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明显带着不悦,阿努汗味北番王子,身份虽不及汗王尊贵也是草原中的贵族,以亲使身份前来大都,也只需要向皇帝行普通参拜礼,两人也是旗鼓相当。赋都之内的流言本就让天子蒙羞,但是阿努汗这番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皇帝脸上自是挂不住。但是皇帝也深知今日阿努汗忽然出现必定有重大缘由,也不好动怒,只能沉下气维持着仪容说道:“我大都正为流言一事发愁,王子有话不妨直说!”
阿努汗面色一冷说道:“即是如此那阿努汗就莽撞了!不过之前本王得向皇上请命一事,敢问皇上可有遣辅相大人来北番游说,让我北番对大都俯首称臣一事?”
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似是乌云压顶一般没有片刻犹豫说道:“从未有过此事!”
“即是如此,那辅相大人可否为本王解释一下,为何说是带了皇上密诏前来北番密谈,说是北番称臣于大都愿意给北番提供粮草,解决北番的燃眉之急呢?”
一直跪在地上的蔡文此刻浑身一颤,没想到阿努汗竟是来指罪于自己的,一个巨大网已经慢慢的张开,只差最后的收拢。
蔡文满脸惊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本还是挺直的身子慢慢的瘫坐在脚上。皇帝撇开脸连看都不在看蔡文一眼。
蔡文转头看了看成王又看了看我,我迎上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勾起了嘴角,蔡文的嘴唇瞬间褪去所有的血色。
蔡文已经插翅难飞只能徒劳的争辩道:“北郡王给你了多少好处?你竟然与他串通起来污蔑本相!”
朝堂之上早就唏嘘一片,这其中不乏蔡文的党羽,裴玉就是其中一个,树倒猢狲散,裴玉何等聪明的人,知道今日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此刻提蔡文求情无疑是给自己挖坑。今日下着暴雨,寒意森森,可是裴玉头上早就一头汗水,不经意间远远望见他是正躲在角落里兀自的擦着汗水。
这边阿努汗听着蔡文的狡辩更是怒火中烧,一用力嗓门就大,可是身上的伤却也被牵扯到,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见他脸色不正常的潮红,阿努汗咬牙说道:“辅相大人,你亲自前往北方,给了本王三日之期来答复,我北番怎肯因为雪灾一时受困就屈居人臣。何况你指使你的手下雷傲杀薛芙,绮贵妃又硬塞给本王一个镜月,就连假王妃都不让她做,为了泄私恨让本王在北番将镜月当牲口一般折磨至死,有其女必有其父,你们这一对父女本王怎么敢相信。是!本王是暗地里连夜前来赋都想向北郡王求助,可是你却派人半路截杀本王,生生夺了本王一只胳膊,我要跟北郡王串通栽赃你?你值本王一只手吗?”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阿努汗的左手空荡荡的飘在空中,我心中一惊,不敢想象他当时是忍住了怎样的疼痛来取下了这只手,这一切无疑都是成王的计谋,原来他最终没有取阿努汗的命,只是拿走了他的一只手。
阿努汗此时已经把左手的袖子扯了下来,重重包扎的下的左肩高高肿起,鲜红的血染透了药包和一层一层缠绕在上面的白布,看着都疼我惊的连连后退了两步。
成王一把抓扶着我的胳膊,手上稍稍用了力,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我不动声色的朝他点了点头。
一切的指证都有理有据,就差没把薛芙的尸体给搬了过来,雷傲已死蔡文找不到人来对质,他嚣张跋扈多年何曾想到这一天自己也做了板上鱼肉。
蔡文肥硕的身躯在地上跪行至阶上,慌乱之中头上的官帽都被抛在一边,花白凌乱的发扑散开来狼狈不堪,蔡文徒劳的求到:“皇上老臣冤枉!他们串通一气陷害老臣!”
皇帝只是冷冷的看着跪在脚边的蔡文,眼神里满是厌弃,似是担心蔡文满头的汗水会弄脏自己的靴子一般,退后了两步冷冷的看着蔡文说道:“若是冤枉了你,那且不是就是朕真的失信了天下!你多年来仗着老臣的身份做了多少事情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心里还装着大都,有朕这个皇帝,多花了金银,多收了几块稀有香料朕都不追究,但是朕没有想到你居然敢假传朕的口谕妄图北番俯首,让朕失信于天下,让大都至于危境!你这个辅相算是当到头了!”
皇帝的话如同滚滚而来的惊雷一般,一波接一波击的蔡文在地上连趴都趴不住,一张脸虽是满脸横肉,可是双眼却是悲怆不已,东山已到,蔡文气数已尽,此刻如同着了失心疯一般悲怆的凄然狂笑,和着殿外的雨声让人身上汗毛倒立:“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居然站起身来朝成王喊道:“景文宣里处心积虑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真的以为你赢了?”
一滴一滴浑浊的汗珠顺着肥胖的脸颊滚下,蔡文转身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喊到:“皇上,你不能杀老臣,你不能杀老臣啊!当年的事情……”
话还未说完龙颜瞬时暴怒,声音如金玉碎裂一般,皇帝脸上因为愤怒带着红晕:“够啦!当年的事情难道你要让朕重新给你讲一次?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一生已经享够了荣华,如今大都处在危急关头,你该是付出一点代价的时候了,”
蔡文满脸的惊愕,似是没有想到皇帝真的会舍弃他,无论传诏是出自皇帝还是蔡文,事情已经到了今日地步在国家安定和朝局平衡中间皇帝当然会选择国家安定,蔡文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了。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挥手道:“殿前护卫!”
“在!”青年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宏亮的响响彻大殿,两名身着铁甲的侍卫已经带刀步行上殿。
“辅相蔡文,假传皇令,劫杀使臣,刺杀和亲郡主,让龙颜蒙羞大都陷于危境之中即刻剥去朝服,扁为庶人,打入天牢,候审!”
“得令!”两名带刀护卫不由分说当着满朝文武跟剥粽子一般把蔡文官服给剥了下来,只留了中衣在身上。
不死心的蔡文一路如失心疯般狂笑,知道被拖行走远,笑声才消失在暴雨声中。
“内侍监!”皇帝的声音再次想起“传朕口谕,绮贵妃偷梁换柱谋害郡主,废去贵妃头衔,幽禁太宣宫!直到产下皇儿。”
没有丝毫敢耽搁,内侍得了令立马就如传诏,皇帝一连串的圣旨下达,殿内的空气急转之下,几乎被冻结,朝臣都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弯腰姿态等着皇帝的怒火平息,蔡文的党羽更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成王眼底愈来愈浓的寒意随着皇帝的语音落下也变的柔和起来,脸上维持着往日的冷漠。
良久良久,只能听到暴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和朝臣的喘息声,这样的寂静让人窒息,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片水光色,就连成王的鬓角都有一层细汗,这样的战场一点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沙场厮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景怡的 婚约
蔡文的呼喊声渐渐远去,皇帝依旧是危坐于宝座之上,目光凛冽扫视着殿下的众人,说道:“流言已经查明不知道众卿对于如何昭告天下好让周遭强兵退去,有什么良策呢?”
朝臣对于刚才的变数大部分都还没有缓过来,有几个明白的人也只是默不作声,目光汇集到成王身上。
片刻的静默都似在等待成王一般,无人回应天子,皇帝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口问道:“北郡王有何见解!”
成王缓步上前,徐徐说道:“强兵压境源于我朝与北番的误会,都以为我朝会趁此机会吞并北番。既然是如此我朝当在此刻与北番修好,让天下人知我大都王朝并无吞并野心。”
皇帝垂眼看着脸色惨白的阿努汗说道:“王子意下如何?”
阿努汗因为虚弱脸上挂着汗珠,强自打起精神说道:“我北番若能真与大都修好,便是北番大幸也。求皇上解我北番危急,救我北番子民于水火!”
阿努汗说完单膝跪地,像个信徒一般跪伏于地。此番样子皇帝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九五之尊的皇帝谁不喜欢所有人都这样高高的捧着自己,何况下跪的人还是北番王子。
皇帝缓缓步下台阶将阿努汗从地上扶起说道:“粮草的事情这次朕就着北郡王去办,王子可觉安心。”
阿努汗一脸惊喜,转身看了成王和我,此刻也算才明白过来,遂将右手抚于胸前说道:“有劳王爷了。”
阿努汗心里自是狂喜,可是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苍白,而成王却只是转首看我一眼淡淡笑之,于往常没有半分区别。
阿努汗似乎想起一事,凝眉思索一番复又说道:“皇上,为表北番诚意交好,此次前来赋都阿努汗带来我草原珍宝,凤魂珠献于皇上。此物也作为聘礼,请求皇上将平康郡主嫁于本王,从此北番于大都永世交好。”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美玉,大小正如我脖子上所戴的一般大小,散发出一层月光般的清晖。
我抚上自己胸口的凤魂珠,一股温凉瞬间穿透手指走遍全身。
皇帝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对于阿努汗的这番话似乎也是猝不及防。
阿努汗依旧是恭敬的说道:“请皇上原谅阿努汗的鲁莽,只是之前与平康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便再也不能忘却,若是能得平康郡主做我王妃,阿努汗继承汗位后愿与大都结好,百年不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