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弦的视线从她踏入苑内,便如同冰棱一般刺入了她的心脏,让她心口一滞,彻骨的冰凉便从心口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那双墨如点漆的双瞳里,竟是冷寂得让人心慎,就算是看着她,竟也连半点恨意都再难寻到了,就如同一个再无感情的傀儡冰雕,除却无边寒冽,再无半分情绪。
他……竟是将自己逼到了如此境地?
宣绫靖思绪情不自禁地滞住,这一刻,竟是连零星半点的外物都再难侵入她的思绪了。
可下一刻,她却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自己的右腕,眉眼微不可查地蹙了蹙,这一瞬,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右腕内窜动,传出一阵一阵痛楚。
而慕亦弦盯着宣绫靖的死寂视线里,霎那转落到她握住右腕的手上,更是微不可查地凝了凝。
因为,他的左腕里,这一刻,亦是有气息在窜动!
慕亦弦沉寂难明地顿了顿,才又神情淡漠地移到宣绫靖那双明耀灵动的瞳眸里。
他看着那一双明明完全不同的眼眸,竟恍惚一瞬,难分不同。
不同于月宁郡主的清透淡然,北弥长公主这双眼眸里,温润间更甚的是一种宠辱不惊、胸有成竹的沉稳,风华神韵自隐其间,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尊贵气度。
只一眼,便可见这二人的不同,甚至,他都看不见那双眼眸里曾有月宁郡主那如月冰凉的悲戚,可莫名的,对视着那双眼眸,他以为早已失了活力的心脏竟情不自禁地抽了一抽。
恍惚也仅仅只是一瞬,慕亦弦整个人便又冷冷沉寂下去,甚至有一股愈演愈烈的冷厉杀意,直直向着宣绫靖而来。
宣绫靖面色不变,心口却情不自禁地涩了涩,就算阿弦真是追随她而来又如何……
阿弦已经没了上一世的记忆,他们之间,仍旧还有那抹不去的仇恨,难道还要将上一世的痛苦挣扎重演一遍吗?
“南君,东帝,本宫有礼了。”敛了敛心口陈杂的滋味,宣绫靖才勉强勾出一抹浅笑,缓缓见了礼。
既然慕亦弦都已赶到了南乔,她也没必要再遮掩身份了。
宣绫靖刚一落座,闻人越以及北弥一众便也随后而至了。
慕亦弦看见闻人越的那一霎那,本还敛而不发的冷冽杀意瞬间汹涌而起,直向闻人越而去,甚至,二人之间已然内息鼓动,周遭案上的酒樽都在隐隐轻颤。
闻人越这一刻倒再没有什么敌意,自从听宣绫靖讲了上一世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这一世慕亦弦的来历,此际,见着慕亦弦这般冷厉,不由想起他亲手害死了云夕玦的事情,神色霎那闪过一丝复杂。
除却阿九进来之时,清冷的眉眼闪过一道冷意之后,素鸢以及尉迟晔都只满含防备警惕,而桑莫,却是怔了怔,而后,默默垂下了头。
“诸位都到了,那便快请入座吧。”瞧着慕亦弦与闻人越的较量,聂君厝只能寻了个借口打断,使了个眼色给衾香,衾香忙得指挥在旁伺候的宫女引着众人入座。
慕亦弦与闻人越这才终于各自撇开视线,各自落座,不再暗暗运功。
反倒是宣绫靖,神色惊疑地凝了凝自己的右腕,思绪霎那深深陷回那场回到前世与慕亦弦刀兵相接的断崖梦境中,那顺着血光一闪而过,从烛心镯没入她手腕的红光。
第二百二十二章设阵,引蛇出洞一
各自暗下的心思暂且不提,聂君厝吩咐了一声,早已准备妥当的戏班子便正式开了唱腔。
聂君厝也只做丝毫未觉各方冷意,反倒是朗声慨然地邀着各方饮酒作乐。
各方虽是各有心思,但此刻毕竟身处南乔之地,自然不能公然拂了南君的颜面,自是应了邀酒之状,明面里,尽是一派饮酒作乐听曲闲聊之状。
台上曲调婉转悠扬,台下酒香四溢,推杯换盏,闲聊打闹,莫不快活。
伺候在疏兰苑的宫女们,更是不时换上一壶新酒,以免扫了他们的兴致。
而等到众人均已面露醉态之际,忽然,聂君厝身后侍酒的宫女目光一寒,自袖口迅速滑落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寒光冽冽,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架在了聂君厝的脖颈之上!
“君上!”一时间,整个疏兰苑乱作一团,台上本还唱着的戏曲也戛然而止。
数名藏在暗处的侍卫也应声全部跳了出来,可顾及他们君上的性命,也无人敢随意上前,只能厉声呵斥道,“大胆刺客,放开君上!”
闻人越以及北弥一众尽皆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发的情况,隐隐间,俱是防备之姿,以免还有贼人藏在暗处。
而慕亦弦却从头至尾神情冷寂,没有半分动容,完全漠不关心,唯余寂然的视线时不时划过宣绫靖的右腕,情绪难明。
而在无人注意处,桑莫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慕亦弦,视线间有些说不出歉意,随后却只沉默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而后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去。
“你们以为,挟持住朕就能达到目的?”聂君厝阴鸷冷戾的面上毫无半点惊慌,醉意倒因为这突来的威胁褪了个干干净净。
“君上还是住嘴得好!”那宫女握着匕首的手威胁地一重,聂君厝脖颈间便依稀溢出一丝红痕。
而宫女更是阴冷地勾唇一笑,面上目中满是同归于尽的狠意,“君上若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就只管命令你的下属们冲上来!有一国君上为本姑娘陪葬,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
聂君厝阴沉至极地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而后,目光森寒地冷笑了一声。
“劳烦君上陪本姑娘走一趟了!”那宫女又是一重手上的匕首,挟着聂君厝就往疏兰苑外走去,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尽皆都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君上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念太妃的性命重要,君上可要考虑清楚了!”
那宫女冷冷扫视着周围的分毫不退的侍卫,冷笑不已,却又似乎别有所指地道。
聂君厝面色越发阴狠,双眸间都满是疯狂沉冷的杀意,“你以为,就凭你能带走朕?你们刺杀朕如此多次,朕岂会没有防备?”
就在聂君厝话音落下间,那宫女气息一滞,面色陡然一变,她飞快扫视了一圈聂君厝,而后视线沉沉盯在聂君厝的一身黑色龙袍上,“你竟然在自己衣服上下毒?”
那宫女气息不稳,面色却越发狠戾,挟在聂君厝脖子上的匕首越发用力,刃口已然浸了血迹,同时,也顾不得自己中毒之事,一边压制毒气的发作,一边飞快将聂君厝含毒的龙袍外衫扒了下来丢到了一旁。
又检查了一番聂君厝并无毒的内衫之后,才冷冷一笑,“君上怕是小瞧了我等的决心!走!”
她话音不落,鲜血已然顺着唇齿溢出了几丝,明显是毒气攻心之状,但她此刻竟面露讥讽笑意,拖着聂君厝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疏兰苑的边缘墙角。
而就在她毒气发作,眼见就要坚持不住之时,墙角外不知从何处掠入一黑衣人,接着她的挟持,将聂君厝死死擒在了手中。
那人更是飞快喂到那宫女口中一粒药丸,而后,那宫女便暂且退至一旁,打坐调息了起来。
“君上何必与我们鱼死网破?我们的目的,于君上而言,也是大快人心吧,何不同仇敌忾一番?”那黑衣人声音低沉,别有深意地劝道。
聂君厝阴鸷的眼瞳霎那猛的一缩,随后却冷冷不屑地哼了一声,“朕做事,用不着你们来横插一脚!”
“那只能得罪了!”那黑衣人阴沉道,而后便是将人一提,跃上了院墙。
而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慕亦弦陡然气势一起,身影已是形如鬼魅一般直冲那黑衣人而去!
“噗!”那黑衣人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却迅速将聂君厝又转交到了那调息过后气色好了不少的宫女手中。
宣绫靖惊疑不定地看向慕亦弦颀长挺拔的背影,立在气息不稳的黑衣人跟前,竟无形蒸腾起一股惊天的沉冷杀意!
慕亦弦与这黑衣人,有仇不成?否则怎会忽然出手相助?
宣绫靖正满心疑虑,慕亦弦便已然直接道出了此人的名姓!
他说,“阮寂从,原来你藏在南乔宫中。”
阮寂从?
这黑衣人竟然是阮寂从?
阮寂从不是慕亦弦的亲信下属吗?怎么会反目成仇了?
宣绫靖惊疑不定地扫了扫那黑衣人!
而桑莫一直低垂的头在听见阮寂从之名之时,霎那冰冷地抬了起来。
那黑衣人身形僵了僵,才又满是防备地沉沉道,“殿下,不,东帝,帝后之死,罪魁祸首当是这西殊太子吧?若不是他改了帝后的遮天命数,让帝后应了命劫,帝后岂会死于非命?我不过只是叛离了黑铁卫而已,东帝就不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闻人越面色一僵,却无言反驳哪怕一二,只能满是复杂地偏头瞧了宣绫靖一眼,而后默默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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