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东帝此刻来访,有何要事?”
宣绫靖说话间,便已引着慕亦弦入座,倒是青鸾,满是防备地站到了宣绫靖身后,生怕慕亦弦会当场现出杀机。
慕亦弦此际神色沉冷淡漠,完全看不出丝毫情绪,就连以往时常出现的惊天杀意,竟都被敛得一干二净,深深地全部藏到了无人能触及的内心里。
“长公主手上戴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慕亦弦视线寂然地落在宣绫靖的右腕之上。
而这一刻,宣绫靖便感觉,她右腕里依稀传来一股痛意,但却并不明显。
宣绫靖沉默不言,只缓缓从腕上取下烛心镯,而后熟练地将两枚烛心镯拆成两枚,将属于慕亦弦的那枚,递还到了慕亦弦眼前的桌案上。
慕亦弦神色冷漠地将手镯套回了手腕,随后,却又神色冷寂地盯着正被宣绫靖拿在手中的那枚。
瞬间领会了慕亦弦的意思,宣绫靖不由地开口道,“东帝既说是物归原主,便还是不要觊觎另一枚了。”
“长公主知晓其主?”慕亦弦冷冽地反问了一句。
“……不知。”宣绫靖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慕亦弦的眸色,而后,沉沉地道。
“朕曾听过一个故事,此镯之上,被刻名之人,分别执有手镯。既然朕的这枚刻得是云夕玦,那长公主手上的这枚,想必是刻得朕的名字,那它的归属,应该是云夕玦,而非,长公主吧!”
从慕亦弦口中听到她曾经讲述的传说故事,宣绫靖不由地怔了怔神,片刻才又晃过神来,拒绝道,“如果此镯归属阿玦,本宫与阿玦自幼相亲,本宫帮她保存遗物,也没有什么不妥。”
“云夕玦如今乃是我东渊帝后!”慕亦弦浑身陡然涨开一道凌厉的冷意,守在宣绫靖身后的青鸾慌忙上前一步,护在了宣绫靖身前。
宣绫靖缓缓推开了青鸾,却是不闪不避、别有深意地缓缓道,“东帝若能与本宫做个交易,此物,也不是不能赠与东帝。”
慕亦弦双眸荒寂如同万载荒原,漫无人烟,压得人心慌寂然,宣绫靖却始终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意,不催也不退。
慕亦弦盯着她的视线有一瞬悄无声息地凝了凝,她要与他做交易之时的绝然与固执,竟是与月宁郡主的神态分外契合,让他一瞬都闪过了一丝错觉,心底更是难以捉摸地划过一抹奇怪的波澜。
“何事?”正是因着这一丝错觉与波澜,慕亦弦压下了所有的气势压迫,冷冷问道。
宣绫靖顿了顿,终于鼓足了决心开口问道,“殿下若能告知为何如此追杀我北弥皇室,此镯,双手奉上。”
上一世,穷极一世,也没能问出口的问题,这一世,竟是借着他们的定情信物,借着阿弦已然忘却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才终于有勇气问出口。
宣绫靖话音落下,慕亦弦却忽然沉默了下去,就连浑身的气息,都好似彻底收敛了一般,若非看见对面还坐着一人,只怕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良久,久到夜色一分一分变得浓郁,久到月上枝头,清辉满池,潋滟泛波。
久到,宣绫靖以为慕亦弦不会开口之时。
忽然,一道冰冷的如同九幽寒潭雾气的声音缓缓从对面飘了过来,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底冻彻,再无一丝暖意。
“北弥先皇亲口承认,他布下极致恶穴,毁朕四皇姐的尸骨!五骨锁穴,极阴风水,让她受尽阴鬼折磨,不得超生。”
“这不可能!”宣绫靖只觉双唇冻得僵住,不知道如何,才将这句反驳挣扎着说出!
她想过太多太多的猜测,却从未想过,她父皇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可慕亦弦冰冷的话,却将她一点一点推入冰窖之中。
“这是六年前,北弥先帝死之前,在朕四皇姐墓前,亲口承认的罪孽!”
宣绫靖怔怔地盯着慕亦弦不含一丝波动的纯黑瞳眸,想从其中看出哪怕一丝的诬陷来,可慕亦弦不闪不避,冷漠至极地盯着她,无声无息却坚决地表明着他绝无虚言。
“长公主,烛心镯,还请物归原主,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不客气?”宣绫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与阿弦之间,竟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以前尚未查清之时,她心底一直暗藏着哪怕一丝的侥幸,期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可如今,残忍的事实,却将她深藏心底的期盼,击得支零破碎。
“东帝不是誓要诛我北弥皇室吗?本宫近在眼前,东帝为何迟迟不动手?!”宣绫靖忽的自嘲地低叹道一句,眸中心底,满是难以言说的悲戚。
可定定盯着她双眸的慕亦弦,这一刻,瞳孔却陡然难以自制地缩了一缩。
这双明明与月宁郡主神态完全不同的双眸里,这一刻,竟是如出一辙,静无声息地流淌着无边无际的如月华一般冰凉透骨的悲戚……
直将他都生生感染,心莫名一悸。
第二百二十六章奇怪,南君贵人
而与此同时,身处暗室沉默良久的阿九与聂君厝终于回过了神来。
阿九神色沉默而冷淡,一言不发,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流连在暗室里,幼时的画像上,清冷的视线里不由的染上了无尽的怀念与回味。
这满屋的画,幼时的是她,年长的是姝晴,她的双生妹妹。
当初,所有人都向着她虚弱的妹妹,逼得她离家远走,再偶尔回来时,所见的俱是他与姝晴的情深缱绻,她以为,他终究是爱上了姝晴……
却原来,姝晴竟是一直假装成了她?
视线似有柔意,似有追思,一直流连在壁上的一幅又一幅的挂画上,只将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重新在心底深处唤醒。
聂君厝发觉她的眸光与神色,阴鸷的眸底不由也泛起无尽的柔意,一寸一寸追随着她的眸光,就好似在一同重温他们当初的记忆。
可忽然——
阿九瞳眸一怔,视线久久凝在了一副明显年岁并不久远的画卷上,倒像是这数月间所画。
而那幅画里,所绘场景,竟是当初暗下相见的草亭,而画中所绘之人,正是她。
“你——那时就认出了我?”阿九怔怔指着那幅画,问道。
聂君厝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只是觉得有些神似,毕竟已经过了多年,容貌有变,回宫后,我偶然发觉姝晴尸身上与你一模一样的胎记没有了……这才派人调查当年宁府之事,发觉了双生子的事情。”
聂君厝走近几步,指腹摩挲在那画卷之上,喃喃柔和地道,“这是我……调查出真相后,才凭着记忆所绘……本是想,等这刺杀之事结束,再去与你相认,却没想到竟是你暗中跟踪我到了此地……”
说及此,聂君厝才陡然想起似的问道,“倒还未问,你为何要暗中跟踪我?北弥长公主的命令?”
“不是。”阿九果断地否定道,旋即才想着补上一个借口,“是……是我自己……想……”
“想看看我吗?”聂君厝霎那满是惊喜雀跃地道。
瞧着他满眸惊喜的模样,阿九心里一酸,不由地点了点头。
聂君厝唇角的笑意霎那肆意的蔓延开来,一瞬欣喜得竟宛若一个孩童,情不自禁地抓住阿九的手,拽着她去一同细看当年的幼时画卷。
被聂君厝拉着,阿九有些怔忪地盯着他们两手交握之处,而后,眉眼才泛过一抹真实的柔和,随着他的步伐近前去。
可忽然,阿九的视线再次凝在了一处,那是一处角落,也挂着一幅画,可刚刚一晃而过的视线间,她却依稀看见那副画卷里的人,并不是女子。
这满堂的女子画像里,唯一多了一副不一样的画像,阿九自是心生了好奇,不由拉着聂君厝向着那副画卷的角落而去。
可走到近前,清清楚楚看清这幅画卷之时,阿九的眸底不由闪过一抹浓浓的疑色。
“你怎么会……画这样一幅画?”惊疑之声刚起,阿九便意识到不妥,迅速改变了话锋。
聂君厝静静瞧了她一眼,却并未指出她话锋陡转之事,只故作未觉,柔声道,“此人,是我的贵人。”
“贵人?”阿九诧然地蹙了蹙眉。
聂君厝叹了口气,满是感慨,“是啊,要不是这位老先生,也许,我到死也只是个疯子,也许我根本活不到东渊内乱,也许我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南乔……”
“为何?”阿九更是疑惑地追问一句。
聂君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阿九面上的急色,只安抚地笑了笑,回道,“当年在东渊,我尚未疯癫之前便已经时常感觉头痛欲裂,有一夜,正是这个老先生前来告诉我,说我命中有劫必将陷入疯魔之境,困顿数年,而唯一的生机是在几年之后的一个人身上,可那人是谁,那老先生未曾明言,只说并非东渊之人……”
“所以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真是被太后设计,即将失去神智之前,便安排了衾香假意效忠太后,以待日后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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