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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就上:将军请自重 (2鱼)


  宋执和覃炀同时下马,由迎宾的小厮带入垂花门,两人故意和前面拉出一段距离,凑近低声说话。
  宋执半笑不笑道:“之前和温家结亲也没见这么大阵仗,当初温伯公在世,这刑部侍郎算哪根葱,他一死,人走茶凉世风日下。”
  覃炀冷哼:“所以温四死了正好,腾出位置,给齐佑巴结门当户对。”
  宋执继续笑,食指稍稍指了指周边过往的大小官员:“估计也就我们记得温家,他们早忘了吧。”
  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会在喜庆的日子一探究竟扫兴的过去。
  覃炀心照不宣摆摆手,就此打住话题,绷紧的下颚微微放松,露出应酬的笑脸,和迎上来的新郎官打招呼。
  齐佑热情道:“覃兄,宋兄大驾光临,是小弟福分,快快上座。”
  顿了顿,他犹疑看向两人身后,问:“不知公主殿下今日……”
  话音未落,覃炀会意:“婉宜公主稍晚就到。”
  齐佑恍然“哦”一声,叫下人带两位大人进府时,眼尖看见远远而来的丹泽,笑意减半,嘴上打趣:“宋兄,真巧,丹兄也来了,你们莫不是约好的吧。”
  宋执嘴上打哈哈,给覃炀递个眼色,转身去找丹泽。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场合。”他一只胳膊懒散搁在丹泽肩上,勾肩搭背道,“这种场合你是稀客。”
  丹泽笑笑,看一眼红艳艳喜服的齐佑,又看向宋执,不咸不淡说着场面话:“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经常公务来往,我们虽不同体系,也算同僚,同僚有喜自然登门道贺。”
  “此话不假。”宋执一向和稀泥的态度,放下胳膊,拢了拢宝蓝大氅,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话锋一转,“丹兄,花妈妈托我带句话。”
  提起青玉阁,丹泽脚步一顿,神色顿时冷下来。
  “为个姑娘,不值动气。”宋执继续打哈哈,拍拍他肩膀,“我是青玉阁老主顾,和花妈妈关系近点,她才跟我说一嘴。”
  “说什么?”丹泽面无表情问。
  宋执心里想花妈妈说柳一一和丹泽闹翻是真的,面上继续打哈哈:“还能说什么,她一个老鸨靠青玉阁营生,就是求你别为难她,她那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丹泽冷笑:“她知道我要找谁?”
  宋执耸耸肩,装听不懂:“我就是传个话,至于你们之间问题,自行解决,别把我拉进去。”
  说着,他朝覃炀招招手,吊儿郎当的痞笑,听起来像闹场,实则岔开话题:“哎!覃炀,今天不能放过新郎官,不醉不归啊!”
  覃炀上道:“那必须!齐佑跑不了!”
  齐佑跟着打哈哈:“两位哥哥,小弟酒量不好,一会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三人同往府里走,齐佑顺道叫丹泽一起,丹泽嘴上应声,却一人不近不远跟在后面,寻思宋执的那番话。
  他前几日确实为了寻柳一一,找过两次花妈妈。
  花妈妈却一口一个不知道,颇叫人恼火。
  丹泽走之前,撂了狠话。
  大抵花妈妈怕他动真格的,叫宋执帮忙说情。
  实质上,他根本在乎别人如何,就一门心思想找到柳一一,哪怕挖地三尺。
  柳一一消失得很彻底,但丹泽可以肯定她没出燕都城,因为冬至过节,城门进出人员锐减,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每天派一个眼线盯着,别说漏掉一个人,就是一只出城的狗,什么花色什么体型都上报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人从他眼皮子下溜走,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丹泽觉得又窝囊又堵心。
  转念,又恨不起来,柳一一从跳河那日后,每次见他再没有一丝笑脸,她眼底透出不是怨恨,而是无望和无尽悲伤。
  所以她下意识躲避他,就像之前常跟他说到一句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后柳一一就真的躲起来了。
  丹泽不止一次反思,或许柳一一平日里看起来的傻里傻气只是一层保护色,又或许太重情义干脆装傻。
  但不管真傻假傻,他想找到人,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起码带她回西伯不是玩笑,更不是心血来潮。
  丹泽思绪拉很远,没注意到对面桌覃炀似有似无瞟来的视线。
  他刚问宋执和丹泽说什么,宋执把青玉阁的事说个大概。
  覃炀立刻会意,酒盏在手里晃一圈,身子倾斜道:“女人跑了?”
  宋执夹口菜,一边和另一边的宾客推杯换盏,一边好似无意“嗯”一声。
  再等他坐下来,覃炀咂口酒,单眉一挑,接着说:“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有球用。”
  宋执却笑得颇有深意:“遇到个难搞的。”
  覃炀不以为意嘁一声,心想再难搞能有温婉蓉难搞?
  发起疯来把后院闹得鸡飞狗跳,别的女人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温婉蓉是不搅得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算完。
  总之,为了阖家幸福美满,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温婉蓉计较,反正计较起来,也占不到便宜,不如安分守己。
  覃炀一面感叹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一面见不得宋执孑然一身的快活,用手肘撞撞他,想起什么说:“你得空回府一趟,别让你娘又找到枢密院,你跑了事小,老子给你擦屁股。”
  宋执不搭腔,明摆不想理会,起身跑到别桌闹酒。
  覃炀皱皱眉,一口闷酒刚咽下去,其他宾客闹过来,敬酒的敬酒,攀关系的攀关系。
  整个宴席人声鼎沸,不亦乐乎。
  温婉蓉找到覃炀的时候,已经开席小半会,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公主前公主后的簇拥而行,所以叫府邸下人别通知齐臣相。
  丹泽眼尖,不等温婉蓉落座,就发现她。
  温婉蓉见覃炀笑脸依旧,换以前丹泽肯定不高兴,今天很奇怪,他似乎没什么不高兴,除了一点点求而不得的不甘外,更多想的是柳一一。
  他想,柳一一真的像温婉蓉吗?
  还是晃一眼的感觉而已。
  既然不像,也不讨厌对方,为什么当初不对人家姑娘好点?
  柳一一那句“我走了,带着孩子先走”的绝望眼神,在丹泽脑中挥之不去,他像与这场婚宴格格不入的孤独患者,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灌下去。
  直到宴席的后半段,宾客间喝开了,嬉闹聊天间,倏尔小厮喊了句什么,众人安静下来。
  齐佑显摆惯了,又逢大喜之日,景阳宫送来的东西自然得让大家瞧一瞧。
  一副鸳鸯戏水的单面屏风被两个小厮合力抬到高位,齐佑舌头发大,介绍道:“这,这是,淑妃娘娘赠送卑职的贺礼!”
  一听是宫里送来的,且不提绣工如何精细,立刻有马屁精竖起大拇指,一番夸赞。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就在众人都夸屏风上的图样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时,丹泽却愣在座位上半晌。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冬季暖阳折射鸳鸯金线上的反光。
  一般绣鸳鸯只有彩羽用金缕丝,可这对鸳鸯图,尤其鸳的眼睛异常反态用了金线。
  丹泽很快想起柳一一曾说,他们大婚,她一定亲自绣鸳鸯图,而且鸳的眼睛要用金线,象征琥珀棕眸。
  如今柳一一愿望成真,绣了鸳鸯图,不过在别人的鸳鸯图里完成了自己心愿。
  一刹那,丹泽觉得金线亮得扎眼。
  他下意识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人,因为她很可能在宫里。
  丹泽没细想柳一一如何进宫,趁人多眼杂没人注意,溜到外院游廊下,找机会碰温婉蓉。
  毕竟这种场合借口净身失陪是常用招数,即便守株待兔,不会空手而归。
  果然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丹泽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他主动迎上去。
  “我找你有点事。”他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帮我去宫里找个人?”
  温婉蓉挺意外,微微一愣,猜到几分,问:“你要找谁?”
  丹泽迟疑半晌,吐出三个字:“柳一一。”
  “柳一一在宫里?”温婉蓉彻底愣了,“你会不会搞错了?宫里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丹泽依在墙边,脑子反应慢半拍,呼出一口酒气:“我不知道她什么能耐进了宫,但刚才那个屏风肯定出自她手,你别问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愿意帮忙,这份人情我记下。”
  以温婉蓉公主的身份,进宫倒不是难事,为难她的是:“你确定人在景阳宫吗?实不相瞒,我与齐淑妃关系不好,冒然去主宫寻人,怕殃及柳一一。”
  一席话提醒丹泽,他沉默好一会,说句尽力而为,转身离开。
  温婉蓉望着丹泽落寞的背影,直觉他动了真情。
  隔天,她瞒着覃炀进了趟宫,理由自然是去仁寿宫探望太后。
  太后没想到她突然到访,欣喜不已,留人用午膳时说起宫里轶事。
  “皇上前儿个到仁寿宫看望哀家,说等冬至过后,想册封兰僖嫔为兰贵妃,问哀家意见。”
  温婉蓉但凡在宫里听闻牡丹的事,一律装傻:“后宫多几位妃嫔为皇叔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失为一件美事。”
  太后点头,缓缓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兰家虽曾为朝廷效力,但早已非朝中之人,加上兰僖嫔的出身不好,将来孩子出世,怕不能留在生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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