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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 (水星菇)


  她怎么看?
  “若我说他谋害了你二叔,你又怎么看?”
  “若他明日就带锦衣卫抄了你们尚书府,让你后天凤冠霞帔嫁进我谢府,你还嫁吗?”
  “沈小姐,你知道这些不是我说出来吓唬你的。这只是你自个儿心中的死结罢了。只要你一日抱持这些执念,谢昉只会伤了你。”
  谢崇礼沙哑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她,她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听见。等不及雨停,她赶忙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宫外,她仿佛还是能听到那仿佛谶语般的字句不停地向她耳朵里钻……

  ☆、乍暖还寒

  在宫里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又赶着清明寒食去了先父母的墓前祭拜洒扫一番后,沈芳年终于病倒了。
  大夫来看过,只说是时令不好,乍暖还寒时没有好好保养,又淋了雨,寒气侵体得了风寒,安心静养便可。
  沈芳年谨遵医嘱,安心在自己的房间中养病,一连七日连房门都不曾踏出去半步,连沈芳灵前来探望也不见,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
  一个人在房间中围着被子真是好,不用打扮梳头,连外衣都不必穿,不必像往日那般疲于交际,更不必想那些烦心事。沈芳年这样想着,一边一勺一勺喝完了一碗冰糖雪梨,外面天黑了,她也不必看时辰,便知道该就寝了。
  “秋瑶!秋瑶!”沈芳年叫了两声,没听见秋瑶回音,估计这阵去梳洗了吧。她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披上外衣,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出屋外将空碗递给了今夜上夜的婢女,便赶忙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时,她面对着的是门,也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儿——明明笼着火的房间中怎么在她离开的这须臾功夫便冷了一些?
  直到被人从后面整个抱住,她才明白过来,有人从窗户偷偷跳进来了!虽然早就从熟悉的气息中得知了采花贼的身份,她心中不仅有酸涩和惊喜,还被吓了一跳,失声叫了出来。谢昉赶忙便捂住了她的嘴,二人仅仅四目相对。
  “大小姐,您可有什么事儿吗?用不用奴婢去叫秋瑶姐姐?”不远处那上夜的婢女听见了,赶忙问了一句。
  谢昉还穿着一身锦衣卫的衣裳,戴着官帽,此时捂着她的嘴颇有些对待犯人的模样。他在她耳边只用气声道:“让她走。”这才松开了她的下巴。
  沈芳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口中却在回答那个婢女:“不必了!我要睡了,不要来扰我。”
  婢女不知道方才还好心的帮她收拾空碗的大小姐为何现在又这么凶凶的,不过也只能乖乖听话,离了门边。
  “病了还穿这么少?”谢昉明明是第一次来,此时却轻车熟路地摘帽卸刀,都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这是准备睡了。”她走过去吹熄了桌边那盏灯,只留床边那一小盏,怕屋中太亮让人发现多了个人。
  谢昉淡淡道:“噢,那便睡啊。”
  “你怎么来了?”她行至他的身边,抬头看他,眼神中有两点晶莹的亮,掩盖了弥漫多时的灰蒙。
  谢昉忽然觉得胃里有只蝴蝶在振动翅膀,搅得他痒。
  谢昉隔着她宽松轻薄的寝衣扶住她的腰:“听说你病了,许久没瞧见你,交了差便想来看看。”
  “你真好。”明明就是简单几语,她不知为何已经是心绪激荡,眼睛热了热,主动环住他的肩膀。她现在真的很怕,怕到不敢和他倾诉的程度,需要他的怀抱来驱散惧意。
  “果真病了,都瘦了。”谢昉也紧紧搂住她,问道,“可是进宫时受了欺负,回来便气病了?”
  沈芳年想到那天进宫的情形,不自觉的颤了颤,眼神飘忽起来,闷声道:“如有人欺负我,我应该要当场回击,怎么会回来自己生闷气呢?”
  “就怕你如今把持着大家闺秀的面子,偏要对别人柔软下来。”谢昉摸着她有些散乱的长发,叹道:“你呀,要是拿出当初对待我的一半劲头,全京城指定没人敢惹你了。”
  沈芳年眉头舒展开来,看着他笑道,“那可不成,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倾慕我,谢大人你该上哪哭去呢?”
  谢昉不忿地回击,“真是不知羞。”寝衣没有领子,倒是方便他就这么在那光洁到在暗夜生光的颈上留下一串亲吻。
  她被弄得发痒,嘻嘻笑着推他,喃喃道:“你会被我传染风寒的。”
  “何时见我怕过得风寒?”他们的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唇齿相依,若真会传染风寒,恐怕早就染过一百次了。
  她本就因病而气短,不一会儿被放开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头也晕晕的,脸颊上是两团醉酒一样的红。
  她头脑不太清醒,一边用广袖扇风,一边哀叫道:“完了完了,我又发烧了。”
  谢昉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抱到了榻上,被她一带也顺势躺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不是发烧,是……”
  耳朵都要被他的话撩出火来,她赶忙将他推开,用被子将自己裹上。“你这个不正经的!”
  谢昉笑了一声,伸手在被子和她之间的缝隙,将被子勾住向自己扯。可沈芳年裹得可紧,一时半会竟还没能叫他得逞。
  “都生病了,还盖夹被?”谢昉边抢边问。
  “我都生病了,你还和我抢被子!”沈芳年被他弄烦了,干脆将被子从身上抽出来,团成一个团仍在谢昉的脸上。
  谢昉安分下来,一室寂静。过了好一阵,沈芳年怕将这当朝四品官就这么闷死在夹被之下,还是好心的帮他掀开了被子,问道:“你傻啦?”
  谢昉却眼神迷离起来,好像真的傻了,“芳年,这里面都是你的味道……”
  沈芳年听不得这个,赶忙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再蹦出别的字来。一番打闹下来,起了一身的薄汗,她不得不重新躺好,闭上眼睛道:“谢大人,我困了,你回去吧。”
  “回哪去?”谢昉反问她。
  “回家去啊!你不会又住在衙门了吧?”她皱眉,不禁想起了那天谢崇礼让内监给她读的那些东西,又问道:“你平日里也该多关心关心妹妹才是。”
  “小芫出了什么事么?昨日我还见过她,心情很好,病也没发作,怎么了?”他转头问她,丝毫不知。
  她叹了口气,见他冥顽不化的样子,只得继续道:“那她为何心情好,你可了解过吗?难道是因为你这哥哥整日不回家吗?”
  “不许拿我打趣。”谢昉先凶她一下,心中却将这件事记下了,“我回去问一问她身边的人,便知道近来她在开心什么了。”
  他说来颇感愧疚,“近来昭狱里面忙得很,只能偶尔关心下她的起居,至于心情,实在是无暇顾及了。”
  昭狱里……很忙?忙于什么呢?是不是忙着严刑拷打?她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的紧张起来,一面不经心道:“你只在意她衣食温饱,可不要忘了她的身份,别被有心人骗了,利用了才好。”
  “嗯。”谢昉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却转而问她,“你呢?”
  她愣了愣,问道:“我怎么了?”
  “总觉得你……有心事的样子。”
  她一直极力掩饰着,在他身边连自己都几乎忘记了那些烦恼,可偏没逃过他的眼睛。
  她歪头依靠在他的肩膀,用一种寻常不过的语气问道:“谢昉……你杀过人吗?”
  “当然。你不是见过我杀人?”他指的是那次,他们在沙漠中和沙匪搏斗时,当时的场面那可真是你死我活了。
  “那之后呢?你有没有……杀过谁?”她继续问道。
  谢昉摸了下她的脑门,不解道:“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为何要问这些?”
  她拨开他的手,转身用手肘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同他上下对视:“北镇抚司衙门里……死过人吗?”
  “昭狱里,每天都死人。”谢昉如实相告,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否则京城中怎么会人人见了昭狱都绕道走。
  沈芳年又问:“那你最近如此忙,都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许甫的案子么。牵扯太多,抓了不少官员,案子不好审。”
  他们从前在沙漠□□同求生时便养成一种默契,那便是对朝堂上两党倾轧的事不谈许多,这样可以避免他们大部分的对立和争吵。后来还是这样,他们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没有了,相顾无言也能安然自若,何必聊这些?现在不同了,许甫一个案子,将他们都牵扯其中,不仔细聊聊恐怕是不行。
  她清淡的一笑,道:“这不是很奇怪么,许甫还在照常上朝,可当初帮他联名上书的官员却都被抓了起来。”
  谢昉将她拉回被子里裹好,意味深长道:“这你不懂,不是每个清流党的官员都会花费上万两银子为谢掌印修建生祠的。”
  原来许甫这回知道自己事败,为了讨谢崇礼的欢心竟舍得下血本,学着谢崇礼的孝子贤孙,修起生祠来?对于许甫,能做出这种事,沈芳年倒是一点都不吃惊了。“那为何不将之前盲目追随他的官员一并放了?就因为他们没修生祠吗?”
  “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他隐隐生出了不悦,她心中的自己本就是这般不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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