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如斯盘算着,渐渐缓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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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
东国军队一路直冲插入南国腹地,终于被南国大将明启成功阻拦,而此时东国兵力有限,不得已停下攻占之势,南国虽能阻拦,但是一片混乱之中无力收复,东国和南国的战局陷入一片僵持。
“陛下。”
此时此刻,东国皇宫。
淮策一面不可抑制地、剧烈地咳嗽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跪伏在东国皇帝的病榻前面。
病榻上的东皇半抬起一只眼睛,随后低哑着声音:
“战局如何了……”
“南国还没能阻拦住吗……”
淮策跪伏在下方咳了几声,哑着声音道:
“如今战局僵持,南国大将明启总算挡住了……”
“只是,陛下,微臣在想,也许让逍遥王一路推过去,扩展疆土,也未尝不是……”
孰知他话没有说完,东国皇帝便冷笑出声:
“扩展疆土。”
“只怕这疆土扩展了,也不再姓淮了。”
淮策愣了愣,随即低声道:“可是陛下,一旦战败……这事情,只怕还是要由东国来负责……”
“到底还是输不起的。”
东国皇帝冷哼一声:“所以,一切都要赶在定局之前!”
“借助南国的力量,斩草除根!”
淮策愣了愣,随后哑着嗓子:
“陛下,可如今皇室已不剩什么能用的人了,我们如何能……”
东国皇帝吃力地喘了几声,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没有人了?”
“朕这把老骨头还在,你也还在,还有柔儿,川儿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淮策咬着牙跪伏在地:“微臣无能……愧对陛下厚爱,当初竟是让他把兵权给……”
东国皇帝摇了摇头:“现在还谈这陈年旧事作甚……”
“过去了的都过去了。”
淮策红着眼圈看向病榻上垂垂老矣的皇帝。
东国皇帝咬了咬牙:“现在他出兵,终究还是……靠的朕的旨意。”
“所以如今朕病在这宫里,他不动手除掉朕,只是让朕安安稳稳地保持原样……”
“如今若是用毒,只怕会遂了他篡权的心思,所以,淮策,朕要你从宫外取大补的药物来……”
淮策一愣,他虽不善医理,但是多少也知道,如今陛下这情况,一旦大补,情况不会便好,反而会日益衰弱。
“陛下,陛下糊涂了,如今用大补之物,陛下的身子受不住的……”
孰知东皇却哼笑:“便是……要让朕这副身子受不住。”
“如此,便是堂堂正正的病重。”
“夜宸卿不是打着忠君爱国的名义……出兵,笼络人心的吗?”
“好,朕便要看看,朕若是病了,他又会如何做……”
只要夜宸卿退兵,或者当地扎营,而他归来看望,东皇便可以暗中联络南国,趁机攻下夜宸卿的势力!
再然后,便可趁机诛杀夜宸卿,剿灭夜云天。
继而不妨给南国些甜头,双方和解,息事宁人。
如此,方为一举两得!
淮策不是个聪明人,可是东皇的话说到这份上,他心下也是明白的。
的确,夜宸卿太过厉害,手段狠辣有力得可怕。
东国皇族想要除掉他,只怕是难上加难。
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淮策咬了咬牙,随后重重地叩头。
“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只盼……陛下多多保重。”
东国皇帝在一侧幽幽叹气:
“保不保重,大抵也不重要了。”
“朕幼时便被告知,说朕是未来东国的皇。”
“本也有一腔抱负,只可惜愈是长大,愈是能瞧清现实。”
“当初墨家和夜氏裹挟着皇室,堂堂皇室在夹缝里谋求苟活。”
“朕当初便想着,希望能够振兴皇室,只可惜这么多年,也只能除去墨家,却不想墨家除去了,夜氏的强权更甚。”
“如今朕也只剩下这一口气了,死总归是要来的,不妨……不妨便让朕用性命赌一把。”
“淮策,来日若是除去夜氏,只盼你能好生扶持皇室后裔……”
淮策在一旁听得眼眶发红,末了狠狠地在地上足足叩头三次。
“微臣便是赴汤蹈火,也不敢负陛下厚望……”
东国皇帝点了点头,却是再说不出话来了。
如此一说,回首自己这一生,只觉得心下酸涩不已。
淮策咬着牙缓缓退下,他咳嗽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后。
东皇病重,中医难治。
夜氏之主自前线归国,兵事暂托东国国师夜伦。
南国之势暂歇,南方三派也有松动之势。
再其后。
人言,夜氏之主重金聘医,终于稳住东皇病情。
而后夜氏又得术士谏言,说东皇乃是邪气入体,不妨做法驱邪,夜君允诺,做法之地选于兵丘,以龟甲占卜吉日,届时请术士做法,为东皇陛下驱邪延寿。
而人言,北国女帝依旧是于西国吊唁旧人,半月有余,毫无音讯。
孰不知。
得到南方三派封山松动的消息当日,后又听闻夜君将往兵丘,北国女帝便已暗中携人手离开西国……
正文 266 昨晚我梦见她了(二更)
266我昨晚梦见她了
“陛下走得这般急?”
“怎的偏偏要晚上赶路。”
烈倾已经赶到了弋栖月身边,见她在沉沉夜色里一意向东,不由得问道。
弋栖月牵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停,随后低声道:
“朕歇了不少日子,如今也算不得急了。”
“何况,南方三派终于有动静了,如果去晚了,朕怕最不想的事情发生。”
譬如……
南国和三派合作。
墨苍落若是同南国约定除掉宸卿,便太过危险了。
至于夜里赶路,她倒真的不觉疲累。
虽说西国确是一个发生过许多事情的地方,回忆让人痛心让人酸涩。
可是,这些日子她坐在炙的墓碑前头,便一个人同他说说话,喝口酒,竟是觉得分外安稳。
她想着,就像昔日冬日宴前她做的那个梦,冥冥之中炙也许还在护着她,因此她只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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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兵丘却并不安生。
淮柔在大堂门口走来走去,攥紧了手。
为什么……夜哥哥会突然说要行法事……
这种事情真的行得通吗……
她觉得比起乱哄哄的法事,也许如今好不容易病情稳定的父皇,更需要的是休息。
可又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说。
正犹豫着,却见夜宸卿已然从拐角处现身出来。
一袭玄黑色的朝服,上面纹着暗金色的大蟒纹,愈发显得肩膀开阔,身形颀长而又挺拔,墨色的长发由紫金冠齐整地高束,却偏偏映得面颊愈发硬朗,轮廓如刀削。
夜宸卿的凤眼素来受看,只可惜如今那墨色的眸子冰凉冰凉的。
淮柔愣愣地瞧着他,心下只觉得自己识得他这么多年,却还是同当年一样,浅浅一眼便觉得惊艳。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只觉得瞧一眼便要记住一辈子。
但如今淮柔也暗自觉得幸运,似乎皇室和夜氏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了。
夜哥哥重金聘请医师救了父皇的命,而父皇也慷慨地昭告天下,允了他着金蟒纹朝服。
这朝服也的的确确极为称他。
“公主有事?”
夜宸卿稳步停在淮柔面前,面上却没有表情。
一对墨色的眸子里似是寒冬的冰,半分化开的意思都没有,可此等模样,偏偏显得一对凤眼愈发俊美。
淮柔回过神来,只是低声道:
“柔儿不敢耽误大事,只是……”
“如今担心父皇的身子。”
“柔儿瞧着父皇身子刚刚好,还有些许虚弱,不知如今行法事,是不是会扰了他休息……”
夜宸卿这边淡淡垂下凤眼:“公主孝心,微臣明白。”
“只是公主多想了,或是信不过微臣。”
淮柔一愣,忙道:“岂……岂会呢,柔儿没有这样的意思……”
“夜哥哥,柔儿只是怕父皇的身子吃不消……”
“柔儿全全是相信夜哥哥的。”
她说着,有些急切。
最后一句话说得跟发誓一般。
夜宸卿这边却依旧是平平淡淡:
“微臣谢公主信任。”
“陛下虽说暂时稳住了病情,但终究也没有全全恢复,可惜医者已然尽力,如此待着不是办法。”
“术士的意思是,陛下之所以病情难以全好,是因为邪气入体,若能驱邪,才能让陛下的病情再有起色。”
“至于此处治安,公主也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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