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以来沈砚修都表现得不太热衷于此,但是皇帝怎么可能放下心,天家,最不缺的就是揣测。
皇帝目光闪烁,过了良久,才缓缓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好好思量一番,你先下去吧。”
沈沈砚国应是,再行了拜礼便起身走了。起身的那一刻他看到皇帝紧锁的眉头,和有些失焦的视线,嘴角暗暗勾起一个弧度。
他想了一整夜的事情,终究是顺利进行,没有出什么差错,皇帝既然上心了,便不怕他先不多了。
皇帝身边的公公送沈砚国出去,沈砚国道谢,看四下无人后,从怀里掏出两枚金锭子,笑道:“公公在父皇身边伺候,想必也是劳累颇多吧?”
“哪里的话,这是奴才该做的。”
“公公辛苦了,只是今日父皇看着心情不甚明朗,还要公公多多注意着,别伤坏了身子。”
那公公自是明白沈砚国的意思,笑着应了,随即便转身朝里面走去。
沈砚国收回视线,颇为轻松地离开了。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心情破天荒的好了,一想到日后沈砚修可能遇到的劫难,他便合不拢嘴。
而这边沈砚修自然不知道自己精心安排的行踪已经被人彻底追查到了,他还在两相挣扎着,内心的煎熬,不得不说是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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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斗笠
次日,沈砚修依然懒懒散散地上了早朝,却莫名觉得今日皇帝有些奇怪,一直是冷着一张脸,对于大臣们的上奏也多是毫不留情驳回的态度。
沈砚修心感奇怪,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视线,心口一颤,突然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淡淡移开视线,不久后下朝,沈砚修下意识将步伐慢了,后面的沈砚国自然跟上,笑道:“四弟今日为何如此之慢,不像是四弟的风格啊?”
沈砚修讪讪,强笑道:“今日恐怕有事,便慢了些,皇兄先走吧,不用等我。”
沈砚国笑了笑,心想谁会等你,不过等着看好戏罢了。
他到底没多说,摇头笑笑就走了。
沈砚修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闪过凉意,停在原地没走了。
待大臣们走光,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跟上来,似乎早就料到沈砚修会在这里,低下眉目道:“四皇子请随奴才来,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沈砚修颔首,“有劳公公了。”
他之前想了想,半天除了宋画祠的事情,还真没相出自己有哪地方做错了。但是沈砚修不敢往别处去想,如果宋画祠的身份暴露了,他们都得跟着一块儿玩完。
一路沉默着走到御书房,不用传报,公公即带着人进去了,想来这门也专门是给他留的。
沈砚修眸色暗了暗,上前对皇帝行拜礼,却迟迟不听皇帝有叫他平身的意思。沈砚修当然不敢动,此刻御书房内只有皇帝和沈砚修两个人,就是太监宫女都被赶了个干净,照这个情况来看,皇帝找他,也只能是为了宋画祠的事情了,
不然不会这样兴师动众,也不会这样讳莫如深。
想到这里,沈砚修半天直不起腰板。
他沉声道:“父皇召见二臣,不知所谓何事?”
皇帝收回打量了他半天的视线,还是没叫人起来,单问道:“你宫里那个从民间带回来的大夫,姓甚名谁,叫朕听听。”
沈砚修心里“咯噔”一声,果真,是逃不掉了。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是谁让皇帝将注意移到了宋画祠那里,而是在思虑事情暴露到哪一步的种种可能,就是如果宋画祠是靖王王妃的身份暴露了,这种可能性他都想过。
但是皇帝却偏要给他走迂回展线。
沈砚修答道:“姓宋,单名一个昭字。”
皇帝再问,“何许人士?”
沈砚修一顿,“临江。”:
“临江,”皇帝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话止于此,又是被迫沉淀下来的寂静。
又是过了良久,皇帝看着沈砚修,眸光一转,问道:“你可知,朕今日叫你来,到底所为何事?”
“儿臣……不知。”
“呵,好一个不知。”皇帝冷笑,“那你可知,你那说是名医的宋大夫,前几日竟乔装出宫,妄图与宫外人士联系!”
皇帝已经愠怒,沈砚修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下意识抬眸去看,只听皇帝接着道:“朕当他是什么人,原来是临江人士,临江地处凌炽与苍黎交界处,若想要叛国,简直易如反掌!这些,你都知道吗?”
皇帝这样说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然而沈砚修却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紧张得指尖都带了颤抖,这一刻才堪堪停下来。
幸好,宋画祠的身份没有败露。
幸好。
这是最坏的情况,他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里,偌大凌炽,除了沈砚修,几乎就没有人能认出来她,所以这个幸好,也是着实不易。
沈砚修沉声道:“这些,儿臣都知。”
“混账!”
随着一声落下,又是另一阵声音起,皇帝顺手将手边的热茶挥了出去,滚烫的还带着热气的茶水就这样泼洒在了沈砚修面前
每一滴,都是姣好的姿态。
这是皇帝对他的警告这件事,却也将沈砚修的心彻底放回去了。
皇帝怒道:“你都知道为何不去阻拦,反而纵容,宫里是进出随意的地方吗?他一个民间草夫不懂规矩,你为何也同样如此!”
皇帝怒其不争,现在想想,就是恰巧被沈砚国抓了个把柄,现在告到皇帝这里,他想不生气也难。
一是对沈砚国难言的失望,二是对沈砚修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他看的出来沈砚修一瞬间有些放松,却也更因此火气更涨了三分。
不待沈砚修说话,皇帝直接大声道:“来人!”
“奴才在。”
“去将四皇子宫中那个宋大夫给朕带过来,都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连我凌炽皇宫都不放在眼里!”
话落,沈砚修猛的抬头,心里大惊,道:“父皇为何要如此?”
“将人带过来,朕自然好问个清楚,定不能叫人诬陷了你,与你带过来的人。”
沈砚修分明看出来了皇帝的怒气,这番话也不过时气话,可是要真将宋画祠带过来,沈砚修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没有暴露,但难保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溜达一圈,不会叫皇帝看出来什么。
“父皇不必如此,儿臣就可将发生了什么告诉父皇!”
皇帝冷笑,“怎么,你还有心思包庇她,就是擅自出宫这点,朕也能叫他记一辈子忘不掉,你还想说些什么为她脱罪!”
沈砚修不经意出了一身冷汗,皇帝要查,没人拦得住,他现在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将事情告诉皇帝的,这无端惹出来的麻烦,真的叫他头痛不止。
而这边清竹阁照样安静,给步涯诊断好了出来,宋画祠老远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是个穿着锦服的太监与和喜正咋周旋,看太监的模样就知道其官职如何,连和喜这样在沈砚修身边呆了这么久的老人都要对其毕恭毕敬。
宋画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遂也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回房叫人给自己准备了件斗笠,戴上后整理了下装束,这才过去。
和喜见到宋画祠戴了个轻纱斗篷,惊了一下,随即就感叹这人如何聪明,也没多说,低声缓缓道:“这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正找你有事。”
宋画祠颔首,转问公公,道:“公公找草民所为何事?”
那公公笑了笑,道:“可不是杂家,是陛下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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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当面对质
宋画祠一惊,顿了片刻后才问道:“不知陛下找我有何事,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和喜听罢宋画祠的话,顺势就掏了两块金锭子递过去了,那太监笑着收下,漫不经心道:“这……杂家只知道四皇子也一同被叫去了,这会儿倒还没出来。”
说罢,也就转身走了。
宋画祠与和喜对视一眼,她强自镇定下来,对和喜道:“有劳公公了。”是谢方才的钱财,随后便跟着那太监走了。
路上遇见了宫人,见着宋画祠前面那个公公,皆是俯首做礼无一例外,宋画祠这回知道这人身份必定不凡。她在想皇帝这回传召自己所为何事。
上次皇后将她叫所谓治病,不过是清河借着由头给她教训,到底无伤大雅,但是现在来看,皇帝真不是能跟人闹着玩的,但是宋画祠却是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她能想到唯一的可能……
宋画祠抬头看了一眼那公公不紧不慢的背影,心情忐忑。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份败露了,前方等她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步子不能停,就是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不能停,她走到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宋画祠心情微涩,五味杂陈不过如是。
公公将人领到御书房,在门口向她微微颔首,宋画祠会意,站在原地等着了。
然而公公还未进去,只踏了一只脚迈过门槛,就又转过身,尖声问道:“宋大夫这斗笠是……”
宋画祠垂首,道:“前些日子不幸染病,怕染给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