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邀出游
“芳年,睡了没?”
从宫中回到尚书府,沈芳年刚刚在秋瑶的帮助下卸了妆,梳洗罢,只听外面袁夫人的声音响起。
“没呢!”沈芳年忙叫了声,又指使秋瑶:“快去开门。”
袁夫人漏液来访,穿着也是家常衣物,笑意盈盈的握着她的手问道:“今日怎么样?”
她在心中苦笑,真的不怎么样。可表面上还要微微含笑,淡淡道:“皇后娘娘只是和我还有芳灵说了几句话,别的倒没什么了。”
“我听说皇后娘娘说了,开春之后要选秀,还要给几位皇子选妃?”袁夫人转头问她。
她眉心一跳,不知道袁夫人是什么意思,只得点头道:“皇后娘娘是这么说了。”
“芳年,是这样。”袁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手绢放在手中揉搓,“你妹妹年岁还小,我倒是不担心。可你再过几个月,可就十九了……”
她素来知道这个婶母向来优柔,便干脆直接道:“婶母想让我去选秀?”
“嗯……其实这也是你叔叔的意思。”袁夫人拉过她的手,眉间隐有忧色:“芳年,先前你那门亲事没有做成,如今也过了快两年。若是之前对外说你为父亲守孝,日子早也就到了。咱们晖朝有律法,这良家女子过二十未嫁,可就要交罚金的呀。你叔叔和我倒不是心疼那些小钱,主要是你自己可不能给耽误了。”
沈芳年脸颊微红,只能先应和着,点点头。
袁夫人继续道:“如今皇后要为太子、昭王和怀王选妃,这可是绝好的时机。太子早有了太子妃,你叔叔和我都不打算让你入东宫。昭王要选的是正妃,他和你年纪又相当,以你的资质,要选上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为一藩王妃,这不是很好么?”
沈芳年不语,心中想的全是那个今日伤透自己的心的人。
“年前你姑妈家的邢嬷嬷来咱家时,我也跟她提过这事,她说你姑妈也会同意的。只要你点头,我去在皇后娘娘面前举荐,这后面的事就好办了。”袁夫人见她不说话,便继续劝。
她勉强笑了笑,道:“婶娘,这是终身大事,您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吗?”
袁夫人点了点头,只要肯考虑便是好事。“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袁夫人走后,秋瑶上前不解道,“袁夫人怎么突然对小姐的婚事这么热切起来?”
沈芳年沉吟,叔叔和婶娘当然也是盼着她好的,可若是一旦参选,那么选上王妃还是侧妃侍妾,那就不是他们能全盘把握的事情了。她看,罚钱事小,更多的是因为晖朝的另一条律例吧。
家中长女已被选为皇帝嫔御、皇子妃者,次女不得再参选。
也没有感到寒心,这是人之常情罢了。一天下来,她此时只想睡觉,不想再想这些烦心事。
过了两日,天气晴朗,初春渐暖。沈芳年竟然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邀请,说是那日在宫中认识的一位许小姐,请她明日一同去奉贤寺敬香踏青。
她有些奇怪,那日在宫中见过的,只有那一位嚣张跋扈的许怜儿,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还请自己一同出去玩?袁夫人听说这事,仔细想想京中那日进宫的许小姐,便知是佥都御史之女,佥都御史为人正直,乃是清流党的中流砥柱,于是袁夫人便同意的干脆。
沈芳年带着将信将疑,转日在府门口,见到了一顶精致的轿子。她忍不住好奇挑帘一看,轿中坐的并非许小姐,而是那纤细病弱的谢芫姬。
“芳年姐姐,早上好呀。”谢芫姬对她眨眨眼睛。
沈芳年吃惊道:“小芫,怎么是你?”
谢芫姬向座位的旁边挪了挪,道:“姐姐不如和我同乘一轿呀。”
她提起裙摆坐到了谢芫姬的轿子中,与她笑笑,问道:“许小姐呢?让你吃啦?”
“我不过随便借她个名头罢了。否则若说是谢掌印的女儿,姐姐的家人肯定不会放你出来的呀。”谢芫姬机灵地摇了摇头。
听她这样说,沈芳年到觉得十分同情她,因为她的义父,她从来不能轻易报出自己的姓名吧。
她又问道:“怎么突然想要和我去奉贤寺?”
谢芫姬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又想故技重施吧?于是便道:“姐姐知道,也有些依附于我义父的人,他们只会给我送很多珍馐礼物,可从来不带自己家的女儿同我一起玩。所以我就来找姐姐……”
沈芳年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那好吧。”
奉贤寺在京西,被冰雪消融后的溪水和初春新生的绿芽包围着,是一座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刹了。每每来这里上香的人,其实多半都是为这山间景色所吸引,在山中走累了便来寺中上一炷香,寺中僧人便会慷慨的奉上素食斋饭。
谢芫姬和沈芳年本无太多礼佛之心,去了自然也只是为了赏景而已。
山中空气清新,只是枝条都只是刚刚开始抽芽,还没有形成满眼的绿意和花草,显得山中尚有些秃黄。
“芳年姐姐,其实哥哥和我说过你们在沙洲的事情的。”一边走着山间的缓坡,谢芫姬一边道,“是在信中经常有提到哦。”
沈芳年打断她,冷冷道:“小芫,从前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谢芫姬撇了撇嘴,不知道哥哥究竟是怎么惹到她了?连提都不能提了?
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对她说的重了些,沈芳年又拉过她的手,笑道:“况且今天你不是要我陪你玩吗?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事情呀。”
“那好吧。”为了讨好芳年姐姐,只好暂时将哥哥划为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两个人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谢芫姬看了看日头,便建议道:“姐姐,我们去寺里坐一会吧。”
沈芳年也点头。
奉贤寺中,大雄宝殿金碧辉煌,她们供奉了香火后又留了一些香油钱。僧人便为她们找了间干净客房,送上茶水。
“姐姐稍等我一下,我忘了帮义父添他那份香油钱了。”谢芫姬说着快步走出去,把屋子里剩的两个侍女也带走了。沈芳年笑着摇了摇头,独自静静的便饮茶,便看窗外那刚刚发芽的古槐树。
果然身在佛门中,心情也会安宁许多,只是欣赏着窗外这几乎没有动的静物,也会觉得饶有趣味呢。可是谢芫姬不是只去添个香油钱,怎么茶冷了还不回来?她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寻她,就在这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谢昉在门口已经站了一阵了。他刚刚回京没还没有去锦衣卫指挥使司报到,这几日有些清闲。谢芫姬与他说好今日要去奉先寺,怕自己力有不支,让他这个时辰来接。他自然是答应下来,却没曾想到这个倒霉孩子又在自以为是的给自己找麻烦了。
明明他已经计划周全,从那天在宫中时便已经准备好被她恨;明明已经准备好永远不再见她;可是他却唯独忘了准备,万一再见到她时要表现的那副冷酷心肠。更何况再充分的准备,在他站在外面的这短短时间内,也会迅速瓦解了。
没有给她很多思考的余地,她便被拉进了一个如此熟悉的怀抱中。头脑空白了短暂的几秒后,她便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她低声道:“你放开我!”对方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然而将她箍得更紧了。她力气不够大,虽然一直在挣扎,也只能乖乖等到他抱够了,才被缓缓放开。
“我……我来接我妹妹。”这一定是很糟糕的开场白了,否则为何她一听到便红了眼眶?
她也很想装的凶一些,可是被欺负的紧了,就是眼眶发酸。她带着哭腔,依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高傲一些:“谢大人,如今身在京城,况且你又有了心仪之人,请你今后还是不要见人就这般搂搂抱抱的了,免得招人话柄。”
“其实……”他的内心在挣扎撕扯,如果他说出来,那么便是前功尽弃。可他着实忍的很痛苦。
“没有什么其实!”她甩了甩袖子,怒意更盛,“但是谢大人就算有了心仪之人,也不该忘了妹妹,把妹妹一个人放在宫中任人嘲笑指摘,你算什么哥哥?”
“什么?”他皱眉,小芫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事情,此时他也只能点头道:“今后我会更加留意的。”
她如今头脑不清楚的很,一时冲动之下只想早早让他死心,便继续道:“婶母已经为我举荐,参加选秀,我觉得今后和谢大人还是不见的好。”
谢昉一愣间,她便已经忍着眼泪跑了出去,生怕再晚走一步便又会功亏一篑。
他在房间里一个人站了许久,直到谢芫姬进来,“咦”了一声,看到哥哥那对自己充满杀意的眼神,试探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又搞砸了?”
明明是你这个倒霉孩子,只会帮倒忙。他一声不吭地拉着她,道:“回家。”
回家途中,谢芫姬央告个不停才求得哥哥和自己一同坐轿。
“哥哥,你和芳年姐姐到底怎么了?”她问个没完,可是谢昉始终一言不发,到最后才缓缓道:“你能不能少给我自作聪明了?”
“我……”谢芫姬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