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鸢诧异不解地看着慕亦弦与宣绫靖二人驻足于山壁之前,又回头探身看了看那断崖,不由护着宣绫靖往里靠了靠,越发竭尽全力让自己心神空明。
慕亦弦默不作声,宣绫靖正好细细回想着沿路走来的线路痕迹。
这些留着桑莫暗记的线路,似乎并不简单……
一路循着暗记而来,如若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在隐隐之中,控心之阵的摄心力量愈来愈强烈了些。而且,这种强弱区别其实极其细微,近乎若无,若非是对阵法极其擅长之人,完全无法感知。
这就如同学武之人对杀气的感应,而这,是阵术之人对阵术源力的感知。
桑莫被困于阵内多日,没想到竟是在循着控心阵法的力量强弱追根溯源!
追根溯源之法,也是破阵寻找阵眼的一种办法,但此类方法对破阵之人对阵法的掌控熟悉程度要求极高,因为阵法之内,阵术源力虽是由着阵眼向外散开,由强至弱,但这种差异微乎其微,以此类方式破阵,极其耗费心神与时间。
桑莫在阵法一脉上的造诣已经算是炉火纯青,却也花费了六七日才寻出这样一条阵术源力之路,可见其难。
阵眼相应,入阵阵眼是在小院的厨房之内,难道,破阵阵眼,便是在这山壁之中?
宣绫靖不着痕迹仰头看了看方位,瞳眸猛然一缩!
这山壁——竟然在南方!与小院阵眼南北相对……
这……不会是——
宣绫靖竭力按捺住心口的震动,眸底精光飞速闪过,难以自控地看向了那山壁,正待不动声色一探心中猜测,素鸢与慕亦弦却敏锐地感觉有人正接近他们而来。
二人心神暗紧,就见不远处,正有一人贴着山壁,步履极为艰难地从转角处走入了他们的视线,而后却难以支撑地靠着山壁滑下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
“谁!”素鸢下意识低喝一声,隐隐将宣绫靖护在身后。
那人应声愣住、抬头,竟然正是——桑莫!
不过此时,他双目血丝殷红,却又满是浑浊的涣散,堪堪凭着一丝心力挣扎地支撑着最后的清醒,而他面上灰白惨淡,苍白透明,难见一丝血色,甚至眉心之中萦绕着丝丝颓败的死气,呼吸更是极其沉重而迟缓,比之常人艰难了数倍,而他一手死死扣住山壁才又堪堪支撑着站起。
循声看见他们三人,桑莫明显思绪迟滞地顿住,甚至气息极沉的低喃道,“殿下出现倒还说得过去,怎么月宁郡主她们二人也出来了?难道阵术源力最强之处,控心之力也变强了不成?”
桑莫的嗓音沉缓、虚弱,堪堪落入其他几人耳中。
听到桑莫的自喃,宣绫靖忙得掩下眉眼间对山壁方位的猜疑之色,以免引起桑莫的注意,才将视线转向桑莫。
却在看见桑莫此刻这幅狼狈虚弱之时,忽的震住!
桑莫双目赤红、眉心死颓,分明就是耗尽心力的模样!
这控心之阵,竟然如此危险?竟然连桑莫都无法自保无虞?旁的人不懂,宣绫靖却绝对不陌生,桑莫如今这幅模样,分明已经徘徊在鬼门关!
难怪先前阵外身体的呼吸会突然急转直下,虚弱苍白。
宣绫靖暗暗平了平震惊的心神,才惊疑担忧地开口提醒道,“桑莫公子,我们不是阵内幻象,您可还好?”
第五十一章破阵,另有玄机(二)
“啊!”桑莫一惊,连连呛咳几声,面色愈加透明恐怖起来,见着他小心翼翼扶着山壁一步一步走来,宣绫靖生怕他力气不济地跌下山崖!
好在慕亦弦飞速掠过几步,将桑莫搀扶到了尚且宽敞的此处。
桑莫就地坐下片刻,才勉力一丝强笑,沉缓道,“郡主怎么也来了此地?”
宣绫靖蹙了蹙眉,面上满是忧色,看着桑莫惨淡的面色,不由加快语速道,“殿下听说此阵是控心之阵,刚好我又对控心之阵有所涉猎,殿下方才请我前来。不过我所涉猎俱是纸上谈兵,偶然寻到入阵之眼已是万幸,破阵之事,恐怕只能全全仰仗桑莫公子。桑莫公子如今眉心死气,怕是已经耗尽心力,难以为继,不知可已寻到此阵阵眼所在?”
宣绫靖此刻的担忧绝对是有根有据。
强行送人出阵,本就是极其耗费心力,更是足以让桑莫虚弱月余,可身陷阵内,根本没有给桑莫任何之机去恢复,桑莫又是走投无路采用了更为损耗心力的追根溯源之法寻找阵眼。
如此心力过损,耗得便是生命!桑莫如今双目胀血、死气虚浮,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他再强行耗费心力,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宣绫靖不着痕迹扫过一眼桑莫暗记停止之处的山壁,心头暗叹一声幸好!
若是桑莫还未找到阵眼,恐怕就算她身在此阵,不顾暴露身份,也难以保证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寻到阵眼!
慕亦弦亦是看出了桑莫此刻的危机,不由幽瞳微敛,深晦难企,淡淡杀意若隐若现,定然也是猜到桑莫恐怕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能强行驱他出阵,将自己变成了这一副强弩之末的“死境”!
二话不说,慕亦弦剑眉一凝,径直在桑莫身后坐下,强行输送了几分内力护住心脉,才见隐桑莫眉心的死气稍有褪去,但却治标不治本,若无法迅速破阵而出,桑莫仍是生机难存。
慕亦弦面上沉冷一片,眉宇一寒,幽黑的眼瞳中霎那凝实先前尚还淡淡的杀气,怒色在眼底翻涌四溢。
桑莫缓了缓沉重的,借着慕亦弦这一番内力稍有缓和,抓紧时间道,“殿下,眼前这山壁就是阵眼所在,我本还为难以我如今的心力衰竭之状,根本无法打破山壁,更无法再损耗心力借控心之阵的幻象之力‘幻想’出一位‘殿下’来帮我将此阵眼打碎,殿下来得正是时候。”
“如何击碎?”慕亦弦只迅速而简洁的问道一句,幽沉的目光却落在桑莫惨淡的面色上。
“不急,要等逢魔时刻。”桑莫顿了顿,恢复了些呼吸,才又继续道,“此阵在逢魔之时,阵力最强,阵眼最弱。那时,山壁最好击碎,否则,只怕要用火药,才能将这山壁炸开。不过,逢魔时刻,阵力最强之时,心性再坚定,也会被阵法摄动心神,所以,殿下一定要快,这也算是阵法的自我保护,一旦殿下也被强行摄动心神,错过逢魔时刻,阵眼恐怕凭蛮力难以破之。”
慕亦弦没有说话,只极为沉冷的点了点头。
而宣绫靖低垂的眉眼中却暗暗拂过一丝赞赏,桑莫的话语,轻描淡写,但作为精通阵法术数的她而言,极为明白这其中暗含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逢魔时刻,阵力最强,又强行摄动心神,而桑莫被困于阵内已经六七日,每日必会在逢魔之时强行被这控心之阵所影响,想及先前在客栈房间内所残余的打斗痕迹,只怕桑莫所遭遇的幻象远比他们遭遇的要危险的多,更何况,桑莫除却通晓阵法之事,便也和他的外貌一致,只是一名文弱书生罢了。
控心之阵,摄心中所想,桑莫倒也不枉为阵术大师,竟能以力御力,借控心之阵的力量自行幻想出“慕亦弦”来助他脱困。
宣绫靖故作钦佩地瞧了瞧终止在眼前山壁之上的暗记,眸底幽色难探,思绪中全是山壁与小院南北相应之事,面上却是惊叹赞道,“桑莫公子在阵法上的造诣果真非凡!”
难怪能破了她所设下的葵天兵阵!这一句,宣绫靖自是只在心中暗叹。
上一世,桑莫尚且跟在慕亦弦身边之时,她因为顶替着云夕玦的身份,又暗中挑动着东渊各方的夺嫡纷争,不曾多用阵法之术,而后来,阴差阳错下慕亦弦登上帝位后,她与慕亦弦暗中争锋相对时,桑莫却不知为何远离了东渊,周游各地而去,以致于除了葵天兵阵一役,她与桑莫从未再有机会对阵一番。
而对于她的赞叹,桑莫却不知想到什么,神思稍稍恍惚片刻,才推却地勉强笑了笑,好似有些憨实的赧然之色,虚不愿受。
而慕亦弦却孑然挺立于山壁之前,颀长挺拔的身形,投下一片暗沉的阴影,思绪中一闪而过,先前那黑衣人逃离的方位,似乎,正是整个方位所在。
整个气息越发有些幽冷而肃杀,单手摩挲着手腕处,任凭孤寂淡漠的眼瞳中杀气如丝,肆意涌动。
宣绫靖自是不知慕亦弦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慕亦弦此刻气息的变化,暗暗敛了敛心神,生怕露出了什么痕迹。
此刻,距离黄昏逢魔时刻已经不足一刻钟。
桑莫先前在内力之下稍有好转的面色在时间的推移下又已经变得苍白惨淡,内力终究只是外物,在这损耗心力的阵法之中,无时无刻,不都在耗费心力抵抗着控心之阵,桑莫若再不破阵离开,危在旦夕。
就算不懂阵法的危险,也知此刻桑莫的情况绝对是刻不容缓。
越来越迟缓而沉重的呼吸声,成了此地此处唯一的声响。
慕亦弦沉默地盯着天色,宣绫靖与素鸢亦是默不作声,都在等着时辰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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