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锦起身去厨房,与芳姨低声道:“咱们先去做一些,待他们吃完酒了,你偷偷给忆秋送过去。”
“好。”
“做好吃的呀小姐?我也要去看看。”挽珠欢快的跟上,春芽也不甘示弱,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东屋的都挤作一处了。
其实东屋的人也不多,加上闷不吭声的浣纱,一共也是这么四个丫鬟,一来是因为东屋确实是个多事之地,没有愿意来,二来么,苏凤锦也不喜欢人多,所以就不曾再往里头添过人了,这会儿在苏凤锦的指挥下四个人有条不紊的干着自个儿的活。
力气大的浣纱在揉面,挽珠出去采买蜂蜜去了,芳姨正在好筛选桂花,春芽正生着火,一边叨叨:“我看那忆秋就是个吃货!年纪小小的,还知道那糕点不是少奶奶做的。”
芳姨瞧了眼将火生得很大的春芽失笑:“能吃是福,只是瞧她瘦瘦小小的,小脸倒是生得水灵好看。”
春芽撇了撇嘴:“不就是个生得漂亮的吗?这长安城这等繁华之地,还缺漂亮的美人不成。状元爷又是个风流的,满长安岳母都数不过来吧,却独独府中不曾有一个妻妾,谁知道是不是与她有什么干系,说不定她与状元爷还真有,一,腿呢。”
“春芽!”苏凤锦微微皱眉,瞧着春芽那一脸不屑的模样低声警告。
春芽哼了哼:“怎么?我说错了?她如今愿意帮着你递个消息唤你两声姐姐了,你倒是帮着人了,切,人哪,都是一个德行。”
苏凤锦一时无言,芳姨低声与春芽说了什么,春芽扔了柴火出了厨房。
浣纱揉了面团,推至苏凤锦的身旁,小小的个子,倒是与挽珠相差不大。
挽珠买了蜂蜜回来,待到糕点都做完了,厨房里独她与苏凤锦时,挽珠低声道:“小姐,奴婢出去的时候,遇见赵家总管赵舍了,他说赵大人约小姐黄昏时分长风亭一见,说是因着大公子的事情呢。小姐,咱们去还是不去啊?若是被将军府的人发现了,指不定又怎么做文章呢。”
长风亭位于长安城东区的闹市里,到了黄昏的时候夜市闹起来,人山人海的,卖什么的都有,许多人都喜欢去东区玩,长安亭原本是一个亭子,后来被承包之后便改成了酒楼,只是酒家也懒得改名字,于是就接着唤作长风亭了。
苏凤锦将糕点塞进木模子里,低声道:“外头已经快黄昏了,到时候你只说我不舒服歇下了,谁也不见,我去去就回来,挽珠,将小库房的钥匙给我。”
挽珠忙掏了钥匙递过去,担忧不已:“小姐,要是出去,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吧,若是被人瞧出来了,怕是不好。”
苏凤锦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是那些人总是会胡言乱语的,若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还只当是前缘未尽呢,你是不知道,外头的人说你在将军府里勾,搭家卫总管的,说得也忒难听了。”挽珠在外头转了一圈,听着那些话可差点跟人打起来。
苏凤锦将糕点蒸好之后便回去换了一套小厮的衣服,偷偷的从后门走了。
她穿过后门绕过正前门时,就见芳姨将糕点递给忆秋姑娘,忆秋那张脸笑得跟开了花似的,结果糕点被战青城一把抢了去,他挑了挑眉,藏宝贝一般:“我夫人做的,凭什么给你吃?”
他还没吃过呢。
忆秋差点跳起来打他:“你还给我,那可是苏姐姐给我的!你这个土匪!强盗!你还给我!!要不然,我告诉苏姐姐,让她不跟你好了!你就等着天天守空房吧你。”
战青城挑了挑眉:“既然我要独守空房,那这糕点你干脆也别吃了,嗯,闻着当真是香,该是桂花糕罢?”
“你,你也忒不要脸了!状元爷!你看他这个不要脸的!”忆秋望向宋仁义,却见宋仁义正与云逸谈着什么,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战青城打开糕点包袱,拿了几块出来,将包袱扔给了忆秋。
“我家夫人的东西可不是白吃的,得空的时候过来陪陪她。”战青城站在将军府门口,吃着自家夫人的糕点,笑眯眯的朝气得快冒火的忆秋挥了挥手,将人送走了,狐疑的望了眼那巷弄里一闪而过的身影,盯着这里瞧了这么久,不知是什么人。
苏凤锦怕被发现,一转身就跑了,再没回头,一路七弯八绕去了长风亭,长风亭中高朋满坐,吆五喝六划酒拳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吵闹闹欢声笑语,甚是热闹,苏凤锦转身去了二楼,赵府的总管赵舍站在雅间的门口,见苏凤锦站在他面前,这才反应过来:“您来了,里面请。”
初入将军府 第055章 死是赵家的鬼
门缓缓的推开,一道欣长的背影现于苏凤锦的眼前,她紧了紧拳头,瞧着那削瘦的肩膀,忽的觉得,这些日子,赵阮诚似乎也不曾好过,思及他过些日子便要娶太傅家的小姐,又笑了,他哪能不好过,已经是赵榜眼了,又是侍郎大人,日子不知有多好呢。
赵阮诚缓缓转身,他儒雅清俊的面容逆着外头的灯光,一袭烟青色的窄袖长袍上简单的绣着玉兰花的花枝,那是苏凤锦嫁入赵府之后替他做的几件衣裳里其中一套,烟青色原是极衬赵阮诚儒雅气质的,本以为他已经扔了,没曾想他还收着,还穿在了身上。
苏凤锦一时不知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踌躇,她觉得赵阮诚看她的目光里含着许多打量,约是意外,没曾想她竟穿得如此低调的跑了来。
赵阮诚摩擦着衣袖口内部的那个锦字,温声道:“听闻前些日子你在府中受了不少苦,如今身体可好些。”
苏凤锦朝赵阮诚福了福身:“一切都好。赵大人不必挂念。”
赵阮诚只当不曾听见她话中的疏离:“我点了些你爱吃的菜,来尝尝。”
“赵大人,我大哥他怎么样了?我……”苏凤锦不想与他费时间,可是赵阮诚却似乎并不想谈苏明央的事情,见赵阮诚替她倒了杯茶,她退了两步:“赵大人,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赵阮诚见她转身要走,忽的笑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苏兄的事,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你也不愿陪我吗?”
苏凤锦面色微僵,转过身去,低声道:“赵侍郎还会缺人陪吗?”
“若是不得心的,陪不陪的,又有什么区别。”他意有所指的坐了下来,苏凤锦坐在他对面,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只觉心里慌得厉害,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坐下来,大约是因着那一句一直在忙苏兄的事罢。
赵阮诚挑了鱼刺,将鱼肉淋上汤汁推到苏凤锦的跟前,笑道:“我记得你最爱吃鱼,这是长风亭做的新菜,你尝尝。”
苏观锦将鱼推了回去,只捧着碗扒干饭:“不用了,我已经不喜欢吃鱼了。”
“那尝尝别的。”赵阮诚太温和了,尽管他已经将苏凤锦休弃了,可是他却依旧能够笑得宛如那些伤害不存在一样,他清俊儒雅的面容上甚至透着几分试探。
苏凤锦紧着手中的筷子,吃了一小半碗便搁下了:“我吃好了,赵大人,可否告诉我,我大哥究竟如何?我出来有些时辰了,若是再不回去……”
“你大哥在牢中……被云尚书屈打成招,眼下已经招了罪行了,确是还不曾会试便与太子暗中勾,结,后来殿试成功,也有太子在其中推波助澜,若没有太子暗中相助,想当户部主事,以你大哥的资质,怕是难。”所以苏明央才会提前结识太子,成为太子的幕僚,只是没想到,那开设赌坊一事会暴露,从而功亏一篑。
“那,那我大哥他……他怎么样了?伤得重吗?皇上会如何判决?阿诚,我没有旁的法子了,求求你帮帮他吧,你要什么,我定会想法子给你,阿诚……”苏凤锦不安的纠着帕子,目光忐忑的瞧着赵阮诚。
赵阮诚搁了碗筷,轻笑:“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暗中将那份罪状改了,他不会有事,许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就会放出来,太子到底是国之根本,皇上再如何气,也不会杀了自己亲儿子,顶多关一关,训斥一顿再罚一罚也就好了。”
如今的赵阮诚说起话来已经不是那个儒雅温和满口诗书言论的赵阮诚了,他的话中已经含了几分官腔,张口闭口便是皇上万岁,天下民生,国之根本,苏凤锦点了点头,拿了首饰出来,推给赵阮诚:“我来得匆忙,没功夫去典当成现银,赵大人,我知道你上下忙活定是要不少的银钱,我……我只有这么多了,若是不够,我再想法子。”
赵阮诚盯着那一小包银子与零星的几件首饰,那些首饰还是新的,但是款式已经有些老了:“我记得这是你的陪嫁。”
“这些陪嫁不过是些死物,若是能救得我大哥,那也值得了。确是有些老旧,只是……还是能换些银钱的,若不够,大人开个数,我回去再想办法。”苏凤锦不舍的瞧着那几支簪子,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也算是唯一的念想了,如今这点念想也没有了。
赵阮诚叹了叹气,将那些东西推了回去,温声道:“你大哥我自会救,这些东西你收回去,还有这些,你也一并拿着,就当是……当是我休弃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