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我已经入了咱家族谱,你现在就是我的亲姐姐,他们也是我父母啊,你别担心别人,你顾着自己好不好。”沈风裳边说边抹眼泪,心里好难受,看着她生命了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再一次体会到挖心般的疼痛。
外头,皇帝的声音终是传来了:“宜儿,宜儿!”
当他不顾内侍的阻拦跑进产室时,就看到沈家姐妹一脸的泪痕,沈宣宜看到他,嫣然一笑,轻道:“耀,你来了,我其实一直想这么喊你,可是终究是没敢喊出口,今天,我想任性一回,我能这么喊你吗?”
皇帝顿了顿:“宜儿,你”
“耀,你能走近点吗,我好像看不清你了。”沈宣宜笑着向他伸出手,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然没什么精神,皇帝欺身上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坐到她的身边。
沈风裳抱着孩子退了出去,好让他们有了独处的机会。皇帝挥手让两个嬷嬷及宫女都退了出去,又吩咐:“喊太医来!”
沈宣宜却阻止了:“耀,不用喊太医了。”
皇帝皱眉,看着她越女苍白的脸:“你在说什么,朕还没允许你死。”
沈宣宜却不理,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轻声道:“你知道么,从我十岁开始,我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嫁于你为妻,躺在你的怀里说话,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愿望,要等到我死这一天才能实现。”
“别说傻话!”皇帝觉得心有些不对劲,有些疼,说话也有些词穷。
沈宣宜闭上眼,声音有些飘远:“好想问一声皇上,耀,你喜欢我吗?可是不敢、一直不敢”
皇帝想等着她下一句话,却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低下看,看着她的脸,发现她已闭上眼,有些不敢相信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已然没有了呼吸,顿时他傻住了。
“宜、宜儿,你醒醒!”皇帝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心情,叫了两声后自发顿住了,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热,细瞧一下,发现眼睛有些模糊,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落泪了。
皇帝一直以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情爱的滋味,对沈宣宜,他一直觉得只是有些喜爱,喜欢看她时不时地嗔怪,偶尔淘气地跟玩闹,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经常在批奏折的时候想起她的笑容,从来都不叫后妃名字,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住,只有她,他会很自然地喊她为宜儿,甚至为了她,把自己定下的后宫只有一子的誓言给破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喜爱的。
只是这眼泪却在此时告诉他,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喜爱,他方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七八年前,那个午后他其实一直都记得,曾有双眼睛清澈不见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在自己救了她后,她扬言要嫁给自己的样子。而在选秀时,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那种心动的感觉,都不是错觉。
只是这一切他懂得太迟,在她死的时候才让他明白,这是爱,他是真的爱上了她。皇帝哭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抱着已经死去的沈宣宜:“宜儿,朕是爱你的,耀,一直是爱着你的,只是你却听不到了。”
半个时辰过后,皇帝亲吻了她有些冰冷的脸颊,才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门,在外人看来,他依然是那个威严的皇帝,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他有哭过的痕迹,因为他明白,在帝王这个位置,不能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他侧头,对阮公公道:“阮墨,吩咐人把娘娘好好收拾一翻,回头让礼部拟旨,宣嫔生育子嗣有功,封贵妃娘娘,以贵妃仪仗下葬。”转头抱过孩子,查看了下性别后:“贵妃娘娘生下的皇子,封康王,赐江南府封地。”
沈风裳不敢置信,宣姐姐的死,只换来这几句若有似无的赐封,想上去讨个说法,却被正好赶来的时初拦下,她回头看到时初冲她摇了摇头。
看着宣宜殿外,那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
她红着眼睛,用眼神质问时初,为什么要拦她,宣姐姐并不稀罕这些封赐,她要的只是、只是什么呢,沈风裳突然悲哀地想到,她想要什么,皇帝的爱么,可是她出声又能帮她做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蹊跷
最后她只能把头埋在时初怀里,大哭出声,时初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那跪了一地的人,听到她的哭声,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满室的哭声,让人不忍为之悸动。连一出声便就很安静的小皇子,也哇哇哭了起来。
待哭得到差不多了,皇帝才出声:“给小皇子选两个奶娘来,他该是饿了。”
说完他把孩子递出去,一个接生嬷嬷起身上前,就要接过孩子,沈风裳转头,眼尖地发现,这嬷嬷便是刚才行为有异的那位,赶紧上前,一把抱过孩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沈风裳,你做什么!”皇帝见来抢人的是沈风裳,一时不明真相地喝了她一声。
她检查了一下孩子,发现并未有恙,便转向皇上行了个礼:“皇上,恕臣妇无理,只是这位嬷嬷,臣妇觉得有异,故有所逾越,请皇上见谅。”
皇上眯起眼,看着那个嬷嬷,天子的气势可是一般人能抵得了的,那嬷嬷被皇帝这眼神一看,立马吓得再次跪到地上:“皇上,奴才冤枉。”
她这一来,皇上就把眼神调向沈风裳,看她有何话要说,只是她却未再给多余的话。
沈风裳有些心虚,事实上她也没有证据,之所以上来抢孩子,也只是自己猜测,自然不敢说什么绝对的话,但也不退缩,就这么抱着小皇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时初上前,把她护到自己的怀里,这才向着那个喊冤枉的嬷嬷冰声道:“你说我夫人冤枉你什么了,你在这大呼小叫的。”
那嬷嬷一听,顿时哑口,确实人家夫人只说觉得有异,所以才上来抱孩子,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说,要她真说出什么名目来,确是无从说起:“将军,你这、这是”
“本将军怎么了。”将军一脸无所谓,那样子就在告诉人家,他就是强词夺理了又如何。
那嬷嬷拿这犯浑的将军无法,只得一脸眼泪地转向皇帝,还磕响头,那样子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直到她额头都磕出血来了,皇帝才打断:“你且停下,有事朕自会处理。”
这时候,时初在无人注意地地方,冲另一个接生嬷嬷使了个眼色,之后那位嬷嬷便跪在那里出声:“皇上,可否让老奴说上一句?”
“有话便说。”皇上本来心情就不佳,这老奴一直朝着自己磕头,还磕出血来,更加刺激到他的眼,所以有人上来说话,他口气也不算好。
“禀皇上,老奴是接生嬷嬷中的一位,当时在娘娘生产时,老奴因为经验不如赖嬷嬷好,便只能在旁打下手,所以有些事情,老奴既然觉得有异,也不能上前阻止。”这位嬷嬷指着那位磕出血的赖嬷嬷说道。
皇上似乎听出其中意有所指,便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说,什么地方不对。”
赖嬷嬷在旁边一听,赶紧跪走两步上前:“皇上,别听全嬷嬷胡说,她不过是进宫里两年,当年在宫外,也不过是个乡下接生婆,她怎么会懂的比老奴多。”
皇上心里还抹不去沈宣宜走的伤痛,乍闻她的死因有异,怎么会就此放过,当下就喊了太医,在一旁听着,他倒要听听,这两人说的孰是孰非。
“姜太医,你且在边上给朕听着,朕倒想知道,他们谁比谁懂。”那架式就是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姜太医上前领圣旨,便听全嬷嬷说道:“赖嬷嬷在进去给娘娘接生前,便对老奴警告过,说是宫里规矩多,娘娘生孩子,一定要掐着吉时才能生。”
“掐着吉时,朕怎么不知道这后宫中,还有这一条规矩。”听到这个,皇帝心中更加认定这赖嬷嬷,怕是真的有问题。
赖嬷嬷一听这话,便急着上前:“皇上,奴婢这是为娘娘着想,听说吉时出生的孩子,能给旁人带去福气。”
皇上上前踢了她一脚,福气,能为朕生孩子,那就是福气,朕的皇子还需要你这老奴给福气不成。
又看了眼全嬷嬷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
“是,赖嬷嬷说孩子要吉时出生才好,故在入产房之前,就不准老奴直接参与接手,只让老奴在旁边打下手,开始娘娘就已经破了羊水,赖嬷嬷说离吉时尚早,便让人给娘娘熬了止带汤,给娘娘灌下,老奴人微言情,根本来不及阻止,之后娘娘便开始痛苦起来,但是嬷嬷又一次次提醒娘娘,生孩子要留力气,让娘娘忍住叫喊,娘娘便只得忍着疼痛不喊出声,这在外面的人看来,是娘娘还未发动。”全嬷嬷说完,看着姜太医。
姜太医拧着眉听到止带汤,便向皇帝报告:“皇上,那止带汤,为的是治女子病,有湿蕴化热,阻滞气机,之效,孕妇是忌用的,且娘娘已然在生产,这汤药下去,易造成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