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牵扯的太大,不好贸然定下,”姚轩同姚望商量:“再过几日,彤云入宫请见时,问一问娘娘意思吧。”
“事关重大,自当谨慎些。”姚望说不出二话来。
二月初的时候,长安各家的秀女便依次入宫,领了牌子,跟着主事嬷嬷,到了东头的明淑殿去学规矩,也叫嬷嬷们观望她们品性才德。
又再过几日,宗室的适婚郡主县主们,便依次入宫,给皇后请安了。
柳彤云进内殿的时候,锦书正同九江王家的两个郡主说话。
王府里长大的姑娘,嘴巴甜,人也机灵,姐妹俩百灵鸟一样一唱一和,说的锦书笑意盈面。
“你来的倒是巧,正好碰上两个妹妹了,也来劝上一句,”锦书示意红叶看座,笑着同她道:“这两个都要嫁人了,只被我说了几句,就一起脸红起来了,怎么着,嫁过去之后,婆家人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大周制,只有王爷的嫡女才能有郡主封号,能有封号便只有嫡长女一个。
可是九江王运道好,四十五岁生辰那日,王妃竟为他生下一双女儿,虽不是儿子,可是既为双胎,又是相同生辰,却也爱若掌上明珠。
这还是皇族里头一对儿双胞胎,圣上也觉得奇妙,所以在这双女孩儿出生之后,便破例一道赐了封号,长者为丹凤,后者为丹阳,都是寓意极好的。
两个郡主今年也十五了,便要一道指婚,九江王妃是柳彤云生母的胞妹,说起来,二位郡主也要叫她一声表姐的。
“我们亲近娘娘,才将心里话说出来,您怎么反倒笑话。”丹阳脸红道。
“都是这样过来的,”柳彤云笑道:“等嫁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几个人笑语盈盈的说了会儿话,二位郡主便起身告辞,留出空间来叫皇后同娘家弟媳说话,柳彤云这才将前几日葛家来访之事说了,等着锦书拿主意。
“还真叫他猜中了,”锦书想起圣上说的,不由摇头,向她道:“回去告诉阿轩和父亲,葛家和萧家已经闹翻,这次结亲,也应是真心实意的。至于到底要不要结亲,就叫他们自己拿主意吧——记得问过阿昭的意思,倘若他不愿意,也别勉强他。”
“嗳,”柳彤云应了一声,犹豫道:“那张氏那儿……”
“这倒是个麻烦。”锦书蹙眉道:“葛家的姑娘,似乎比阿昭还要小一岁?”
“是,”柳彤云道:“夫君和公公的意思是,张氏始终是姚家主母,虽是二叔继母,但倘若去了,也要守孝一年,还是尽快宣布病逝为好。”
也是,情面上总要过得去。
这个张氏,活着的时候不叫人省心,死了也叫人膈应。
“按他们的意思来吧,”锦书揉了揉额头,道:“记得将消息瞒住,不该知道的别叫人知道。”
这说的,显然就是姚盛兄妹几人了。
柳彤云轻轻应了。
“你也快两个月了,身子可还好吗?”锦书扫一眼她还没凸起的肚子,温声道:“好在这会儿天气冷,倘若再热些,人更没有胃口。”
“都好,”柳彤云温柔一笑,有些羞赧:“只是晨起时有些难受,用点东西便成了。”
“前几个月正是要仔细的时候,阿轩这会儿又忙,你一个人更要仔细些,”锦书想了想,又问:“有没有问你母亲要几个老道的嬷嬷过去?要是没有,我便给你两个。”
“要了的,”柳彤云感激的笑道:“前几日母亲去看我,留了人的。”
“那就好,”锦书宽心道:“嬷嬷上了年岁,经验也足,你多听着就是了。”
柳彤云含笑应了。
如此过了几日,天气便渐渐暖和起来了。
承熙在屋子里待不住,闹着要出去玩儿,锦书拗不过他,再想着该去大公主那边儿看看,便抱着他往梁昭仪那儿去了。
梁昭仪是最早侍奉圣上的几个宫妃,到了这会儿,也没了争宠的心思,加上锦书对大公主展现出的善意,倒是同她结盟,也能亲近的说几句话。
承熙还不会爬,正能靠着东西坐住,这会儿便在暖炕上,小大人一样的听她们说话,锦书时不时的逗逗他,倒也有趣。
如此说了小半个时辰,还没等她告辞,宫外便有人送消息过来。
姚家与葛家,正式结亲了。
第83章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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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断则断, 葛家果然决绝。”
圣上一听这消息便笑了, 随即示意宁海总管拟旨:“朕也算是为他们做一回媒,降旨赐婚,添些喜气吧。”
长安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一旦有了消息,尤其是牵涉到那几个名门望族的消息, 往往都会如同生了翅膀一般, 传的飞快。
贤妃听人说这事儿时, 正在对镜梳妆,恨恨将玉梳拍在桌上, 竟一截为二, 但凡葛氏在她面前,想来都少不了一通怒骂。
她人在宫中, 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鉴却是怒火难抑,径直往葛氏院子里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阴着脸道:“拿这来表示不满?你知不知道,这对萧家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啊, ”葛氏也没起身,坐在暖炕上喝茶, 笑吟吟道:“意味着葛家离开萧家, 登上了姚家的船,咱们分道扬镳了。”
“蠢货!”萧鉴怒道:“你只想着泄一时之气,却不想想之后!”
看一眼葛氏云淡风轻的脸, 他恨声道:“萧家的船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你和阿循都在这上头,真出了事儿,一个都跑不了!”
“跑不了就跑不了,也别带起葛家一串好的多,”葛氏淡淡道:“我没给娘家增光添彩,可是也不想给他们抹黑,皇太子已立,萧鉴,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这句话戳中了萧鉴内心深处未曾愈合的伤口,撕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几乎叫他难以呼吸。
盯着葛氏看了一会儿,他冷笑道:“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葛氏噗嗤一笑:“你不会才想明白这一点吧?”
萧鉴脸色冷凝,也不说话,转身离去。
“嬷嬷,”葛氏嗤笑一声,扭头去看身后的奶娘:“阿循身边有两个侍女,人也温柔体贴,从小就跟着他,抬了做通房吧。”
“夫人,二公主还没嫁过来呢,是不是不太好?”那嬷嬷犹豫道。
“只是做通房,也不上台面,又不是做妾,有什么不太好的。”
葛氏端起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静仪长公主嫁到陈家之前,陈阳身边不也有几个吗,饶是圣上胞妹,人家也只是遣散罢了,二公主总不能比嫡出姑姑还要贵气,非要打杀了她们吧。”
“嗳,”那嬷嬷应了一声:“奴婢待会儿就去吩咐。”
“刘氏呢,叫她过来伺候,”葛氏懒洋洋的笑,吩咐一边的侍女:“库房里还有几匹明光缎,全都拿去给淑燕裁衣裳,她过几日要进宫去,穿的素简了,也不好看——以后有什么好的首饰缎子,也先尽着她挑。”
夫人不是不喜欢刘氏吗,怎么还这样为刘氏的女儿着想。
那侍女心中不明,却也没敢去问,转身出去了,倒是那嬷嬷想的明白,心中一叹。
刘氏这会儿正在萧淑燕那儿,听人说夫人赏了东西给淑燕姑娘,也是一愣,只是好东西到手,总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人靠衣装马靠鞍,女儿穿的漂亮些,也更能讨赵王喜欢。
吩咐人去裁制衣裳,刘氏便跟着人往葛氏那儿去了。
萧淑燕即将嫁作赵王侧妃,加之生母是贵妾,葛氏又无嫡女,住的院子也是萧鉴子女中最好的之一。
住在她隔壁的萧淑芳听说嫡母将几匹明光缎全都给了萧淑燕,心中就老大不情愿,只是那是葛氏吩咐的,萧鉴又宠萧淑燕,也没敢说什么二话,心里妒恨腹诽,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过去恭贺几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姑娘别理会她,不过是仗着即将嫁给赵王罢了,”她身边的婆子意味深长的劝道:“说到底,她也是庶出,同姑娘您,也没什么区别,皆是赵王殿下的表妹呀。”
“都是自家姐妹,嬷嬷这样说,便伤人和气了。”萧淑芳笑着打断那嬷嬷说话,目光却有些幽深。
走到院子里,往一侧院墙处透过来的精致花木架看了一看,她缓缓眯了眯眼,微微笑了。
葛氏已然与萧鉴撕破脸,顾忌便更少了,叫刘氏留在自己身边端茶倒水,恨不能当狗使唤,只几日功夫,风韵犹存的美人儿便清减的吓人,面色更是憔悴不堪。
萧老夫人知晓葛家与姚家结亲后,心口就堵了口气,知晓葛氏磋磨刘氏,心中更是不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人传了葛氏过去,侍奉婆母膳食周身。
葛氏听了也不变色,换了衣裳,便带着形容憔悴的刘氏去了。
萧老夫人要喝茶,她便叫刘氏去烧水以示孝道,随即才过去泡茶,萧老夫人要她侍立一侧布菜,便吩咐刘氏在边上捧着痰盂,备着帕子。
总之,萧老夫人要怎么着她都顺着,只是叫刘氏比她过得更苦,如此一来,反倒叫萧老夫人堵得心口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