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府乃是长安城中最富贵的一处所在,它之所以富贵到同王权挤在了一处,那也真真是段长亭的本事了。
苏凤锦跑去段府,递了帖子,没一会儿那帖子便被送了回来,人家只回了两字,请回。
苏凤锦站在段府金玉牌匾之下,琢磨着这牌匾若是砸下来了,会不会砸死她,毕竟是金子做的……
段长亭不曾出来,倒是段均亭出来了,这纨绔公子穿着一套碧蓝色长袍,长袍的尾处绣着大红色的凤尾花,风流里透着这么点风骚,瞧着这驾势,应当是正准备出门去寻’花问、柳。如今见了苏凤锦,眉开眼笑,满面春光。
“这不是凤锦夫人吗?来我府上莫不是想与我一度春情?可惜了,在下正与佳人有约呢,像凤锦夫人这般的妇人,在下是不感兴趣的。若是换了凤锦夫人的姐姐来,那可就大好了。”
苏凤锦退了两步,将手里头的玉晃了晃,面容冷淡:“二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听闻贵府一直在寻三公子,所以特来瞧瞧。”
段均亭手里捏着一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心:“凤锦夫人莫不是道听途说了什么消息?咱们这段府,只得我与大哥二人,旁的族系我倒也清楚,都是些不上台面的酒囊饭袋,跟我似的,做不得什么大事,又哪里会冒出来一个三公子。”
苏凤锦心里默了默,您还知道您是酒囊饭袋做不得大事啊,可是这么旁若无人的说出来,并且毫无耻辱感, 这脸皮着实也忒厚了些。
苏凤锦这时候才发现,这男人吧,越是不要脸的,便混得越发开,真真是男女通知老少皆宜!
“有没有三公子,段二公子回府问一问段当家就知道了。”在这段府,除了主事的叫当家,旁的都叫爷,再小一辈儿没什么实力的,便唤公子。这段均亭便是没什么实力的段二公子,但凡他将搁在美人身上的心思搁一点回生意上,想来人家也会唤他一声二爷才是。
他抱着手臂瞧着苏凤锦,笑盈盈道:“行,不过,你得让你姐姐来这儿见我一面。”
苏凤锦果断将柳客舍出卖了:“成交!”
只是想想她是因为被别人压迫不得已来寻段长亭,如今将柳客舍给赔进去,又觉亏了。
段均亭不等她反悔,一转身便拽着她回了大厅,让她稍候,转身便去了书房。
苏凤锦坐在这金碧华贵的大厅里,瞧着那殷商时期的古董如常物似的摆在桌面上,青花描金的大瓷器衬了那金碧辉煌的桌椅,扎得苏凤锦眼睛不舒服,她暗暗想着,谁要是在这段府里头抠一块土回去,指不定也能发一笔横财!
她悄摸了摸桌子,那些婢女都是训练有素的,见了苏凤锦这般,也不鄙夷,送了茶盏,苏凤锦抬头一观,发现这府中的婢女个个是惊才绝艳,难怪那红袖坊里头的姑娘也就那货色,好的原都收在这段府里头呢,难怪那些个公子哥的一个个钻破了脑袋也想进段府玩上几日。
段府原就是富贵之家,掌了朝堂五分之一个国库的银钱,加之段府的大小姐又是宫中贵妃,虽无子女,却盛宠得很,加之段长亭为人处事成来恩威并施,打个巴掌给个枣,这样的策略,也难怪如此张扬却无人敢说段府的不是了。
苏凤锦饮了半盏茶,便见段长亭风风火火的走了来。
他着了一套深褐色的窄袖长袍,远远行来,透出一抹凌厉的气势,那风拂衣摆,龙行虎步的架势,一瞬间便扯住了苏凤锦的眼。
待走得近些苏凤锦才发现这位当家同段二公子并不相像,相反的,这是一个留有胡须且瞧着十分沉稳老成的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见了苏凤锦,微微作揖,礼遇周到:“不知我那三弟如今身在何处?”
苏凤锦还了他一礼,微抬头瞧着眼前这人,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很好,唇略厚,发上顶着一顶墨玉宝冠,倒显几分世家子弟的气度来,有兄如此,也难怪段均亭什么也不干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醉卧美人膝,醒了到处浪,走哪都被奉称一声段二公子,潇洒得很,人比人,真真得气死个人了。
“他……他得了花柳病,让我告诉你,记得请宫中孙大夫前去替他医治。”苏凤锦将那玉递给段长亭。
段长亭恭敬的接过,沉声道:“有劳带路,在下这便去将三弟接回来。”
苏凤锦看了看这暗沉沉的天色,心里琢磨着,倒也好,如此一来,她也能早日得了自由,于是便领着段长亭去了。
段均亭闲着也是闲着,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待到那小旧屋时,三个跟来的人里,两个人心肝抖了抖,殿下啊,您辛苦了,竟住在这样破旧的屋舍里,独段长亭这浪荡子搞不清状况,他倒是喜欢那亭外的一片菜地,瞧着新鲜,就跟没见过似的,硬拉了苏凤锦问长问短。
初入将军府 第321章 论段家纨绔的修养
“嘿,凤锦夫人,那是什么菜,瞧着跟个白玉似的,颜色通透,不错。”
苏凤锦顺手望去:“……白菜。”
“那个呢?”
“韭菜。”
“那是什么树?叶子生得真茂盛。”
苏凤锦:“……柿子树。”
这纨绔公子诧异道:“柿子原是树上结出来的?我还当是土里头长出来的呢。”
这外头气氛倒是轻松,里头便紧张了。
木大夫同段长亭跪在地上,齐声道:“臣/草民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顾墨摆了摆手,木大夫上前替他号脉,他笑道:“段当家,你我不必如此多礼,快起身。”
段长亭谢了恩,这才站起身,将顾墨细细打量了一番,轻声道:“殿下可有打算?”
顾墨倚着软枕,眸光幽暗:“我本想着此番入长安不过当个路人,却不曾想二哥早有防我之心,既是如此,他送的这份大礼,自是要还的。”
段长亭扫了眼里屋外:“那这人可要解决掉?”
“不必了,留着她,我还有用处。”
段长亭沉声道:“恕草民直言,殿下当远主此女。”
“哦?”顾墨眸色微挑,明亮如繁星。
段长亭将苏凤锦的事草草一说,末了又道:“与其交好,将会被其影响气运。殿下此番回长安想来也有大业未成,怎能因一个女子而废了前程。”
顾墨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可她救了我,照你这么说,她倒是本殿下的福星了?”
段长亭到底经历了诸多事,沉吟片刻转了话题,毕竟只是区区一个苏凤锦,想来亦没有本事去决定谁登基称帝。
“殿下可要回宫?”
顾墨收了手,孙大夫沉声道:“殿下除外伤外,并无大碍,这些年殿下在齐英山调养得极好,那可真是个高人呐!”
苏凤锦正在念菜名,念到了芹菜,那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响了,顾墨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笑意:“我要回去了,你可愿同我一道回去?”
苏凤锦朝他伸出手:“解药。”
顾墨挑了挑眉:“你还未回我。”
苏凤锦伸着手,淡道:“你与我原就没有干系,我救你一命,你把解药给我,日后江湖再见,我就当不曾认识过你。”
顾墨瞧着神色幽冷的苏凤锦,有一瞬间失神,取了一颗糖给她,苏凤锦夺了那药便吃了,狐疑道:“你给我的当真是解药?为什么同先前的是一样的味道。”而且都是甜的。
顾墨笑得没心没肺:“其实你大可离开,我并没有给你下过毒。你吃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我的药糖,补身子的。”
他在后头才添了一句。
苏凤锦一张脸气青了,指着门咬牙切齿:“你走,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我定揍你!”
顾墨走了两步,她才道:“慢着。”
顾墨转过身,笑得艳若桃花般灿烂:“可想好要同我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苏凤锦掐指算了算:“你吃我的住我的,算起来共计二十两,烦请付帐。”
段均亭有些傻眼,全程搞不清楚状况,他挪到他哥身旁,扯了扯衣袍子,贼兮兮道:“哥,莫不是这人同这凤锦夫人也有会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还同凤锦夫人搁这儿住了那么久……合着还有二十两的卖、身费?”
段长亭扫了眼这不成器的纨绔弟弟,低喝一声:“闭嘴。”
段均亭瞅着顾墨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递给她,心里才开始哆嗦了:“大哥,你看你这不知道从哪个嘎啦里冒出来的三弟,也忒败家了,睡几天就是五百两,这银钱要是这么好赚,我也赚一把去!如今的小倌可热乎着呢。”
段长亭真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给我闭嘴!不得无礼!”
段均亭打量着顾墨,恬不知耻的将顾墨的脸同他自个儿的比了比,低声道:“大哥,我还是觉得他那张脸没我好看,你若是要养个好看的弟弟,你养我就成了吧。”
他生怕顾墨以段氏三公子的身份被接回去,他这段氏二公子的地位便该一落千丈,顺便过上吃冷饭,出门没银钱,美人再也不鸟他的穷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