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里的妇人正在打瞌睡,眼也不睁,吼声道:“大兄弟,你可太抬举我们了!我们没有碧螺春,高沫倒是能对付一杯”。
无忧得意洋洋瞧着尚君。还真别说,尚君虽然眼睛在识人看物时不太灵活,可若是就这么一直看着前面,那样子也是极为俊俏,若是旁人不知他瞎,还以为他就是如此这般的冷漠公子呢。
尚君眉头轻皱,伸手摩梭探向无忧。
无忧满脸狡黠,拉着他摸了摸自己束在头顶的发髻。
“你扮了男装?!”尚君凑近,低低开口。
“嗯!”无忧兴高采烈,还故意将腿叉开来坐。
尚君收回手,摇摇头,撇着嘴道:“那你一定是极丑的,要不然人家怎么能认不出来!”
“你!”无忧瞬间气急,感觉所有的火都往头上冒,她一锤桌子:“不喝了,我要走了!”
尚君唇角下压,似乎正努力忍着笑意:“看来被我说对了!”
“尚君!你才是丑八怪呢!”无忧气得大喊一声,她自小再受欺负,也从没人当着她的面这么羞辱,此时,她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真恨不得将桌上的破茶碗砸在眼前这个讨厌鬼头上!
就在这时,尚君抻着盲杖站起身,他循着无忧的声音转过头,紧绷的嘴角终于上扬成一个弯弯的笑意:“或美或丑又能如何,反正我是瞎子也看不到。你放心,你再丑我也不会嫌弃的!”
无忧的脸一下子烧到耳朵,眼前这人不仅喜怒无常、牙尖嘴利,而且还总是莫名其妙,她撇开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嘟囔道:谁用你来嫌弃……”。
正文 第12章 冷心冷漠
无忧扶着尚君走出了茶馆,她挎上背篓,对尚君说道:“我得去宁山了,你一个人回府应该没问题吧。”
尚君答非所问:“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快一些”。
“真的?!”话刚一出口,无忧就后悔了,从心里说,她还是有些胆怯的,巴望着有个人能一路作伴,有个照应。可这做伴的人不能使尚君啊,他是瞎子,连眼前是墙是崖都看不见,怎么能知道别的路。
觉察道她的疑惑,尚君也不生气只是平静说道:“我小时候被送到宁山修行,刚去时,眼睛还能看得见,整日想家想得不得了,便瞒着师傅偷偷下山。虽然好多次迷路,被困在山窝子里,但久而久之便找到了出山入山的捷径。”
“可是你现在……”无忧问得小心翼翼,她并不是个骄纵的小姐,父亲常教育她医者仁心,所以与人为善从小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尚君的灰眼睛颤了颤:“有些事情是记在心里面的,即便眼睛瞎了,心里的印迹也不会磨灭。”
……
无忧与尚君一前一后沿着永安城墙走着。这里已经走出了坊市,偶尔只有几个赶马运货的商人外,很少见到百姓。
为了行走的快一些,尚君抢过无忧的背篓,不由分说地背上。原本无忧拉着盲杖引着尚君,可即便这样两人走着也是费力,尚君磕磕绊绊,两个人也不时踩了脚跟撞了脚尖。
无忧觉得别扭,两个人一前一后,肯定不如并肩而行来的方便。可若是并肩……。无忧转头,偷偷看了尚君一眼,心里忽然想起他才说的“无论美丑又能怎样”,顿时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别样感受。
“嗯……”无忧回转身子,结结巴巴道:“我挺赶时间的,想着下午就回去。”
尚君一脸冷峻,仿佛没有听见。
无忧挑挑眉毛,将手中的盲杖一点点立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寸寸缩小,直到并立在侧。尚君的个子比无忧高很多,压迫感顿时袭来。无忧心有所思,忽而觉得口干舌燥,她抬脸看他:“那个,一前一后走得太慢,不如……”
还未等她说完,尚君的手突然顺着盲杖拉住了她手腕。
一刹那,无忧只觉得心跳突然止了,一阵火热从心底窜上了脸颊,又似不知什么穴位被扎了一针,全身酥麻。
她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尚君淡然道:“你别多想,也不用脸红。不光是你着急,我也着急,这样还能快些”。
满身悸动被这一句话浇灭,无忧皱起眉,“嗤”声道:“谁脸红了?!我才没多想呢!”
“那你支吾什么?”这个瞎子怎么就不能少说一句。
无忧气得就要抽手,却被尚君攥得更紧:“你不是着急吗,还不快走?!”
并肩执手的确比刚才快了很多,两人迅速走出了城。不一会儿,宁山在望,天气也不再憋闷炙热,无忧欢快起来,蹦蹦跳跳地,一时也不安稳。
尚君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开始还不忘与无忧调侃两句,可是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眉头还一直皱着,像是蕴着浓重且悲的心事。
无忧从未见过如此的山间溪水、青田梗梗,高兴地说道:“以前常听父亲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现在算是真正看到了,竟比诗中的意境还美”。
尚君苦笑:“所谓悠然美景,不过都是痴人幻觉,若是真让陶公在这山里住一段时间,怕是早就叫苦不迭了”。
他说得郁愤,无忧忙看过去。只见尚君那双仿佛被乌云遮蔽的眸子突然寒光一现,其中的刻骨寒冷,似乎一下子将周遭的炎热逼退,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个男子到底受到过怎样的苦痛,才会所有人和事怀着这样深刻固执的冷漠。
正文 第13章 你不是坏人吧
宁山就在眼前,原来南方的山与北地的如此不同,北地的山险峻陡峭,山上多长荆棘,少见树木,可宁山不同,满目苍翠,溪流涓涓。
无忧高兴地拍手:“咱们到了!”
尚君向前一步,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是老虎峪,不生药材,只生荒草。”
“老……老虎峪?!”无忧吓得本能躲到尚君背后,伸手拽着他的袖子抖声问道:“难道这里有老虎?”
尚君叹了口气:“放心,即便有老虎也是先吃我,我是个瞎子,能跑到哪儿去。”
“干嘛总这么说话!”无忧不悦,从他身后跳了出来,其实她早就想问他眼睛是怎么瞎的,可又觉得不妥,一来他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以后也不打算成为朋友之交,没必要了解那么多闲事,二来尚君性格古怪,谁知道那句话就得罪了他,所以还是多一问不如少一问好。
无忧左右四顾,她毫无方向感可言,尤其面对的是一座山,若说刚才还有些“悠然美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不知归去来路”了。
“咱们要往哪儿走?”
尚君反问:“你想买什么药材?”
“地黄、半夏、柴胡、白芷,”无忧扳着手指头:“对了,还有”,她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很害羞般:“还有益母草”。
尚君脸色不变,无忧这才放心,心道尚君肯定不知益母草专治女子之病的圣药,便又恢复了轻松:“若是这里没有,咱们该去哪儿找?”
尚君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停在空中,不时向左右上下极轻的挥动,片刻之后,尚君冷静指了指左侧:“往那边走吧”。
无忧看呆了,傻傻问他:“你刚才在做什么?如何知道咱们该往那边走?”
尚君一副轻蔑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眼瞎了就什么都不能分辨?!真正眼盲心迷的,是你们这些自认为什么都看得到的人!”
平白无故又生气了,无忧也懒得跟他争论,一味心不甘情不愿地讨好道:“行!行!你厉害,是我错了,咱们快走吧!”她一边说,一边推着尚君往西边走去。
宁山西侧是一片略显阴霭的地方,即便是在如此炎热的夏天,也觉得微有寒意。无忧有些害怕,情不自禁攥紧了尚君的手腕。
他二人从出了城门便一直牵着手腕,可天气太热,手心又出汗,攥得手脖子也湿乎乎的,两人便改为无忧拽着尚君的袖子。说也奇怪,明明知道尚君是个瞎子,但无忧就是忍不住依赖他。而且尚君在山间行走极稳,根本不需要无忧提醒,有些时候甚至还要提醒她呢!
“你寻的这些药材,除了益母草,都是生在深山中的。而这里的药农也都靠田而居,咱们得往里面走走”。
无忧只忙着看脚下的路,点头道:“好的,听你的!”
尚君嘴角轻扬:“你倒真是勇敢,一个人就敢到山中买药也就算了,还如此信任我这个瞎子!难道你不怕我会在这山中害了你吗?”说着,尚君一翻手腕,将她攥住。
他的手又潮又热,力度极大,无忧心中一惊,只觉得后背发凉,她的手本能地向外挣扎,可即便这样,还是梗着脖子,装模作样地直声问道:“为……为何要怕?是你说的自己是个瞎子!我就算再不济事,也能比你厉害!哎呀!”
就在这时,尚君猛提起无忧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拽了起来。同时,他扔开盲杖,另只手迅速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身前猛地一带。
只听“哗啦啦”一声,刚才无忧站着得一片石头竟然毫无征兆地碎裂成块,拖泥带水地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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