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渠说:“我离开的时候,别甩开寺人和燕宛。”面色微冷,又说:“防着点芈氏”
魏姝知道他为何意,重重的点头。
嬴渠微皱着眉头说:“有事便去找嬴潼。”
魏姝觉得他很担忧,担忧的都有些过头了,他走了,将她自己留在秦宫,他其实也很不放心的。
魏姝重重的点头说:“姝儿明白。”见时候不早了,他快要走了,魏姝说:“嬴渠哥哥你过来。”
嬴渠不知她为何意,微躬下身子。
魏姝便搂过了他的脖颈,凑近了身子,亲了下他的唇,她只是想贴一下,想试试自己的心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咚咚的跳。
然而不等她离开,嬴渠伸出手臂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锢在了怀里,他的舌又侵入了进来,吻的她身子软绵绵的,瘫软在他怀里。
她的手落在他的肩旁,摸着他冰凉的甲衣,她的身子很奇怪,又热又酥麻,心果然开始咚咚的跳着,然后她也试探着伸出小舌来回应他,来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她心跳的更快了,身子也更烫了,很难受,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是滚烫的,她流了好多的津液,喉咙又干又渴,但是好舒服。
缠绵片刻,嬴渠松开了些,鼻尖还是相互轻抵的,很近很近,他说:“别乱跑”
魏姝脸烫的像火烧,应道:“嗯”
嬴渠笑了,说:“别让我担心”他笑起来很好看,但魏姝不敢看他,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衣领,说:“会听嬴渠哥哥话的。”
嬴渠这才松开她。
她其实是有些傻乎乎的,嬴渠走了她也没反应,等过了一会儿,她才偷偷的笑,撞上了嬴潼。
嬴潼说:“你傻笑什么呢?”
魏姝红着脸:“我没笑”
嬴潼说:“嘴咧的都快将自己给吃了,还说没笑。”又拿手背贴了下她脸颊,说:“脸热的像碳火,怎么,刚刚去见嬴渠了?”
魏姝抿嘴笑,说:“是”
秦军再次出发了,走出咸阳城,车千城,骑万余,连绵近百里,旌旗避日,秦军尚黑,通体便如黑色巨龙一般,在凛风烈烈中缓缓前行,颇有吞狼咽虎之势。
嬴虔其实是很担忧的,秦国此战乃是倾一国之力而攻一国,这赌注实在是大,秦国赌不起,败了,则有亡国之忧,胜了,也将是遍地疮痍,但他不敢劝,更何况此战乃是秦公领兵,他说不上话,只得骑马跟随。
而且嬴虔有所听闻,不日前廷前曾有朝臣谏言,曰秦之府库不盈,囷仓空虚,朝有弹冠之朋,野有结璜之友,赏则不与,伐则不行,士民断生畏死,如此秦国,战则败,胜必衰。
这一番话说的虽是铿锵激昂,字字珠玑,却惹得秦公怫怒,当即断首,血溅廷前,如此一来,更是无人敢与置喙。
他们的君父,不是个昏庸的君主,却太过独断专行,铁腕狠厉,不计后果,这一切在他的末年显得尤为严重。
嬴虔正是忧虑之时,见嬴渠面色平静,便问:“你觉得此战有把握吗?”
嬴渠平淡的说:“没有”
嬴虔见他回答的这么干脆,就有些不满了,说:“怎么就没有?”
嬴渠说:“公孙座是为魏国相国公叔痤一派,力主灭秦,此次为主帅,恰合其意。”又说:“副将龙贾乃魏国名将,声明不逊于庞淙,更配甲兵五万,骑兵八千,武卒一万。”
嬴虔其实也是没底,听嬴渠这么一数,心里更是发慌,嘴上却说:“长他人威风!”
嬴渠倒是笑了,说:“那兄长如何看?”
嬴虔抿了抿嘴,颇没面子的说:“我也没底!”又说:“我看你倒挺有底。”
嬴渠只是沉默,没有再说话。
秦宫
秦军这一走便是半年,宫中清闲,现在已至夏初,天气清爽,微风拂柳,嬴潼带了刚烤的炙肉来,她都走近了,这魏姝还是没发现她,就站在方木窗子旁,也不知想什么,直出神。
嬴潼便将那炙肉在她鼻子旁晃了晃,见魏姝有反应了,嬴潼这才调侃她说:“呦,小狸这是闻到味了。”
魏姝伸手要去盂上拿炙肉,嬴潼手下一晃,便避开了,也不给魏姝吃,笑眯眯的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又想嬴渠了?”
魏姝脸唰的红了,说:“没有”
嬴潼说:“真没有?”
魏姝说:“这都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回来的消息。”她其实也没相信他半年就可以拔城回来,只是心里还是失落。
嬴潼笑了,说:“这不还是想了”又说“这战不比石门,劳师远征,没那么容易。”
魏姝没再接下去,迟疑了下,说:“你说什么是喜欢。”
嬴潼笑了,坐在矮案旁,指了指她的胸口说:“这得问你自己”
魏姝也一同坐下了,她很懊恼,很疑惑,说:“我以前是不喜欢他的。”
嬴潼将炙肉推给她说:“别想了,人是会变的。”
人是会变的,就像她以前只在意长玹,可现在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过他了,更没有去询问过他的生死,就像是彻底忘记了一样。
长玹
她想起了他的模样,想起了那双碧色的孤独的眼睛,他们有过短暂的相依为命,他们有着同样的孤独。
她与长玹,他们的人生,从此以后不再会有交集,他或是战死了,或是病死了,都不再与她有关系。
很悲伤,很无奈,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要生活下去,她不能总是沉浸在对长玹那没有希望的想念中。
可是她走不出来,走不出来,那就只好让另一个人走进心里,去代替长玹,去填满她内心深处的空虚。
魏姝说:“不是因为人会变,是因为人有太多的无奈。”
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去爱上另一个人。
这固然是个好办法,但人毕竟是人,自己以为忘记了,却哪里能忘得彻底而又干净呢?
倒最后还不是痛苦了自己,也伤了别人,追悔莫及。
嬴潼怔怔的看着她,然后笑了,往嘴里塞了一块炙肉,说:“小姑娘家的,这么多愁善感。”
魏姝也笑了,拿起一块炙肉,不等她放进嘴里,就见燕宛神色紧张的从门外进来,白皙的脸颊冻的通红,一双细手紧张的攥在一起。
燕宛说:“姑娘,芈妃邀姑娘过去。”
魏姝面色一怔,立刻的想起嬴渠嘱咐的话,心底有些不安,很忐忑,她不知如何应对芈氏,对嬴虔的母亲也自带一种恐惧。
嬴潼说:“我同你去。”
燕宛很着急的说:“不行,芈妃说了,只许姑娘一个人去,说有些私话要说与姑娘。”又说:“这可怎么办,谁知她打的什么心思。”万一出了事,她要怎么同嬴渠公子交代。
魏姝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就是去趟芈氏那,不用这么紧张。”
嬴潼说:“不行,万一她连你也害了,让嬴渠怎么办。”
魏姝不解,问:“什么是也?以前出过什么事吗?”
嬴潼面色变得很难看,惨白的,她有些磕绊的说:“以前…听闻…嬴渠的母亲,也就是国后,就是让芈氏给害死的。”
魏姝感觉到很愤怒,她不怕,只是愤怒,身子都在发抖,问:“嬴渠,他的失忆和芈氏是不是也有关系?”
嬴潼抿嘴,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所以嬴渠才会在你身边安了这么多的人,还让我陪你,就是为了防芈氏。”他其实很担心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如果可以,他其实宁愿带她进军营,也不愿留她在宫中。
魏姝问:“她能怎么害我?”
嬴潼脸色更不好了,很难看,惨白的说:“这就多了,她代理国后,掌后宫之事,别的不说,随便给你安插个罪名,又或者直接对你动手,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她都是做的来的。”又对燕宛说:“你去告诉芈氏的人,就说姝儿重病,起不了身。”先给回绝的,能托一时算一时,芈氏和嬴虔,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燕宛说:“诺”
不等走出去,魏姝便说:“燕宛,告诉芈氏的人,说我片刻就去。”
燕宛惊声叫她:“姑娘”
嬴潼也说:“你胡闹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向嬴渠交代。”
魏姝想了,她也不是胡闹,郑重的说:“嬴渠不是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总不能一直托词不见。”
嬴潼说:“那个芈氏的心思何等诡异奸邪,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魏姝笑了,说:“我又不与她斗,当什么对手。”
嬴潼心知魏姝的脾性,她劝不动魏姝,又实在是着急害怕,说:“那我在外面守着,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大声的叫嚷。”
魏姝说:“好”
魏姝对芈氏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她要暗杀嬴渠的时候,她对芈氏这对母子也确实是害怕。
她跟着寺人进了芈氏若居的蟠殿,这殿很大,垂落着薄纱,还有香炉,芈氏就柔柔的半躺在床榻上,三十五六,保养的很好,面容还很姣美,一身红色长袂深衣,腰坠鸾凤玉璜,头带红石金簪,鬓发乌黑如墨。
魏姝还是紧张了,手底不知不觉的出了一层细汗,她礼了一礼,说:“夫人所谓何事?”
芈氏笑了,从床榻上起身,她走过来,遍随之飘来了椒兰香气,手柔柔的落在了魏姝的肩膀上,说:“没什么事,就是宫中无人,萧条了些,所以找姑娘来说说话。”芈氏说着,还牵过了她的手,走到矮案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