩撷这双嚣张的眼睛挖出来。不,他还要更加深入、更加用力地捏碎她整颗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李瑾仿若脚下生风朝裘彩撷袭去,即便多得是锦衣卫在场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对他动手,他便是豁出去要换了裘彩撷这条命又有谁能阻止?
“李瑾!忤逆子!你要造反不成?”天家适时被锦衣卫护卫着从东宫正殿而入,那些被李瑾吩咐看守大门的侍卫和太监也皆都被拿下,从大门中鱼贯而出两列人马将天家护在中间,如今他一如内便瞧见李梵音和裘彩撷被打倒在地血流满地,更何况李梵音背上显然是遭偷袭扎了一把凶器。
天家才一回神便瞧见宁王沉着脸自后头走来,显然也是瞧见了里头的惨状。饶是杀害了刑部尚书家的尚可敷衍过去,现下却是动了宁王的嫡子且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再看那带着锦衣卫不管不顾跃墙而来的裘礼烨,天家自知大势已去恐怕这太子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眼下只能喝制住他犯下更大的错误,免得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果然,李瑾听到天家的呵斥身形一顿,待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泪水横流无法遏制,和着他左边面颊一道贯穿了口腔的伤口简直像是五官泣血一般赫人。
“父皇,儿臣自知这回罪不可赦,儿臣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只是这裘彩撷嚣张跋扈儿臣死前定要杀了这厮以解心头之恨。”他半哑着喉咙嘶吼着,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你回来,李瑾。你是朕的儿子就不要一错再错!”天家也被他气得不轻,他知道自己的太子平素里确实是激进了些,却没想到是个瞧人不爽便要人家生死的人。若是往后得了这皇位不知道该被后人如何评说,这么一想,天家眼神反倒更为决绝了。
“父皇,你幼时喜欢那李瑜甚过儿臣,儿臣努力在课业上用功终于得了父皇的青睐。没想到只过了这些年,只是这个李梵音进京一个月的功夫父皇的心完全被这厮笼络了。”事到如今李瑾便也不加隐瞒,他的精神状态全面崩盘,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着实叫人胆战心惊。随着他笑得时候血水和着泪水一直沿着下巴往下流。
“儿臣不过是出了一丁点的错罢了,父皇便联合了裘相、联合了辅政大臣来弹劾儿臣,关儿臣的禁闭!是否这一切都是在为了李瑜铺路?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看到儿臣吗?有时候儿臣都在想,究竟儿臣是不是父皇的儿子!只有儿臣一味拼命要获得父皇的认可,这样的太子还有什么意义!”
天家瞧他已然疯魔的样子心底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皇长子,他的子嗣本就稀少儿子更是屈指可数。若说有多有少的偏爱,在李瑾七八岁的时候他便全然倾向于栽培他,更遑论被他有意冷落的李瑜,可如今李瑾这番话……
“李瑾,只要你现下知错,你永远是朕的孩儿。你回来!”
树杈上有弓箭手,他的背后也隐藏了暗卫,按照李瑾的武功不可能在伤了裘彩撷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此之前便被一击毙命。当下听说匪贼劫持了世子和裘姑娘,裘礼烨便主动请命前往捉拿并要了三十锦衣卫,这些人都是被天家下了格杀勿论命令的。现下天家只怕李瑾这厮不知天高/厚任意妄为最后弄丢了区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