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渠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笑了说:“看你紧张的,我想什么,兄长不知?”
然后嬴渠就掀开帐帘准备出去,嬴虔紧跟上前,同他往马厩走,嬴虔笑的很尴尬,僵硬着嘴角说:“你这话说的,你自小,心思就多,我哪猜的了你。”
嬴渠走到了马厩,他牵出了一匹同体枣红的骏马,马脖子上悬着红缨鸾环,带着护甲的手从头抚过马背,眼里很柔和,骏马也很享受他的爱抚,油亮的鬃毛随风浮动着。
魏姝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少年和马,很美,美的相得益彰,像作绢帛上的画,他的手很漂亮,温柔的抚摸它,魏姝看的心里痒痒的。
子车罟正好过来,对她说:“姑娘,公子说让你同我去挑马?”这话破坏了景致,她不太高兴的说:“那嬴渠呢?”
子车罟说:“公子同长公子有正事商议。”
一听是嬴虔,她就安分了,总是有能镇住她的人,嘴上嘟囔说:“他就这样对我!带我骑马,人却跑了,没有良心!”然后就被子车罟带走了,嬴渠根本连看都没看她。
嬴虔见嬴渠有条不紊的抚着马,更是心急如焚,凑上前去说:“你倒是说,我哪里猜的出?”
嬴渠说:“又要开战了”
“什么?”嬴渠的话题转的太快,打的嬴虔措手不及,这个嬴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偏偏的不讲,嬴虔只能清嗓子说:“你是说同魏国啊?”
嬴渠不置可否,两人翻身上马,驱马并行。
嬴虔说:“我认为当打,这才刚打完不到一年,魏国喘不过来气,是个好时机,可一举夺下河西”那可是斩首六万啊,河西怕已无戍兵。
嬴渠驱马至一片杨林前,从革皮箭囊里抽出了一支,搭弓勒弦,对准了百步外的一颗杨树,说:“听闻魏西已集结七万魏卒。”话落,箭出,直中杨树,没进整个铁簇。
嬴渠的箭法一向很好,嬴虔勒着胯/下不安分的战马,冷笑一声,颇为不屑的说:“危言耸听。”他打了胜仗,显得有些不可一世。
嬴渠再次搭弓,语气平淡的说:“齐赵正战于阿下,魏无东患。”
这事使嬴虔想起了一则旧闻,由着嬴渠搭弓,笑说:“昔日姜齐尊王攘夷,今日田齐蒸阿之大夫,虽说是利国强民之行,难免太过野蛮,又有何脸讥我大秦。”又说:“魏无东患,却有东进之心,况正在攻卫,魏王不敢贸然东兵西调,至于北地,魏戍赵界兵力太少,不足以挂怀,秦国可战!”他这话说的没错,魏国意图与齐争霸,若想攻破河西,此时却是个绝佳的机会。
嬴渠已连发三箭,放下弓说:“魏南可还有戍兵五万”
嬴虔又笑了,挥了挥手,不屑一顾:“魏南啊,魏南正同楚国交战,我可听说了,楚国已连攻魏南三城,我看,再打,这楚军就要打到大梁去了。”魏国无力应对楚军,又怎么会找秦国的麻烦。
嬴渠笑了笑,说:“听探子来报,楚国攻魏是连夺三城,戍南魏军,仅千人,魏南之地,尽乎于门户大开,为何?”
嬴虔笑意没了,为何?大惊,破声说:“你的意思是,南军西调!”嬴虔不敢置信,他反复的在心中思过,攥着缰绳的手青筋微凸,他说:“这魏王疯了不成!”
嬴渠倒显得很淡然,说:“魏王没疯,楚国是南蛮异国,攻齐也好,伐魏也罢,向来是烧城掠粮,拔城即归,行径同中原列国迥异。”
这三城,等魏国平了秦,可再攻取回来,那楚国又岂能长据。
嬴虔听他这么一说,变得凝重了,他开始担忧,七万的魏卒,真若开战,秦国怎么打,上次是有魏时相助,公子昂经验浅薄,此次再战绝非那么容易,更遑论魏王是否会派出精锐的魏武卒。
魏国沃野平川,水泽密布,甲兵数十万,车千乘,骑万余,黍稷盈野,仓储十年,控地利之枢,尽天下之饶。
而秦国呢,且不说别的,单这粮草就很难供足,若是再春战,不出五年秦国就得被活活的拖垮,既没有像样的兵戈战甲,也买不来健壮的马匹,秦国和魏国耗不起,否则,便有玉碎之危。
第21章 二十一
另一边,子车罟将魏姝领去了个小马厩,魏姝一瞧,里面都是半大的小马驹,一个个的长得都很惹人喜爱,油亮的,带着奋发的活力,眼睛又大又圆,黑亮黑亮的。
子车罟说:“姑娘挑一匹吧。”
魏姝挑了一匹,也是枣红色的,很漂亮,她将它牵了出来,学着嬴渠的样子摸它,结果它冲着她打涕,不买她帐的样子,子车罟和燕宛都看笑了,尤其是子车罟捧腹大笑的不行,然后说:“姑娘,快上马吧。”
魏姝丧着脸上去,子车罟见她哪是会骑的样,牵着缰绳陪她走,身后跟着燕宛。
魏姝骑着小马驹在马场走了几圈,很慢像是散步一样,她其实很羡慕那些会骑马的,纵马扬鞭,很快意,她看见不远处有个红袍女子,头发束的很高,在马场上骑射,箭无虚发,飒爽极了,很耀眼。
她盯着那女子看,却见嬴渠也在,□□也是一匹高大的骏马,两人应是在比箭,还有记筹的士兵。
嬴渠搭弓的样子很好看,脊背笔直,他带着护甲的手一松,那箭就飞了出去,直中靶心,很轻松,两人一箭接一箭的比着,然后她再看那艳丽的红袍女子,就觉得心里的羡慕开始发酵了。
她的脸色变得不太好,明明都是在马场,她却只能由人牵着骑小马驹,心里不痛快,便问子车罟说:“那女子是谁?”
子车罟说:“是嬴氏女,嬴潼。”
若是放在春秋时期,同姓宗室间是绝对不能通婚的,但是战国就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多约束。
魏姝看着他们比箭,一箭一箭的,阴沉着脸,说:“你们秦国不是穷吗,我见着箭簇挺充足的。”
子车罟觉得她突然间变得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箭比完了,嬴渠驱马来了,他见魏姝脸色不好,便皱眉问子车罟:“怎么了?”
子车罟冤枉,刚才还好好的,睡知现在怎么了,他也莫名其妙。
这时嬴潼也驱马来了,她看着魏姝,很高兴,笑的很亲和,但魏姝的脸拉的很长。
嬴潼不在意,转而对嬴渠说:“这便是魏国来的女子,偷跑去洛阴找你那个?”
魏姝听着脸更黑,什么魏国来的女子,她又不是没名字,偷跑去洛阴,这事她怎么也知道?
嬴渠微笑着说:“是”
嬴潼转而问魏姝,很熟络友好:“你叫什么名字?”
嬴潼和嬴渠骑的高马,就她一个人骑的小马驹,这么一来,魏姝总有种他们两人拿她当猴看的感觉,过了白天才说:“魏姝”没什么好语气,脸很臭。
嬴潼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犯了错,转头一脸询问的看向嬴渠。
嬴渠却在看着魏姝,目光是淡淡的,含着笑意,感觉眉眼都弯了些,薄唇也是敛笑的,刚才同她比箭时他都没有这么开心。
嬴潼觉得他好像很喜欢看这个魏姝生气的样子,但嬴潼没觉得这个魏女有多么有意思,更不懂嬴渠是笑什么。
燕宛也看不下去了,俯在魏姝耳边提醒说:“姑娘,你这脸太丧了”
丧?她立刻想要变,转念一想,丧怕什么,她这么美,丧一点也还是美的,反正她就是不高兴。
没人会喜欢一个本来对自己好的男子,突然的去对别的女子好,而自己却被冷落到一旁,这或许很自私,但是绝对是人之常情。
况且嬴渠是她唯一的靠山,是她在秦宫里唯一的指望,他不管她了,那她要怎么办?
再者美艳的同性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威胁,更不要说嬴潼还会骑马射箭的,羡慕和嫉妒只有一线之隔。
魏姝太过要面子了,左右她也是不会骑马,便说:“这骑马也没什么意思,我回去了。”
她说完,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没有人出声,也没人来扶她,都等着看她下马似的。
可魏姝不会下马,覆水难收,她这话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的下,子车罟也非要没眼力价的看着她。
魏姝只得踩着马镫子下来,这马向来不停她话,马蹄一撅,魏姝就直接摔下来了,屁胡着地,扑通的一声,惨不忍睹。
燕宛立刻的扶她,担忧的说:“姑娘没事吧?”
子车罟直接就笑了,笑声如雷,捂着肚子说:“你怎么连下马也不会。”
魏姝没理他,也没看嬴渠和嬴潼,转身就走了。
子车罟在后面很不解的说:“这怎么还生气了。”
魏姝身上的锦衣刮坏了,发髻散了,灰头土脸的,她的屁股很疼,约么是摔青了,但是走的很快,气冲冲的。
燕宛在她身后碎步跟着,蹙眉问:“姑娘哪里摔坏了?”
魏姝说:“没坏!”
燕宛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掩面笑了。
魏姝问她:“你笑什么?”
燕宛放下衣袖说:“姑娘这可是吃醋了?”
魏姝皱着眉头:“什么是醋?”
燕宛说:“醋就是醯 ,吃起来是酸的。”
魏姝尝过,以前在魏国时食鱼脍便会沾,她瞪燕宛一眼,说:“我有什么可酸的,无聊!”说着便继续气冲冲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