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所未能预料到的,景怡那那般的柔弱,怎能出嫁北番,想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和北番的风雪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转头看成王,他却是直直的看着我,没有半分的惊疑,这也是他和阿努汗所计划的?我带着质问的眼神看着他,成王却只是缓缓的朝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在宽慰我不要慌张,还是在暗示我他不知道阿努汗会有这样一说。
皇帝刚才还有的喜色也被一扫而过,平康郡主虽不是她胞妹却胜似亲妹,太后更是视如己出如掌上明珠一般,怎么肯让她出嫁北番。
皇帝把所有的不悦都隐藏在了脸上的威严之中,眼中甚至有微微的难色:“上次北番王子前来和亲,和亲郡主是因为我朝被杀,想要重新联姻娶一位郡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平康郡主怕是不能出嫁北番,即使是朕同意,太后也不会同意。”
阿努汗唯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风魂珠也被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无论是皇上还是草原的汗王都可以娶多位女子,但是若是皇上愿意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本王在此立誓终生只有平康一位王妃,绝不他娶,若是皇上有意成全,太后自也不会阻拦,阿努汗求皇上成全。”
阿努汗的话让我心头都是一震,这番话已经体现了阿努汗的诚意,在这样的一个年代男子终生只娶一个是何其的不容易,更何况是王室。阿努汗难道真的是喜欢上了景怡?就是他和我躲在太宣殿房梁上的时候她看到这一面就烙下了印子。想到成王对我的情谊我禁不住也是一凉:他也能这般对我莫?
皇帝看着阿努汗知道他娶景怡一半也是政治原因但是能说出终生只娶一个也算是十足的诚心。这嫁于不嫁着实在为难自己,虽是一国之君若是动用皇权的威严他说嫁景怡必须嫁。但是景怡终究是忠良之后,本是许她如意郎君,如今变成阿努汗,自己终究说不出口也不忍心。
我看着皇帝左右为难,成王默不作声,一咬牙已经有了计较遂大着胆子说道:“启禀皇上,阿努汗是要诚心想娶平康郡主,但是这姻缘之事乃是上天注定,旁人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有缘无缘何不看阿努汗自己的本事呢?”
皇帝转头问道:“此话怎么说?”
我颔首一笑也不看成文说道:“阿努汗王子诚意话说的满满,若是真想娶平康郡主就自己去打动郡主的心,若是郡主自己都愿意嫁于了王子,那么此事也就算成了!”
景怡痴恋着成王怎么会嫁给你?我心里暗暗得想着。
皇帝正值犯难,我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阿努汗,皇帝自是高兴,笑着说道:“这样甚好!”转头对阿努汗说道:“朕准许你在宫苑内走动,十日之内若是你能打动平康的心,愿意嫁于你那么朕亲自赐婚。”
阿努汗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痛骂一顿,出了个这么主意,我毫不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却没看见旁边成王脸都青了。
此事已成,再无计较意义,皇帝承诺十日之后发粮草,也是想等十日之后阿努汗从景怡那败下阵来好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安心回北番。又传召中书郎拟旨昭告天下蔡文的罪行,已经被废去贵妃之位的蔡玲珑因为怀有龙胎,皇帝念及腹中孩子,没有将彩玲珑的罪行通告天下,一场事先被安排好的大都和北番的生死误会就此揭开。
从两仪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暴雨肆意的发泄一番后终于变的温柔了些许,如丝的细雨缓缓垂落,不紧不慢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幽深的宫苑被笼罩在一色水天之中,天色阴沉看不清楚远处。
站在两仪殿外的天阶之上朝太宣宫的方向望去,恢弘的宫殿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我不知道此时的太宣宫是如何的慌乱成一片,曾经千尊万贵的她此刻已经如同庶人一般,她娇美的脸是否如暴雨中的花一般逐渐凋零。
两仪殿内空气不流通,憋闷紧张让我身上一阵阵的潮热,此时站在细雨中冰凉的雨丝垂在发髻上脸上觉的凉爽无比。头顶油纸伞开出一方晴朗,转头见成王已站在身后,脸上竟是说不出得疲惫。
默默地牵了我缓步走下天阶,我揣着自己的心思默不作声,终生只娶一人!阿努汗尚且如此你呢?
出了巍巍昊天门成王眼中已经含了薄泪。
今日于他是何等重要得日子,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我想安慰他才觉的语言是多么苍白,我紧了紧他的手,想用我得陪伴宽慰他,成王只是浅笑朝我点了点头。
多年的隐忍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是那一寸一寸刻骨的思念和那一点点深入骨髓的恨,将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尘封。想起去年雪夜里在梅园里看见他独自一人徘徊,才明白此时他有多沉默这么多年来他过的就有多辛苦,此时默默无声他心里早已经将千言万语说于了那个“她”听。
小九不敢走开一直守在昊天门外,看到我们出来两人都是神色有异不敢多说话,扶了我们上马车后一路就朝王府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王生病
回到王府的时候时辰还未到天已经阴沉的如同夜晚,遥远的天空偶尔有闪电划过撕出一片血红,风忽然刮起枯败的树叶卷的漫天飞舞,成王的脸色极不正常,有着和阿努汗一样的惨白。
我何时见过他这般,心里知道此时的他需要宣泄,而他面对着我却是默然,我懂的应该适时的退让,有时候不需要追问太多,只需要安静的等待他在愿意的时候说给我听。
将文宣送进书房的后我将凤魂珠取下放在他的手上说道:“文宣,你陪她说说话吧!到家了不需要再忍着了。”
文宣凝望着我,一脸的悲切,一天下来就连我早上为他束的发都凌乱了,我心疼的帮他把耳前散乱的发抚过去,文宣顺势抓住我的手说道:“今日只是一个开始,彻底扳倒蔡文还差一步!”
文宣说的激动,嘴唇微微颤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卸去朝堂上的伪装,他也如此的失态了。
可是我心里不知如何就像忽然灌进了风一般,凉了一下:还是这么在乎她。
我抿嘴一笑,将这份薄凉藏了去,笑着说道:“那你就跟她好好说话吧!”我取下头上的发簪想也没想就刺破了手指。几粒血珠滴在凤魂珠上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红光照的透亮,成王隐在了一片红光之中,我扭头出了房门。
雨正大,我的卧房在书房一侧,几步的路我却浑身被浇湿,巧玲见我阴着脸小心翼翼的帮我梳洗,换下衣服。我饿了一天,肚子咕咕只叫巧玲慌忙端来饭菜,我却也只用了几口。
夜来风急,风声雨声声声入耳,搅的心烦意乱,我坐在窗下看着雨水狂风狂乱扭着金雀花枝,把花瓣吹的铺满庭院。水雾铺进窗户来身上,小几上都薄薄一层湿润,心里慌乱得如同随风而飞的花瓣,湿滑薄凉如同浸了水一般。
我的卧房正对着文宣的卧房,我看着明纸糊的窗户上红光熠熠,他的身形烙在上面时明时淡,我放下窗户我故意不去想此时的他对着凤魂珠在如何的倾诉衷肠,前几日他见到景玉的幻象都刻意避去,今日却是依依不舍,女人的敏感和小心思如同蚊虫周身叮咬,烦躁的找不到该去挠哪一处。
我这是怎么了?是吃醋了?跟一个死人吃醋?
我蒙着丝被在软榻上反复辗转,拿着一本书翻看却只能看着满页长脚的文字发愣,想写字却歪歪扭扭,最后在屋里满屋子的转圈,折腾的到最后终于累了才斜靠在软榻上睡去。
一双手抚在身上轻轻摇晃,耳边是巧玲的呼喊,我睡眼惺忪,一夜保持着一个姿势周身有点酸痛,迷迷糊糊只看见巧玲的嘴一张一合。凝神一听才听她说道:“王爷病了!高热不退,一直喊姐姐的名字。”
我睁大眼回不过神来,巧玲重复了几次才缓过神来,也顾不上梳头,漱了口就急匆匆的去了文宣的卧房。
软榻之上文宣的脸潮红一片,鼻翼微张正喃喃的说着胡话,就连嘴唇都因为失水干裂起壳,小九正小心翼翼的拧着湿帕准备敷在文宣的额头上,韩叔正在拟着药方。
伏在文宣身上附耳一听却是明明白白的在喊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月儿!镜月!
我跪在卧榻旁伸手探了下额头一片滚烫,雪白中衣下的身子更是如火烧一般。
接过小九手中帕子贴在文宣头上才问道:“王爷怎么会忽然高热不退?”
小九在身上蹭了蹭水说道:“王爷昨晚一直都是在屋里的,后半夜不知道为何在院子里淋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来就烧成这样了!”
韩叔把拟好的药方交给小九,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话最多,赶紧抓药去!”
小九不敢多言拿了药方赶紧出了门。昨天还在自顾的生着闷气,眼前见文宣病成这样心里直刺刺的疼着,握住他的手,掌心似是着了火一般,凸起的骨骼硌的手心微疼。文宣的手似是本能一般反握了一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若是昨夜能陪陪他也就不会这样了!
韩叔见我一脸愁容宽慰道:“王爷没有大碍,郡主不需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