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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番外完结 (初云之初)


  “圣上说的轻巧,我死之后,你当真能保全他们母子三人吗?”
  承安语中隐约讥诮:“檄文中嫪毐之故,你不会不知吧。”
  “我确实不知,”承熙被他说得一顿,默然片刻,道:“是有人自作主张,偷偷加上的,我已经下令处置。”
  “已经下令处置?说得可真轻巧,”承安寒声道:“等他们到了长安,倘若再有人背地里为保皇家体面,大义除害,我只怕追悔莫及!”
  承熙被他说的语滞,一时之间,竟没有开口回击,承安心头并不比他好受,半合上眼,强忍心中痛楚。
  锦书听他们争执,却没劝阻,只站起身来,往灯盏那儿去,将灯罩打开,像是那会儿承熙一样,拿签子去挑那灯芯,静静看了一会儿,方才将灯罩盖上了。
  “说了这么久,累不累?”她似乎叹一口气,又似乎没有,到二人近前去坐下,自怀里取出一只香包,倒出三粒糖来,递到承熙面前去:“他不喜欢吃甜,你总是喜欢的。”
  承熙眼睫低垂,伸手取了一颗,送进嘴里去了。
  锦书轻轻叹口气,将剩下的两颗含进嘴里,轻轻道:“永仪与永宁皆是我亲生,却也是他骨血。”
  她转身去看承熙,温声道:“以生父血缘循,便是你侄子侄女,算不得弟妹。”
  承熙心口闷痛,却也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锦书向承安道:“承熙要杀你,是无奈之举,为了保全我和两个孩子,覆水难收,明旨告知天下后,再改不了了;而你起事造反,是不欲做别人俎上鱼肉,也是怕我和孩子受苦,现下裹挟诸多心腹,又有江南半数士卒跟随,想要停手,也很难了。”
  “说到底,你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不过是为我所累罢了。”
  “母后别这样说,”承熙闷声道:“我听了,心里很难过,总想起父皇离世时同我说的话。”
  承安素来刚强,现下却也红了眼眶,深吸口气,没有做声。
  “我知道,你心里虽有野望,可是也有分寸,”锦书道:“承安,你告诉我,假使承熙能够护佑永仪永宁,你还会想叫永仪继承你的一切吗?”
  承安站在一侧,看见她在桌下轻颤的手指,心痛难当,几乎喘不过气,半晌,方才哽咽道:“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你呀,”锦书笑着叹了一声,向承熙道:“其实,我生下永仪的时候,也曾经担心过。”
  “怎么办呢,他是个男孩子,拥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即使那可能性会有些小,也会令人觉得荒诞,但他的确拥有这机会,我一想到你们可能会彼此相残,便觉得难过极了。”
  “可后来再想想,也就释然了。”
  她感慨道:“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身边人教他什么,他就明白什么,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忧心。”
  “承熙,”她徐徐道:“假使永仪不会继承他父亲的位子,你能答应母后,照顾他们兄妹俩,一世安泰顺遂吗?”
  承熙语气有些哽咽,语气却很坚定:“能!”
  话说到最后,锦书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承安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
  “那就好,”她声音都在颤抖,有些涩然:“今日之局,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我只怕大周要分国几十年,才能再度合并了。”
  “母后!”承熙面色惊惶,扑上前去:“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歇一歇,”锦书喘息声有些紧促,顿了顿,方才道:“南北之间的纠葛,绝非朝夕所能和缓,最有效的办法,大概就是联姻了。”
  “共同的利益使然,几十年功夫过去,这个国家,很快便会重新融为一体的。”
  “母后,母后!” 承熙隐约察觉到几分,带了哭腔,素来沉稳的脸上全是惊惧担忧:“你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都别哭,”锦书依次去为他们擦泪,语气轻的像是羽毛:“南北交恶,终究因我而起,我若死了,总算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我死之后,跟谁合葬,都对不起……另外一个,就随便找个陵墓,埋葬了吧,”疼痛渐渐袭来,她喉咙里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腥甜气息,语气也断断续续起来,惨淡一笑,道:“今日身死,不知百年之后……青史如何罪我……”
  意识渐渐变得缓慢,将眼睛合上之前,锦书听见面前两个男人难掩哀恸的痛哭声,像是重伤野兽痛苦的呜咽。
  都结束了。
  前几天,承安还问她,怎么给女儿起这样俗气的一个封号,福嘉,福嘉,像是土财主家的女儿。
  那时候她回答他,说女孩子有福气,又有善懿之誉,就很圆满,他信了。
  可实际上,她还有另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自己的名字就很好听,可其中意喻,其实并不怎么好。
  她这一生,也很难说是顺遂。
  锦书,锦书,原本只是指代书信,后来用的久了,才隐约带了些爱侣传情之意。
  先帝见她时,说“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可实际上,写那句诗的人,并不圆满。
  更多的人提起这个名字,想到的却是沈园中的那对苦命鸳鸯。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语成谶,她这一生,其实都没能从其中逃出去。
  所以她说,福嘉二字,就很好。
  承安曾经经受过许多次绝望,但哪一次,都不像此刻这样,令他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明明早就知道她要离去,明明早就有所明悟,但亲眼见到时,终究还是禁受不住。
  说到底,他也同世间凡夫俗子一般,面对挚爱之人的死去,也会觉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承熙心中伤痛并不比他少,瘫坐在旁,眼泪不受控制的下落,恍若失魂。
  “娘娘,娘娘?”门外响起婴儿的哭声,乳母焦急道:“不知怎么回事,小皇子和小公主忽然大哭不止,您看看他们吧?”
  一双儿女的痛哭声将承安唤醒,将怀中锦书放下,他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到了门边,自乳母手中接过了两个孩子。
  两个乳母见他双目赤红,吓了一跳,竟也没问为什么不是锦书出来,便屈膝退下。
  两个小人儿似乎感应到母亲的离去,哭的停不下,小脸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承熙自承安手里接了永宁,流着泪安抚,承安也勉强抱着永仪,颤声去哄,许久过去,方才将他们哄睡,安静下来。
  静室里那盏灯被锦书挑了一挑,却也很难维系一夜,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便晃了一晃,惨淡熄了。
  但无论是承安,还是承熙,都无心去重新点上。
  就这样在夜色中相对而坐,寂寂的,一直到了天明。
  东方破晓,一缕日光缓缓照入,静室内终于有了几分光亮,承安将锦书揽在怀里,另一手抱住永仪,灵魂似乎从身体中消失一般,没有做声。
  承熙跪坐一边,光照进来时,刺痛了红肿的眼睛,无意识的揉了揉,怔怔去看承安,忽的心神一颤。
  他才二十五岁,年华正好,只一夜功夫,两鬓竟全白了。
  承熙一直怨他,也恨他,若非他带母后离开长安,哪里会有后来这诸多乱事?
  可到这一刻,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有多伤心,才能一夜白头?


第171章 番外(一)
  接连落了几日的雨,天也阴沉沉的。
  承熙身着常服,站在窗前,定定看着前殿外的那几株梧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冷,圣上怎么也不知道添件衣裳,”何皎皎扶着宫人的手过去,亲自替他披了衣裳:“仔细着凉。”
  承熙今岁二十七,已近而立之年,身量挺拔,面容明俊,宫中老人见了,都说同先帝生的极为相像。
  “还下着雨,”他回头看她,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有了些温度:“你怎么过来了。”
  何皎皎比他大上一岁,然而宫中富贵日子养人,她生的端丽明秀,人也婀娜,冷眼瞧着,倒像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臣妾听说圣上午膳没用,”她温声道:“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
  承熙静默片刻,方才轻轻道:“后天,是母后的忌日。”
  何皎皎听得眉头一敛,心底叹息起来。
  她知道那是他心底的旧伤,愈合不得,也知道他不需要别人空泛而无用的安慰,所以到最后,还是没有做声。
  不只是她,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几日圣上心绪不佳,所以也都夹着尾巴,不敢触他霉头。
  “好了,回去吧,”承熙拍拍她的手,末了又添了一句:“将甘露殿收拾出来,仔细整理,再过几日,永宁会入宫小住。”
  “是,”何皎皎轻声应了,随即又道:“永清同福嘉公主年岁相近,到时候叫她们两个一起玩儿,也好作伴。”
  永清便是她与承熙的长女,也是承熙头一个孩子。
  “也好,”承熙点头道:“免得永宁孤单,无人陪伴。”
  “是,”何皎皎温声道:“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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