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婕妤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撕烂了芳花的嘴,想要抬起手掴她几个耳光,可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只能翻着白眼,怒骂道:“周……嘉敏!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芳花劝慰着,“娘娘有外伤,可别气得肝气郁结了!要复仇还不容易吗?”她朝身后的那几个呆立着的宫女命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娘娘抬进去!”
宫人笨手笨脚,抬着裴婕妤,又手忙脚乱地给她上药,不小心磕磕碰碰到她身上哪里,偏偏裴婕妤又是个细皮嫩肉、最怕疼怕痒的,又是杀猪一般的嚎叫,气喘吁吁地骂道:“你们……要是让本宫留了疤!本宫……一定折了你们的脑袋!”
……
蓬莱洲的香枫殿宁和静谧,石山后的枫树快落尽了树叶,小灰雀在院落中捡着草籽吃,植在花圃中的淡紫色野菊开得轰轰烈烈,美人蕉仍举着娇嫩的花瓣,山楂树上的山楂红得像是红石玛瑙,而石榴树上的石榴硕大饱满,看着就累累喜庆。
这的确是个闹中避世的绝佳之地,也难怪国主曾在此逗留数日不愿下岛,可是纵然人在此中居住,也免不了后宫的争斗。
嘉敏站在殿前,眺望洲边风光,心绪却飘得很远,如果她的身份不是嫔妃之首的国后,而是一个小小的嫔妾,在宫斗中,也许,早就只剩下芳魂杳杳了吧。
元英摘去落在嘉敏头上的枫叶,“这里的风景虽好,可娘娘站久了就会被风吹着了。”
嘉敏走进了小殿,殿中清雅,墨香暗涌,也只有这样的“墨香”才能滋养出黄芸这样清洁如雪莲、如幽兰的女子,可她这样的女子竟被裴婕妤那样的大俗人轻侮,或许,这就是宫中女人的生存规则, 一物总能降一物。
黄保仪不适合这里,属于她的地方应当是雪山、是空谷,是远离俗人闹市之地,可若不是为了她心爱的男子,她又怎会屈居于这污浊肮脏的地方?
嘉敏心中升起清冷的忧伤,仿佛这深秋之境,虽有净爽之意,可感受更深的是渗入骨髓的透凉。
她不能剥夺黄芸对国主的爱慕,她没有那样的权利。
床上的黄保仪侧着身子半躺着,手中握着一本书卷,看得专注,直到觅儿轻咳一声,才抬了头,清婉道:“保仪给国后娘娘请安,承蒙娘娘惦记,只是嫔妾身上有伤,不能行礼,望娘娘宽宥。”
嘉敏淡淡一笑,“你果然是你,既不像懦弱的女子挣扎着起身,也不像是倨傲的妃子傲慢不恭,而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见了你都很喜欢,更何况是国主。听说他昨日也来看望你了?”
“国主仁厚,的确是来过,叮嘱嫔妾要好好养伤,并褒赞国后处置得当、贤淑有方。”
嘉敏心中的隐伤被牵扯得痛了,是了,国主对黄保仪是从未有过的关照和疼惜……但,不过是瞬即之间,她便回过了神,她从元英手中拿过小钵,递给黄保仪道:“这是御医院调配的药方,去除疤痕最有效。”
觅儿乖巧,双手接过来后,脆生生地说道:“奴婢替保仪主子谢过国后娘娘。”
黄保仪神色倒是清清淡淡的,看不出多大的动容,好似连绵雪山深处一潭幽深的水泊,不起任何涟漪,“吕御医每日都乘舟来两次查看嫔妾的伤势,用的药也是最珍贵难得的,这一切都是承蒙国后娘娘的着意关照与叮嘱吧?”
元英没好气道:“国后是菩萨心肠,别以为她做这一切是别有用心,只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
嘉敏呵斥道:“元英!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玲珑快口了!”
元英低了头,只是绞着自己的手不说话,神色却是极不服气。
黄保仪有些冷淡地说道:“嫔妾一介微薄之躯罢了,用不着娘娘这般费心费力将嫔妾救出,又是千般体贴、万般照顾。”
“保仪何须妄自菲薄?其实,你来宫中日子虽浅,但本宫敬重你的人品、才学,不想看到你被裴婕妤那样的刻薄之人欺负,再说了,整顿后宫本就是本宫职责。”
☆、第四十一章 二十板(3)
黄保仪问道:“娘娘难道就不恨嫔妾么?”
嘉敏一时怔住,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黄保仪淡然一笑,“嫔妾将属于娘娘的男人夺了过来,宫中人人嫉恨于我,恨不得我马上从这宫中消失。而你,应该是最希望我消失的人,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觅儿吓得面无血色,慌忙跪下向嘉敏请情道:“娘娘息怒!主子她是一时胡涂了,才说了胡涂话,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
殿中一时出奇的安静,外面只有麻雀传来叽叽喳喳声,以及熟透了的石榴蒂落在地上的崩裂声响。
嘉敏在心中轻叹一声,对黄保仪说道:“本宫在地位上虽然远高于你,但本宫没办法阻止你的心不爱他。本宫的确希望世上没有你的存在,但是本宫做不到。”嘉敏看着黄保仪的神色充满犹疑之色,淡淡道,“你好好养着吧,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国后飘然离去之后,黄保仪拿起那个盛药的小钵把玩,心思却越陷越沉,觅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是不是怕这小钵里的香膏不干净?奴婢丢了就是。”
“不,它很干净,我会用的。”
觅儿有些诧异:“主子难道不怀疑国后娘娘?”
黄保仪正要回答,门外突然响起庆奴的声音,“若是我,就会将这香膏丢到蓬莱洲中,远远地避开一切国后施舍的东西!”
的话音未落,庆奴端着一个红檀木托盘走了进来。
黄保仪颇有些冷淡:“我已经如你所愿,分了国主对国后的恩宠,如此你应该高兴了吧?”
庆奴笑了笑:“姑娘当真是好本事,轻而易举地就虏获了国主的心。”她将托盘里的点心搁在了桌案上,“这些点心还是国主命御厨专门做给你的,专挑你爱吃的做,可见你如今也是国主心尖上的人,日日里都被国主惦记着,枉我当初没看错了你,姑娘可真是有通天的大本事!”
“姑姑当然是陪着看热闹了!轻轻松松一句话却要我上了断头台。我如今虽然被国主青睐,可也成了众矢之的,若不然,又怎会三番五次地被裴婕妤刁难?”
庆奴道:“我知道你吃了苦。可如果你真的爱国主,别说这皮肉之苦,就是为他付出性命也值得罢?皮肉之苦却换来了国主的恩宠和怜惜,我想这样的交换,对于你这个痴情女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大的事情。”
黄保仪神色冷冷,不再言语,不知怎的,庆奴这番言语竟叫她生出几分了不悦。
庆奴道:“你也不用这样看我,你得知道,我的心是毫无保留地向着你的,有我常常侍候国主茶水,添油加醋地说起姑娘的可怜之处来,国主就更惦记着你、心疼你了。”
黄保仪只是淡淡道:“有劳姑姑了。”
庆奴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只是你得记着,这事远远地没有了结,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还不知道国后娘娘想着用怎么的阴招来对付你!她人前和气贤德,背后全是刀子使劲地捅!不过你放心,在你让她最难受最失魂落魄的时候,我会落井下石,她就再无见天之日了!”
庆奴的脸埋在纱窗下,窗外的树林透过纱窗,在她的身上覆上了一层浓密的阴影,让她温实静默的脸突然增了可怖狰狞之意。
庆奴走后,黄保仪神情上的狐疑之色更凝涩,觅儿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了神。
觅儿轻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觅儿笑了一笑,轻快道:“主子卧床好几日了,当然闷了,主子还是好好地养伤,等到主子好些了能下床之后,觅儿一定陪同主子到处走走。”
“觅儿,你觉得庆奴当真是可信之人吗?”
觅儿思索了片刻,这才道:“主子是庆奴给了机会才入宫的,又处处照料主子,虽然她有些话说得不好听,可奴婢始终觉得,她一直在默默扶持着主子。”
“那……国后娘娘呢?”
“这个……”觅儿低下了头,捏着衣角低声说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好,国后娘娘看着不坏,有时候像个小女孩儿娇俏可人,可上次惩治裴婕妤的样子着实厉害,又有心眼,下手又狠,只怕国后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人。”
黄保仪摇了摇头,打开香膏的盒盖,嗅了嗅香膏沉吟道:“那只是你眼中的庆奴姑姑与国后。”
觅儿骤然抬了头:“那主子的意思是?……”
“我且问你,上次去让你查考胡淑人之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奴婢这些日子一直没闲着,有空的时候就和曾经侍奉过胡淑人的婢女莞椒套近乎,打听到一些胡淑人的一些生活习性,她本是昭阳人氏,与裴婕妤一伙的,尤爱荤腥,顿顿都要有鸡肝鸭脯、猪心猪肺下酒,尤其是钟爱家乡的醉虾醉蟹……”
黄保仪骤然间如醍醐灌顶,惊讶问道:“你说胡淑人喜爱家乡的醉虾醉蟹?”
“是啊,这个宫中好多人都知道,胡淑人入宫后,虽不能吃到地道的家乡菜,可也大好于此,奴婢还听那莞椒说起,庆奴姑姑还亲自端给胡淑人一盘最时鲜的醉蟹,说是国主御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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