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微微皱眉,默了片刻道:“别染了陛下就好。”
宋画祠点头,公公接着往里走了。
御书房内沈砚修与皇帝僵持已久,冷汗落了满身,听到公公说人带到了,不禁闭了闭眼,心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沈砚修还跪在地上,片刻后身侧又跪了一个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草民宋昭,见过陛下。”
皇帝淡淡道:“既是砚修招你入宫,便是有了身份,称臣即可。”
“是。”
“你这斗笠……是何意味?”
沈砚修感到莫名,转头看过去,才注意到宋画祠戴了个素色斗笠,整张脸埋在纱布之下,根本看不分明。他下意识松了口气,瞬间反应过来宋画祠为何这样做。
她也是聪明,知道自己的扮相必然会被人认出来,更何况是皇帝这样阅人无数的眼,更是逃不过。于是她索性不露脸了,就这样掩藏着,随便找个非戴不可的理由,皇帝也不可能直接将其摘下来。
果然,只听宋画祠道:“臣前些日子不幸染病,怕污了陛下眼,更怕将此病染给陛下,不得不如此,还望陛下恕罪。”
沈砚修见皇帝微微皱了下眉,却也只是皱了下眉,并未多说,此事就这样揭过了。沈砚修松一口气。
皇帝这回将宋画祠找来只是询问那日出宫事宜,但是一旦见到宋画祠,皇帝必然能看得出来宋画祠的真实性别,两件事情加起来,难保皇帝不会抓出宋画祠的身份来,一直以来沈砚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但好在宋画祠急中生智,将此事掩盖过去了。
既然看不到宋画祠的相貌,身份就可以继续隐瞒下去。
回归正题,皇帝看着宋画祠问道:“朕且问你,朕方才得知前几日你假扮宫人出宫,你是否承认?”
话落,宋画祠久久没有说话。
她道是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宋画祠以为沈砚修安排妥当了这事应该不会泄露出去,但是现在来看……
既然沈砚修也在这里,就说明沈砚修提前也不知道这一出。这下,两人算是被揪住辫子了。
宋画祠闭了闭眼,皇帝的语气是已经确定她出宫了,想必之前沈砚修已经不得不承认了,她沉声道:“臣……确实在前几日出宫过。”
皇帝冷冷道:“你承认得倒是快,不知宋大夫是所为何事,非出宫不可?”
宋画祠答不出话,她当然不可能告诉皇帝自己要去见苍黎的人,恐怕说了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然而她还未说话,沈砚修先大声道:“此事是二臣授意,父皇为何不来询问儿臣?”
皇帝眯起眼睛,眼神危险,看着沈砚修道:“你授意?”
沈砚修颔首,“是,是儿臣授意!”
这回被扔出去的是皇帝手里的折子,皇帝再未留情,折子磕在沈砚修额角,“嘭”的一声,不留血都得留印。
和喜在宫里团团转,许久不见人回来,着急的上火。
其实宋画祠走了也没多久,但是他下意识觉得没好事。宋画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就是随便哪处只要落实了都是一等的大罪,和喜想不着急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皇帝找两人是什么事。
最后无法,和喜冒险叫来了暗卫,叫人速去速回查探消息。这样做实在是太大胆了,若说守卫,皇帝身边是最多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这只能是杀头的罪了。
好在暗卫还算小心,仔细听了个大概就回来了,到底没被发现。
和喜听完暗卫说的消息,跟沈砚修是一模一样的反应。都是松了口气,现在这个阶段还能挽回。和喜仔细想了想,心生一计,快朝清竹阁走去。
御书房内情况再次陷入僵持,宋画祠保持沉默,一直以来是沈砚修与皇帝争执,他一直试图将话往别处引,但皇帝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拖得越久,皇帝的脸色越难看。
“够了!”皇帝厉声道:“朕得知消息时还不愿相信,故而叫你过来询问,不想你却如此与朕周旋,既然宋大夫承认了当日乔装出宫,朕只想知道,你为何出宫?”
最后一句话是与宋画祠说的,她沉默了太久,一直在想开脱的话,然而皆是徒劳,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些。
她抬起头,看着皇帝,带了些视死如归的意味,却又见先前带路的那个公公推门而入,走到皇帝身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宋画祠当然听不到,然而沈砚修内功超群,却是将话听了个一丝不差。
“陛下,御书房外有一人求见。”
快
☆、第354章 脱罪
皇帝收回看着两人的视线,狐疑道:“是谁?”
公公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显然此人较为特殊,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再一扫两旁站立的宫人,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皇帝吸了口气,打哑谜般对公公点了点头,公公垂下头,慢慢退了出去,向两旁使了个眼色,接着宫人就顺着公公后面出去了。
宋画祠和沈砚修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就见门被推开,公公向那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再次将门关上。
看到进来的那人,宋画祠和沈砚修皆是一惊,宋画祠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儿没惊呼出声。
她看着步涯,步涯只与她对视,却是没有多的反应,再看向沈砚修时,沈砚修也只给她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两人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身份不明的步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只能应了沈砚修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了。
步涯没有多的反应,只上前一步站在两人身侧,向皇帝拜礼道:“属下见过陛下。”
皇帝沉声道:“你又为何要来?”
皇帝没有问步涯的身份,这更让宋画祠惊奇了,难道皇帝知道步涯的身份,还是……
宋画祠静静看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而沈砚修却在皇帝这样问过之后,略一沉思,再注意到步涯与从前不同的着装时,心神一震,瞬间明白了。
暗卫!
步涯要假扮沈砚修的暗卫。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听步涯不疾不徐道:“属下乃四皇子的跟从暗卫,负责保护四皇子,今日来,是听闻四皇子因属下而遭难,故而请见陛下以告真相。”
皇帝不问步涯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事情的,毕竟暗卫是无孔不入的,皇家有专门培养暗卫的地方,皇帝不会不熟悉这里面的事情。
然而在听闻步涯说是他的事情,所有人都是惊奇。
宋画祠将面容掩藏在面纱之后,自然没人看到她的神情,而沈砚修也垂下眉目不叫人看透,此时皇帝真无法从两人的面色中看出到底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的事?”皇帝狐疑道:“说来听听。”
“那日属下奉四皇子之命外出办事,却在回来途中突遭不测,属下并不知道是何人偷袭,只得趁机放出信号。而当日属下身受重伤,宋大夫恰巧在,情况紧急,只能如此,还望陛下明鉴。”
这话听来漏洞百出,也难为步涯,即便如此还是面不改色的说完。沈砚修抬头看着皇帝,实在从那张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上看出什么。
两人皆是惴惴,原本宋画祠还以为步涯是来火上浇油的,毕竟步涯身份未明,若说巧合,自己将他救下也是十分巧合的事情。
然而今日步涯这一席话,却是彻底让宋画祠卸下心防了。
她忽然觉得就算这番解释皇帝不信,没有用处,徒劳无功,最后将宋画祠的身份挖了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然而过了半晌,皇帝却是沉沉的“嗯”了一声,道:“你先退下吧。”
这话自然是与步涯说的,旁边两人皆是一愣,没有明白过来皇帝是什么意思。
要问罪就问罪,叫人先出去是什么意思?
见人没有反应,皇帝皱眉道:“没听明白朕的意思吗?”
步涯垂着头,仍旧没有起身,只叩首道:“若陛下要责罚,也请责罚属下,此事,皆因属下而起。”
皇帝看着他不说话,却也渐渐舒展开了眉间,叫沈砚修瞧见了,下意识一喜。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皇帝淡淡道:“朕说过要责罚了吗?”
话落,三人齐齐抬头。
皇帝不管这三人是什么心情,只道:“出去。”
步涯顿了一下,随即应下“是”,而后转身离开,留下宋画祠和沈砚修二人,也是不急了,与他们对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里的轻松。
步涯离开,皇帝似乎有些乏了,单手撑着脖子,静静看着低垂着眉目的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也是过了半晌,就是沈砚修刚落下的心再次提起,皇帝才轻飘飘问道:“你可知错?”
沈砚修一愣,道:“儿臣知错。”
“错在何处?”
“儿臣错在未将事情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也未准备周全而行事。”
若是考虑清楚了,宋画祠也不会被带到凌炽皇宫里来,若是准备周全了,今日皇帝也不会揪出这些错来。
沈砚修明白皇帝的意思,诚实答了,果见皇帝无所谓摆摆手,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