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男人低哼一声,身形略一动了动。
弋栖月却是手一抬锁住他结实的肩头,依旧是纠缠的吻他,酒香也氤氲在她四下,弋栖月的吻一路游移,砸落在他白玉般的颈项,随后她唇一动,稳稳含住他那微颤的喉结。
“陛下……”
夜宸卿的声音很低很沉,弋栖月不知,他是不是在梦里。
她却只是一勾唇,舌尖在他的喉结上轻舐而过,她察觉到,唇下的凸起略微一抖,心下竟是多了几分得逞的快感。
四下一片滚烫和酒香,如今,弋栖月能感觉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
突然想把一切都抛开去,占有这个男人……
“什么?”
外面,一个声音却忽而响起。
那声音算不得大,可是弋栖月乃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而这细小的声音宛若炸雷,弋栖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随后愣了愣,便放开他去。
外面,是一阵嘈杂声。
弋栖月能听出来,恐怕是那位夫人在和侍从争执。
好在那侍从终究是夜宸卿的人,得了夜宸卿的命令,并不肯听命于那位夫人。
于是,嘈杂了一小会儿,那位夫人悻悻而去。
弋栖月也回过神来,垂下眼去瞧着依旧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的夜宸卿,他那一对扇骨般的睫毛丝毫未动,静静地停在眼前,想必他是没醒,难不成方才……他只是下意识地拽住她?
下意识。
却偏偏勾起她满腔的火来。
弋栖月狠狠沉了以口气,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来,一下一下地、小心翼翼地要将他的手掰开来。
孰知还未完全掰开,便听见他低低地一声:“陛下。”
弋栖月一愣,只道他是醒了,便移过神去瞧他。
可是这厮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大抵是句醉醺醺的梦话罢。
她动作一停,随后依旧低低地应了一声。
梦话也罢,好歹是唤她。
他却是半晌没个声音。
也许是他梦见的那个女皇,许久都不曾搭理他?
弋栖月挑了挑眉睫,放开他的手,从一侧拽过一床衾被来给他盖了上。
一来是免得他着凉,二来,也免得她再……
可半晌又听见他迷迷糊糊地道:
“陛下,臣下和那镯子,陛下要哪个?”
弋栖月看了看他,也知道依旧是梦话,可是不知怎的她却是沉着声音,不多思索便回答了他:“朕要你。”
夜宸卿那边又安静了。
大抵是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言语了罢。
弋栖月给他盖好被子,依旧是垂眉瞧着他。
可只是看着他,她就觉得心思纷乱。
她会不会喜欢上他了?
弋栖月心里乱了一乱。
可忽而又笑——自己是不是开始自欺欺人了呢?
是自己喜欢上他了,还是自己将对大师兄的痴迷,转移到了这个同大师兄如此肖似的男人身上?
她抬起手来理了理他那一头长发,只觉得如若是后者,大抵她很是对他不起的。
正想着今晚不若便在一旁的小榻上歇歇,却忽而又听见他唤了一声‘陛下’。
弋栖月心下暗道,他梦里的那个她说话可真是拖沓。
她又应了一声。
可此时他说话却紧跟上了。
“陛下,臣下和他,陛下要……”
他忽而不往下讲了,噤声,随后又沉沉道:
“罢了,此事如何能问。”
弋栖月听着他语气里似有似无的失落,忽而心头紧了一紧。
可是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这事不能问,她也没办法回答。
她也看不懂她自己。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心里软了软,随后伸出手去,小心地抚上他那张俊美且带着几分醉红的脸。
可心里也并不怎么好受。
而他只静静地躺着,不再言语。
弋栖月觉得自己是必须要将这件事想明白的,这等事情如何能错付了呢?
她已经犯过一回错了,如今要是想明白,该放手便放手,两相安好罢。
她叹了口气要移开手,可倏忽间这厮竟然不由分说地拽住她。
闭着眼睛,有些胡乱地、最终紧紧地扣住了她。
弋栖月心里略微一乱,终究也没忍心推开他,只是任凭这厮将她拽到榻上。
他醉了,醉得不轻。
弋栖月所认识的夜宸卿素来冷清,可是偏偏受不住酒。
就像当初,中秋节的那晚,他饮了酒,而那也是他第一次抱住她、主动地吻她。
如今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身,将她钳制在他滚烫的、带着隐隐酒香的胸膛处,酒香伴着苏合香,惹得弋栖月也是一番迷乱。
弋栖月却忽而在想。
如今他醉醺醺地抱住她,接下来,会不会……
可弋栖月思来想去,觉得那样的事情终究是不妥,她被天下人传的浪荡不堪,孰知她心里偏偏是执拗、坚持,自持得很。
她并不知道她对他的情感,如今自也认为那般事情很是不妥。
弋栖月想着,如若他醉得沉了要迷迷糊糊地乱来,也许……她会运起内力来推开他去罢。
可是夜宸卿并没有。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他的胸膛靠着她。
再然后他头低了一低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又轻轻一转,将面颊埋在她的长发间。
夜宸卿的长发温柔地搔过她的肩头,微痒。
第一卷 153 束发
弋栖月不由自主地心里颤了一颤,忽而又想起方才他那紧锁的眉头。
大抵这个男人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有很多苦楚,只是他不言。
可是聪明如她又岂会瞧不出端倪来。
便是他和他母亲的隔阂便足以让她生疑。
弋栖月索性有些费力地转过身去,手臂一环将他抱住,任凭他紧紧地抱着她,也并不将他推开去。
就像当初她落难时,多少个夜里习惯的抱住守夜他,她只当是在梦里抱住一个温暖的炉子,白日醒来却发现她死死抱着他,被他护在怀里——他不也从未将她推开去?
这次便由她来抱住他罢。
-
此时此刻,夜氏的乾殿。
许嫣跪伏在殿中央,夜氏夫人坐在正椅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许嫣生生忍下了自己满腔的不甘和失落,小心翼翼道:“夫人早些歇息罢,主子的事情,来日方长。”
夜渌涩涩而笑:“来日方长?”
“如今这情况便是因为此前的来日方长。”
“老身终究是亏欠了这孩子,以至于如今他这般待老身。”
“嫣儿,你是个懂事孩子,好在老身还有你孝敬。”
许嫣一愣,忙道:
“夫人言重了,夜氏上下谁人不孝敬您?主子更是孝敬您,只是他不善言辞,不曾讲出罢了。”
夜渌苦笑:“他对老身,还有多少好心呢?老身本还纳闷怎会变成如此,直到前些日子去瞧了一趟老无花,老身才知道自己当年的荒唐事尽被他收入了眼底。”
“他精明却也敏感,老身一丢丢的念头都被他瞧清楚了。”
许嫣只是听着,并不敢多问半句,只是低声道:
“血浓于水,夫人疼主子,主子总有一日会知晓的,主子颇有胸襟,到时候绝不会多计较的。”
夜渌只是笑得苦涩。
“这何其容易呢,如今老身便是待他好,他也只当是算计他。”
“有的事情,便是老身自知荒唐,苦苦求他,承诺于他,他也不肯退让半分。”
“嫣儿,你总说他碰也不肯碰你,但你可瞧见了?他也根本不肯让老身碰他。”
“倒是对他那位北国陛下,他如何都习惯。”
“你可知,方才老身赶过去,被外面侍从拦下了,那侍从只听他的话,老身多问一句,竟是红着脸答‘也不当进去’。”
“老身又岂会不知是什么事,可是老身又能怎么办呢?这孩子偏偏就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知是动了痴心,还是只为着和老身作对。”
许嫣愣了愣,眉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和嫉妒。
她自然也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哽咽。
许嫣收了收神,几步上前去攥住夜渌的手,低声道:“夫人莫要伤心,免得伤了身子。”
“主子应当只是一时糊涂,如今又醉了酒,才迷迷糊糊。”
“主子打小便聪明,有主意,岂会栽在那么一个将将二十岁的女子手里?想必主子也是有他自己的算计的。”
夜渌咽了一口气,随后紧紧拽住许嫣的手:
“嫣儿,好孩子,老身一直当你是老身自家女儿。”
“当初那孩子太委屈你了。”
“你贤惠温柔,又懂事得紧,如若他真的娶了你那该多好,老身便放心了,不必这么提心吊胆,可他怎么偏偏瞧上那个北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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