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秋一拂衣袍:“没大没小,吾乃你福师是也!”
苏明央瞧着忆秋是风中凌乱目瞪口呆如有雷击:“妹妹,这忆秋姑娘怎的喝了些酒就成了这模样?”
苏凤锦忍不住扶额,她这到底是瞧了多少书才瞧成这模样啊。
浣纱酒醒了大半,抹了一把脸瞧着忆秋,表情依旧木讷,瞧着木头似的。
忆秋面容精致艳华, 眉似柳,那眼似湛蓝的湖,倒影着天空纯净的云,如今她年方十五,这周身令人惊艳的美已然越发难以抵挡了,想来再过些年,必是倾城绝艳之姿,这宋仁义倒真是个会识人的,得了这般女仙之姿的忆秋,真真是羡煞一群长安人。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头长安城里的人都开始养小姑娘,只不过长大后容颜尽变者有之,脾性桀骜恃宠而娇者有之,甚少有如忆秋这般才貌双全性子讨喜的。
“来,先把醒酒汤喝了。”苏凤锦端了醒酒汤递给忆秋,忆秋一拂手便打翻在地,得亏苏明央护着,才没倒在苏凤锦身上。
偏忆秋还似无辜的人一般,盘腿坐在桌子上,得意洋洋:“俺老猪掌天河十万水军……”
浣纱一记砍刀直接将人劈晕了,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苏凤锦吓了一跳,浣纱将忆秋背了起来:“回去吗?”
苏明央领了人朝外走,苏凤锦扫了眼那把红油纸散,伞上头的雪已经化了,晕染得伞面油纸软了几分,她抖了抖伞上的雪水,拎着伞出了门。
门外头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裹得严实的车夫坐在马车前头,雾色从他嘴里吐出来一瞬便被风雪卷走了。
浣纱将忆秋塞进了马车里,复又拉了苏凤锦、苏明央上了马。
马车这才缓缓动身,朝着苏府驶去。
苏府大厅里头备了晚膳,肖然心站在大厅门口翘首以盼:“你说怎的这般晚了也不回来。若不是雁青那丫头过来,我还不知道呢。”
苏正清咳了两声,扫了眼站在肖然心身旁的素蛾,面色沉冷:“素峨,这几日若是没事,你就先回去。”
素蛾垂眸偷瞄了眼肖然心,见她无甚表示,便应下了:“那素峨这便走,义父义母好生保重。素蛾晚几日再来伺候。”
苏正清神思恍忽的挥了挥手:“去吧。”
素峨初大厅一会又转了回来,欢喜道:“义父、义母,姐姐回来了。”
肖然心忙上前了几步,瞧着这被背回来的忆秋直皱眉:“怎么了这是?好了一身的酒味儿。”
苏凤锦扫了眼那桌子菜,默了默,低声道:“肖姨娘,我送她回房去。”
“诶,那你还吃吗?”肖姨娘眸色暗了暗,亲自上前替苏凤锦抖着衣袍上的雪,苏凤锦扶着忆秋摇了摇头:“不了。”
肖然心见她同浣纱三个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面色微沉了沉,苏正清起身,披了件披风,肖然心一脸诧异:“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苏正清咳了两声,朝苏明央道:“你同我去书房,我有要事。”
“是,爹。”苏明央拂了衣袍上的雪,同苏正清一道离开了。
肖然心见人都走了,扯着帕子恨得咬牙切齿:“原不过就是个弃妇,得瑟了几日倒真将自个儿瞧得多金贵了!”
素蛾扶着肖然心坐下,乖顺得紧:“义母可千万莫生气,若是伤了身子,素峨可该心疼了,这些菜原是义母喜欢吃的,义母尝尝。”
肖然心见她态度温婉,面容生得又是清纯秀丽的,待她这般顺心顺水的,越瞧越喜欢:“好好好,你有心了,你放心,义母便是想尽办法,她得让你嫁到战府去,将来义母可就指望着你了。你可千万莫让义母失望。”
素蛾跪在地上,朝着肖然心磕了三个响头,信誓旦旦:“若不是义母相救,素峨便该死在那贼人手里了,素峨想,许是云锦姐姐在天有灵让素峨来到义母身旁代她尽孝,素蛾不敢怠慢,必当为义母鞠躬尽瘁。”
这一番话说得肖然心是眉开眼笑,连连拍手称好:“快起来快起来,既然他们不吃,那咱们吃。”
素蛾欣喜起身:“多谢义母。”
寒风在窗外呼啸,大雪淹没了整个村庄,窗外一眼望去,那梅花都被厚雪覆盖,只隐约里还能瞧出一抹单薄的红来。
忆秋被浣纱打晕了搁床上,这会儿还未醒,苏凤锦取了帕子替她擦着脸,无意中瞧见了枕头底下的药盒,打开闻了闻,香气靖洌得紧,想来该是忆秋的东西,便又搁了回去。
浣纱虽醒了酒,可这劲儿一缓过去便又开始醉意朦胧了,好在浣纱同忆秋不同,她醉了便乖乖的躺着,不吵也不闹,安静得不像话,让人莫名心疼。
苏凤锦见她站着都睡着了,悄悄扶了她去了软塌上让她睡下,又吩咐雁青取了新被子盖在她身上。
雁青伺候着苏凤锦,憋着半天的呵欠:“小姐,您也睡会儿吧,这都快子时了,便是不困,那明日回去总归是要有个好精神的。”
苏凤锦趴在床沿,揉了揉脸,疲惫得紧:“明日回去?”
雁青搀扶苏凤锦起了身,替她宽衣:“是啊,战府那边差人传了话过来,请小姐明儿回去呢,原是昨儿早上便传了信来,只是小姐累着睡得沉,所以老爷便差人回了。细说起来,小姐同姑爷的感情可真好,那次姑爷回门的时候可真真是厉害,将府里欺负小姐的都训了一顿呢,连着肖府的都不曾放过,小姐能嫁得如此良缘,真真是三生有幸。”
苏凤锦宽了衣,雁青将一枚香囊递给苏凤锦:“这是昨儿收拾床铺的时候奴婢发现的,瞧着这绣工,合该是小姐的物件儿。”
苏凤锦瞪着那香囊细思极恐,这原是战青城腰间佩的那个,怎会在她的床上找着?苏凤锦接香囊的手抖了抖,将香囊打开,里头搁了几片樱花花瓣,以及一张红色剪纸小像,那小像分明是卿如玉倾城绝艳的模样,她的心一瞬间便凉了,那些日子的情意,原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想起昨儿夜里那个荒唐而混乱的梦境,苏凤锦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真真是害怕极了,若是她这般轻易的陷了进去,那么就真的如同忆秋所说的,一无所有,终老至此了。
苏凤锦将东西一股脑塞回了香囊里,将香囊顺手扔床上便去睡了。
雁青留了一盏灯,坐在碳盆边守着夜,见苏凤锦不知觉睡得沉了,垂眸盯着碳盆里头的火发怔。
战青城原是一路跟着苏凤锦的,打苏府跟到了那酒肆,又打酒肆里头一路跟回了苏府,这会儿阴沉沉的出现在了苏府的书房里,正在简议朝中诸方势力的父子两一时慌了神。
初入将军府 第171章 苏凤锦的女儿红
战青城那步形如风,风卷夹着浓烈的杀气朝着父子二人扑来,吓得这父子二人面色惨白。
战青城一掌拍在书桌前,慢悠悠的开口:“锦儿的女儿红在哪里?”
啊??这夜半三更不为兴师问罪,却问女儿红的,战青城真真是头一个,莫不是因着这今上面前的红人脾性都古怪?细细想来,宋仁义、赵阮诚、李均之,云逸没有哪个性格是不别扭的。
苏正清回过神来,忙道:“这……这凤锦当年出嫁已尽数同陪嫁送去赵府了,这……下官也不知会是这般…若是早知道,定是要留着的!”
见战青城面色越发阴沉,苏明央忙道:“我记得当日赵大人差人埋在了赵府东院的桂花树林里,还戏言说要待他女儿出嫁了再挖出来继续当作嫁妆。”那时候那女儿红想来也该有三十多年了。
战青城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了脚步:“太子已殁,奉劝一句,朝中局势尚未明朗,二位还是莫过早择栖的好。”
“是是,不知将军还有何见教?”苏正清做官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那一身的风华儒雅之气已经被消磨干净了,他到底不比战青城在朝堂中呆得及。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嘴上是这般说着,脚却朝着那雅竹阁挪了过去,好在屋子里头的人都睡了,他原也不想来的,只是那夜走得急,落了件东西,如今偷进了屋才瞧见是个香囊。
半睡半醒的雁青见是战青城,险些惊呼出声,战青城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吩咐了两句,正要寻香囊,却见香囊搁在桌案上,顺手便取走了。
临了时又折过头去瞧苏凤锦,苏凤锦眼角还带着泪痕,想来是哭过了,睡着的时候眉宇也直皱着,不知是梦见了些什么。
因着苏凤锦睡在里头,战青城小心翼翼的越过忆秋,亲了亲她的额头,做贼似的爬窗走了。
苏凤锦次日醒来便去找那香囊,谁料那桌案上什么也没有,一时急得满屋子翻找,见雁青端了净面的水来急道:“雁青,这儿昨夜搁了个香囊,你可瞧见了?”=
雁青一且茫然:“什么香囊?小姐怕是睡糊涂了,昨儿夜里小姐扶了忆秋姑娘回来就一块儿睡了,可不曾瞧见什么香囊。”
苏凤锦有些懵:“不可能,原是你同我说失收拾床铺的时候寻着的,那花纹我还记得,是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