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温婉蓉涨红脸,气上心头,也不管伤不伤,使劲把覃炀推开。
就听覃炀哎哟一声,顺势倒下去,温婉蓉起身,披上衣服,头也不回跑到里屋去睡,心想再也不管坏心眼的家伙!
说不管,还是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
覃炀似乎安静下来,温婉蓉哼声想。有舒服地方不睡,喜欢睡外面就把卧榻让给他!
但没过一会,外屋传来求救似的声音,唤温婉蓉的名字。
温婉蓉以为覃炀又在搞鬼,没理,又过一会,声音没了,什么动静都没了。
她叫了声覃炀,也没人理,心思坏了,赶紧下床,到外面一看,榻上有血迹,覃炀面朝里。窝在榻上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温婉蓉慌了,花大力气把人翻过来,伤口正在不停渗血。
而覃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只手垂在身侧,似乎失去知觉。
温婉蓉想完了完了,肯定是刚才推他一下太用力,撞到伤口,他叫她时已经裂开出血,她又没理。
原本恶作剧玩笑,结果开大了。
大姑姑找军医来,又叫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帮忙,一行人一直忙到下半夜,覃炀的伤情才稳定下来。
温婉蓉站在一旁,想插手也不敢插手,低着头,等着挨训。
大姑姑脾气和老太太相似,却更直爽:“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玩小孩子把戏,伤成这样,疯来疯去!不打算回燕都了?”
温婉蓉偷偷瞥一眼覃炀,没敢说话。
大姑姑眼尖,看到温婉蓉脖子上的印迹,一下明白怎么回事,气上加气:“你们玩疯了?!都什么时候,还胡闹!平日有母亲在府里管着不敢造次,跑到樟木城以为没人管了是不是?!”
温婉蓉下意识捂住脖子,嗫喏道:“不是的,姑姑。阿蓉知错了,再不敢有下次。”
“还敢下次?!你们!你们!”大姑姑指指她,又指指覃炀,声音突然冷下来,“也罢,你们闹,我明儿写信去燕都,把你们干的好事告诉母亲,免得她老人家的宝贝疙瘩再有不测,都怪他大姑父照顾不周。”
语毕,转身离开。
温婉蓉知道要是大姑姑跟老太太告状,覃炀回去肯定要挨鞭子,忙上前阻止:“姑姑,姑姑。你听我说,我脖子上的印子是玩笑,我知道他身体不允许,不敢胡来,他也不敢。”
“不敢?”大姑姑脚步一顿,疾言厉色,“你说,伤口怎么裂开的?他怎么从里屋跑到外屋榻上?这是不敢?还不胡来?”
一番责问,问得温婉蓉哑口无言。
她想,要是把覃炀刚才说的浑话告诉大姑姑,告状信肯定会落到祖母手里,索性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姑姑,都怪我不好,我怕他冻着。把炭盆和汤婆子都放在里屋,覃炀知道我畏寒,以为我睡了,出来看看我,怕我冷。”
大姑姑半信半疑:“真的吗?”
温婉蓉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肺不太好,这事您可以问宋执,他也知道。”
两人一言一语,吵得覃炀没法安睡,他听见大姑姑在训温婉蓉,强打精神睁开眼,护她:“姑姑,是我自己去外屋,跟她没关系。”
大姑姑没想到覃炀醒了,见他疼白脸。又看向欲哭不敢哭的温婉蓉,一肚子火压下来,重新安排:“这些时日阿蓉照顾你没好好休息,从今晚开始她睡我那边,你这边,要宋执来照顾,军医就在隔壁随时待命。”
明摆要把两人隔开。
覃炀不想,温婉蓉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别说话。
然后她跟在大姑姑身后,回头深深看他一眼,出了门。
隔天,覃炀又回到死狗一般的生活。
宋执来,他没好脸色,也不说话。
两大老爷们坐一起说什么?
宋执还烦,翘着二郎腿抱怨:“覃炀,你受伤也不消停,害我也没好日子过。”
覃炀摆摆手,叫他快滚快滚。
宋执就等这句话,起身拍拍屁股:“我走了,回头你跟姨母说清楚啊,别他妈屎盆子扣我头上。”
覃炀叫住他:“你把温婉蓉找来。”
宋执本来不想,不过怕覃炀万一有什么,几头不好交代,替他跑了趟腿,被大姑姑逮个正着,铩羽而归。
覃炀气结,暗骂宋执蠢。
宋执更烦,心想他来樟木城顶替覃炀的位置,要不是这王八蛋跟温婉蓉那小娘们闹出动静,怎会殃及到他。
反正覃炀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想跟覃炀说话。
百无聊赖之际,宋执拿起八仙桌上温婉蓉留下的笔墨纸砚,在纸上胡画。
画着画着,就发现纸下似乎藏着什么,揭开上面的宣纸,扫了眼,果然有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笺纸,他拿起来瞧了瞧,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笑起来,朝覃炀扬了扬手上的纸,问:“这是你家绵羊写的?”
覃炀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哼了声,来句,不知道。
“你他妈别装。”宋执以为覃炀故意不说,走过去,把信笺纸扔他脸上,啧一声,“不是她写的,是你写的?就你个残废样,别说动笔,坐起来都难吧。”
“你他妈才残废!”覃炀一把扯下脸上的纸,正打算揉成一团扔回去,无意瞥了眼,手一顿,把纸上内容细读了遍。
而后愣怔片刻,看向宋执:“你说这是温婉蓉写的?”
宋执:“废话!难道是我写的!”
覃炀有点难以自信:“这是弹劾书。”
宋执嗯一声,顺着下话说:“弹劾温伯公的,行文虽不成熟,但证据合情合理,你只要润色一遍,交给杜废材,保准他喜欢。”
覃炀明白宋执说的,但他有他的考量:“之前在安吉温婉蓉就发现有问题的碎纸片,推测娄知府跟燕都大官上下勾结,才敢动赈银的心思,但仅凭一片纸片能说明什么?再说人已死,成无头案,查什么?指望一个死人说话?不是笑话吗?”
宋执敲敲桌边,发出叩叩两声轻响:“但弹劾书上检举钱师爷是娄知府共犯,又说钱师爷现在人在燕都,与温伯公走得近,至于跟安吉的案子有没有联系,你得去问温婉蓉,她刚从燕都过来,那边什么情况只有她了解。”
覃炀正想找温婉蓉来,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现在摆在眼前大好由头,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宋花货成宋跑腿,第二次去找大姑姑,费好半天口舌,才把温婉蓉找来。
但大姑姑要求,说话可以,晚上必须回她院子里歇息。
温婉蓉乖巧点点头。
宋执想有温婉蓉照顾王八蛋,赶紧闪人,但听到钱师爷任命国子监祭酒时,脚步一顿,重新坐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温婉蓉确认:“你说那个钱师爷现任朝廷四品官员?千真万确?”
别说他,连带覃炀也愣了愣,和宋执互看一眼,他们离开燕都才多久,朝廷就闹幺蛾子。
覃炀又看向温婉蓉:“来樟木城这么多天,你之前怎么没说?”
温婉蓉白他一眼:“还不都怪你,那天我就在写弹劾书,你一下喝水,一下小解,晚上又把伤口震开,这事我只能压下来,总不能让大姑姑和姑父也知道吧。”
覃炀回想,确实有这事,那天他还问她写什么,后来扯闲话,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你还知道什么?”他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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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受伤还不老实
其实温婉蓉知道并不多,她就把派人盯钱师爷的事前前后后,挑重点说了遍,另外两人听后明白了意思。
宋执摸摸下巴:“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拿到确凿证据,表明钱师爷与温伯公有任何勾结,一切都是怀疑?”
温婉蓉迟疑片刻,点点头。
覃炀沉默半晌:“燕都的消息未必都空穴来风,钱师爷从一个戴罪之身摇身一变,成为新上任国子监祭酒,谁知道背后有多少红眼,朝廷又不是只有皇后党。”
“但皇后党有独大的趋势。”宋执把那份弹劾草稿拿过来,又细致看一遍,咂咂嘴,“否则姓钱的谁都不找独找温伯公?”
提及温伯公,温婉蓉忽然想起之前包园听戏:“上次我跟官夫人们聚会,有几位对杜夫人很不满,倒不是针对杜夫人,主要说温伯公现在是皇上身边红人,对其他官员不大瞧得上,自己夫君在温伯公没得到好脸色。”
“温伯公那个瘟货。”覃炀对温伯公素来没什么好印象,更没好听的话,“不就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到处狂吠,跟姓钱那孙子,八斤八两,难怪会扎堆。”
温婉蓉对覃炀的直脾气有些无奈:“你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别哪天脾气上来,在枢密院也这么骂,传到温伯公耳朵里,只会激化矛盾。”
覃炀毫不在意:“老子怕他个瘟狗?他平时在朝堂上咬老子还咬少了,老子忍他不是一两天,哪天抓到机会,一定弄到前线来,好好治治他的狂犬病。”
宋执听了没吭声,反正他对温伯公也没好感。
温婉蓉一贯比较谨慎,也希望覃炀性子能收一收,这不仅仅是她一人的想法。老太太也这么想,但说是一回事,听是一回事,再落实到行动上,就更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