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止住脚步,薄薄的嘴唇扯起一缕神秘的笑说道:“大人所说,也正如本王当下所想!”
司马迟微微一笑说道:“蔡文毕竟也是朝廷要员,这忽然死了,下官也要奏明皇上才能依圣意处理这尸首。只是这好端端的一下就死了,该怎么说呢?”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却做出一副思虑的样子,目光还不是的看向身后的那个领班。
文宣目光瞟了一眼几步之外的郑领事说道:“蔡玲珑已死,蔡氏也被抄家,蔡文自觉在无翻身可能,生活无望。即使有免死金牌也只能苟活残喘,所以自戕了!大人觉得这样得理由不好吗?”
司马迟抚掌一笑说道:“王爷巧思!下官就这么报了!”
说完一道出了牢房,经过那个郑领事身旁时他身边的那个小衙役使劲的朝我挤了下眼,我不知其意,也没放心上,自以为年少的孩子未脱离玩心。
司马迟并没有叫人继续跟随,而只是和我们一路出了天牢,此时日头渐高,空气慢慢变得燥热起来,三人站在一颗槐树下躲避炽热的日光。
远处的天牢在热辣的日光下都是黝黑一片都透不出一丝生气,如同被造物主遗忘的世界。
我缓缓说道:“那个郑领事总觉的怪怪的!问了两次有没有人到过天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可是越是这样越觉的不对。还有蔡文他的死太蹊跷了!”
司马迟望着我微微一笑说道:“郡主也这么觉的?若是猜测没错,王爷肯定也看出来那郑领事有问题了吧!”
文宣半眯着眼,神思在外喃喃说道:“那个人会是谁?”
司马迟说双手抱在腹前脸上带着忧色:“不管他是谁肯定和当年景玉的案子有莫大的关系,而且这个人我觉的身份不简单,也隐藏的极深,也一定是朝中权贵。否则怎么那么害怕蔡文将认罪书写下来。”
沉思片刻似望着文宣又说道:“王爷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蔡文就是当初景玉冤案的最终祸首,但是今日看来并不是,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所以一直忘记了那个一直处在暗处的人!”
文宣双眉紧锁,盛夏里脸色如同寒冰一样,让人感觉不能有半分的亲近,语气更是坚定冰冷如霜:“不管他是谁,本王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天气热起来,就连身上最轻薄的衣衫都嫌累赘一般,文宣的鬓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顾不上擦拭文宣皱眉说道:“郑领事他肯定知道昨天到底是谁来过了,但是刚才又不能逼问的太急,否则不但问不出半点信息,还有可能惊动他背后的人。所以刚才和司马大人临时想了一套说辞说蔡文只是觉得生而无望自杀而死,让他和他背后的人放下心来。”
司马迟点头说道:“不知道王爷对蔡文的死有什么看法?”
文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一点头绪,但是肯定和昨天来的那个人有直接的关系。既然郑领事是那个人的同谋,那么昨天本王来见过蔡文,并且让蔡文写认罪书这事郑领事自然也告诉了他主子,而蔡文写认罪书肯定是威胁到了那个人。所以那个人昨天来了天牢,而他的到来就是蔡文自戕的直接原因。”
我不解的追问道:“怎么讲?”
阳光穿过细密的槐树叶子,树下的一片阴影似是被修剪过一般,落在文宣漆黑的眼眸里闪出点点的精亮的光来,文宣徐徐说道:“蔡文无非是被逼和自愿两种可能,但是如果是被逼而死,那个人做法显得有点不高明。他完全可以让蔡文在认罪书中自己全力承担所有罪状,不要在牵连别人,这样一来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这幕后还有隐藏更深得人。”
司马迟捻着颌下的青须满面的疑惑说道:“如果蔡文是心甘情愿自戕,那就更想不通了。临死之人他难道真的就连自己唯一的血脉都不顾了吗?而且王爷已经答应了保全三位公主,让他蔡氏一族延续血脉。”
文宣语气笃定得说道:“昨日本王去见蔡文的时候他跟在意三个孙女的处境,甚至愿意写下罪书求的我保全,他一定不会就此撒手不管,也正是这样本王才没有一点头绪,实在是不知道蔡文死之前到底怎么想。”
司马迟说道:“蔡文的衣物也全部检查过周身上下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断案多年,自认也是推理高手,可是这一次实在想不通。”
我想了想说道:“突破口那还得是郑领事,如果实在没有什么线索就从他入手。”
文宣点头望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月儿说的是!郑领事就靠司马大人盯着了,适当的时机我们可以直接出手。”
司马迟颔首恭敬说道:“下官一定盯紧了这人,而且还会调查最近他的活动,有消息一定立刻禀报王爷。”
天气实在太热了,虽是站在了树下,可是周遭没有任何的树木遮挡,地上反射出来的热气感觉人都快被蒸熟了一样,三个人后背都是一片汗。
司马迟还要会大理寺院写文书奏明皇帝好处置蔡文的遗体,几个人也无其他的事也就散了。我和文宣一路驾车回到王府,巧玲奉上放凉的茶水几杯下肚才感觉好受些。
“还是家里好,这么多的大树掩映,一点都不觉的热。”我望着书房外幽静空灵的绿荫游廊说道。
文宣微微一笑说到:“第一次听月儿说王府是家。”像是沉吟玩味一般低声重复说道:“家!多少年了,院里当初的树苗如今都是参天大树了,我都未曾把这里当成家过,现在月儿把这里当成家,从此它也就是我的家了。”
我重新给他倒上一杯茶,碧绿的汤汁看上去都能给人一抹清凉,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说道:“亲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文宣双手托过茶盏却是不饮,碰触的时候发现他指尖冰凉,我知道他心中所有忧虑,就连唇角的那一抹微笑都变的有些牵强。
我试探着说道:“司马大人之前和你合力揭穿了蔡玲珑掉包皇子的事情,如今蔡文离奇死亡,郑领事是唯一的突破口,将此事交给司马大人妥当吗?”
文宣的忧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来,哪怕是当着司马迟也被掩饰的不见一份,漆黑的眉毛蹙成峰峦,眼神也变的空洞起来,捻着手中的碧玉茶盏说道:“司马迟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断案数年无一冤假错案,虽然景玉一事关乎朝中权利核心,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惧怕,上次蔡玲珑一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倒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我担心的只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我思索片刻,心中疑云在已经大起,但是却是不敢贸然说出口,因为我能想到的那个人实在是常人不敢想象的人,他高局琼楼,俯视众生,挥手之间就能掌控生死,他的威严不容有点半点的质疑。
想着身上不紧生出一层冷汗,就连脖颈上都像是架上了一把钢刀,刀刃的冰凉穿透骨髓。我打了个寒颤试探性的问道:“可有怀疑的对象?”
文宣只是凝眸望了我片刻才缓慢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说道:“景玉一案牵连甚广,普通的人要么含冤忍辱,要么饮恨自尽。而处在权利中心的不过那么几个人而已。蔡文一直都是公认祸事源头,他身居辅相如今都只是一个同谋者。我不知道他身后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人。权利的中心比辅相还大的……”
说道后面的时候文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峻,而未说出的那几个字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越是不敢说出口,越是表示我们都已经想到了那个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幕后(二)
我岔开话题说道:“香云你可查到了些什么?”
盛夏烈日里两人的对话冷到的冰点,因为谈论的都是最隐秘,普通百姓连多想一下都不敢的人。
文宣注视着杯中的茶水,微微荡漾的水面就像久久不能平复的人心一般,久了才说道:“宫中的耳目传来消息,香云的确是早年从太宣宫调配到紫宸殿的人。因为在太宣宫伺候的不利索,打碎了当年皇上赐予蔡玲珑的琉璃灯,引得蔡玲珑大发雷霆,当时被打了五十大板,差点送了命。可是这人却是偏偏命大,最后一口气没断活了过来,却被丢进了暴室。后来公宫人重新编排去了紫宸殿。”
我喃喃说道:“五十大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如果不是行刑的人故意放水,一个宫女不可能能熬过来!当时在宫中见香云桀骜不驯,不像是吃教训章记性的人。这倒是让人难判断她到底是恨蔡玲珑做了皇后的人,还是苦肉计被安插在皇后身边。”
“正是这样所以才难以判断,若是香云真有问题,皇后她……”文宣没有把话说完,似是无限疲惫的捏着眉心。
辛苦筹谋,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功亏一篑,还冒出一个更隐秘的幕后人。拥有无双计谋的文宣此刻疲惫不堪,仿佛再也想不出任何计策。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对于皇帝更多的是兄弟的情谊,对于皇后他也是尊敬,即使是已经有所怀疑,他内心的深处是抗拒这种怀疑的。
多年来他远离朝政,安心当一个闲散的富贵的王爷,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景玉一案避嫌,更是因为他不想让登上帝位夹在他和景玉之间的皇帝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