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在她手心写着:我想逃。嘴上笑眯眯的说着:“我想吃蒸鱼。”
姜宣脸色忽便的煞白,心就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扑通扑通的,她说:“你想怎么吃?”
魏姝说:“能吃到吗?就当是践行了,我这疤肯定是好不了。”
姜宣没说话,默默把手抽了出去。
姜宣走后,魏姝轻按了按怀里,衣裳里有一个锦囊,那里面除了有一卷锦帛还有一个小木奁,是离开秦国时嬴渠给她的,里面装着封喉的脨狐毒。
她是在赌,赌姜宣会不会帮她,会不会出卖她,她很害怕,很紧张,这话说了出去没得后悔,毒用了出去也没得后悔,一旦走错了一步,一旦走漏了风声,赵灵一定会杀了她的,碎尸万段,抽筋断骨,亦或是更加可怕。
她趴在矮案上,紧紧的攥着长玹给她的那块白玉,她需要点勇气,需要点力量,来面对这件凶险万分的事。
身子在抖,心也在抖。
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这地宫里分不出昼夜,但是把守的齐兵是要轮岗的,轮岗的时候便是外面天黑的时候。
魏姝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姜宣不帮并没有什么,她只怕姜宣会向赵灵报信,她正忧虑时,外面的长廊里的油灯灭了,一瞬间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魏姝吓坏了,弹似的瞬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怕黑,不敢下地,到处是凌乱的脚步声,过一会儿,长廊里又恢复了光亮。
魏姝也要下地去引火,她一掀开被褥,就见下面放着几片薄麻布,笔,还有一小块墨丸,是刚刚趁着在黑暗,有人偷偷送来的。
而最上面的一张薄布上有字,魏姝借着光,是姜宣,字迹娟秀,用的还是魏字,魏姝看起来并不觉得费力。
姜宣她也是想逃的,从很久以前就想,这里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折磨,上面也写了田氏齐女的事,一字一句读来心惊肉跳。
魏姝看完沉默良久,便引火烧了,赵灵不会允许她们逃出去,她不能让自己和姜宣都落得个田氏的下场。
不能,所以索性杀了赵灵,杀了所有的人,这是个非常疯狂的念头,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魏姝怀揣着这个念头,一直无法入睡。
她需要规划,细细的规划,她有毒,但是她没有办法近赵灵的身,不止她没有办法,姜宣也没有。
她动了动身子,取了一杯清水,研了研墨,用笔沾着墨汁,藏在被子小心翼翼的写信。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发完了,没看完的不用着急看,我不打算倒v了,可以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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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
魏姝这几日都在同姜宣进行暗中的书信往来,赵灵没再来过,她也没去见,大概对于赵灵这样不择手段的卑劣恶毒之人,她打从心底就是鄙夷厌恶的,所以没有去求情,没有去逢迎讨好,她宁可是被他杀了,也不会去低头。
乐野也很意外,他将一卷竹简递给赵灵说:“没想魏女的骨头那么硬,心气那么傲,我还以为她很快就会服软了。”
赵灵说:“因为她鄙夷我,鄙夷这种卑劣的手段。”所以她没有办法向一个鄙夷厌恶的人卑躬屈膝。
乐野沉默了一会儿,说:“先生,要不算了,直接杀了她吧,到底是公室的女子,骨子里终归是孤傲,轻高的,又怎会真的甘愿以色相侍人。”
赵灵没有说话,他看着跳跃闪烁的烛火,然后便笑了,道:“诸侯尚且可沦为阶下之囚,公子可被贩为家奴走卒,万物皆是刍狗,公室女?”他很讥讽,挥袖打开火折徐徐的燃亮一油灯,又道:“她若是孤傲,那便折断她的傲骨,她若是轻高,便将她尊严辗如薄尘,麟之子兮,振振公侯,不过尔尔。”
话虽如此,不过赵灵却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再去见她。
他是很忙的,齐国的急书源源不断的从密道里送来,魏齐两国面上平静,也未兴刀兵,但这私下里却是暗流涌动。
有的时候,赵灵会觉得自己是否错了,与其在魏国安拆斥候间谍,搅弄风云,倒不如去盟他国以弱魏国,楚齐刀兵不止,赵韩弱小尚无力自保,朝魏暮齐,为强者马首。
北边的燕国呢?虎视眈眈,恨不能连魏灭了齐国。
算来算去,倒也只剩下西边秦国了,两国地无接壤,更无边境领土之纠,利益向同,然秦齐素无邦交结盟先例,与这样一个尚未开化的偏蛮之邦互通盟友,不知脾性,恐其会于背后□□一刀。
赵灵觉得很头疼,而且他听说,秦国的现任秦公已有殡天之相,其薨逝之后,嫡庶长幼必有内斗,他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再去趟秦国这趟浑水。
魏姝一连五日都没有见过赵灵,她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但是她不敢去碰,生怕落了疤。她必须在脸上的痂掉之前,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虽然有毒,但是没有时机用,赵灵的一切吃食用度最终都会经由乐野严格排查。
姜宣来给她送吃食,是最简单的魏食,见魏姝脸上那条长长的血痂,很心疼说:“姑娘用没用那药膏?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花了就可惜了。”
魏姝说:“用了些。”
姜宣把饭菜放下,不等魏姝用,赵灵就来了,姜宣脸忽的煞白,稽跪俯身跪拜在地。
魏姝却连看也没看,优雅的往嘴里送着饭食。
同样是求生,她愿意去讨好温润善良的嬴渠,却宁死也不愿意屈服于卑劣残忍的赵灵,不得不感慨,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动物。
赵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乐野有些不高兴了,说:“魏姝!你还坐在那里吃什么!”
魏姝偏头说:“不然呢?伏地跪拜?既非君王神明,又非宗祖父母,我拜甚?”
乐野没说话,拽着她的衣领从矮案旁揪了出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魏姝衣裳脏乱,头发也散了,她要起来,乐野踢了她膝盖一下,她疼的猝不及防,扑通的又跪回了地上。
魏姝又生气了,暴跳如雷似的,吼他:“乐野,你为虎作伥与他沆瀣一气,你们…”
乐野说:“姑娘,省省力气吧,我们先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嗓门大,话又多的人,一般你这样的人,多是活不到现在的。”
魏姝没再吵吵,她突然的生出了一个想法,她左右是要逃的,为什么就不能放软一些,说这好话呢,她要让赵灵对她少一些防备,这样她才有更多的自由,才更好下手。
正当时,乐野过来,把她腰上的襟带解了,层层的深衣瞬的散开了。
魏姝说:“你要做什么?”
乐野说:“你别动,就不会伤你。”
魏姝没动,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脱了,身子在微微的颤栗,丰满高挺的双胸,上面带着淡粉的颜色,像是两朵含苞待放的蓓蕾,纤细柔韧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
赵灵就这么看着她,没有□□,他是在衡量着她的价值。
魏姝的脸涨红,这幅身体隐秘和美好除了嬴渠再没有第二个男人看过,她感到又羞又耻,恨不能杀了他。
然后赵灵看到了她的后背,面色忽的就沉了,她雪白的肌肤上全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几乎是没有一块完整皮肉。
乐野也傻了,根本没想到她的后背会这样丑陋,声音陡然扬了几分说:“你一个姑娘,这背上怎么如此多伤!”
魏姝平静的说:“被人拿鞭子抽的。”
赵灵的眉头皱了皱。
乐野说:“先生,这可怎么办?”
赵灵没说话。
乐野又道:“这样子定是不能献给魏王的。”
赵灵也很烦,有些措手不及,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室女身上竟然这么多的伤,他还要再去寻一个漂亮的女人来,既然魏姝没有用了,那就不必再留着。
赵灵没说话,疲倦的挥了挥手。
乐野便明白了,扯着她的胳膊就要将她拉扯出去。
魏姝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倒是姜宣最先反应过来,她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先生留这姑娘一命吧。”
赵灵看着姜宣,微皱着眉,没说话,但眼神并不阴冷,甚至有那么一点动摇。
姜宣重复道:“先生留这姑娘一命吧,求先生给她点时间养伤,这疤兴许是有可能消退的。若是不行,还可以同奴婢一同伺候先生。”她哽咽停顿了一下,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颤抖的又说:“留她一命吧,留她陪奴婢作伴,留她陪奴婢说说话,奴婢求先生了。”
赵灵沉默了一会儿,对乐野冷声道:“放了她”
姜宣还是跪着的,从始至终都不曾抬头,惶恐,战兢,好似可怜瘦弱的羔羊。
而赵灵一直都在看着她,皱着眉,分不出喜怒,看起来俊美又虚弱。然后便离开了。
魏姝捡回了一命,她瘫坐在床榻上,神智涣散。
姜宣便给她一件件穿着衣裳。
过了许久,魏姝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姜宣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魏姝答应过她,会想办法杀了赵灵,会救她出去,魏姝说:“我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