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刚到唇边的问题,忽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僵了片刻,才化为叹息地道,“是我该早些和师兄相认。”
如果她不那般在意师兄的那一抹寒冽杀意,如果她能够更为信任师兄一些,也许,就不会将师兄置于以为自己亲手杀了她的如此懊恨无助,惊骇恐惧的地步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信任不足,仅仅因为那一丝如鲠在喉的杀机,便心存了疑虑。
说到底,师兄也是为了救她!
见着师兄这般矛盾的情绪,她又如何还能生出责怪之意,阿玦,早在竹林就死了……
杀死阿玦的人,并不是师兄,而是,那布置竹林阵法的人!九伶楼查了许久,都毫无线索的人!
“师兄,是……师父让你杀我的吗?”宣绫靖敛了敛心绪,一句话,极其艰涩地溢出唇畔。
从发生的事情,听到那些奇怪的对话里,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些推断。
闻人越霎那一愣,本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里霎那闪过沉沉的痛楚与不解,“是。当初竹林阵中,我发现你的……尸身之后,不愿相信你会死了,便用了卜卦的禁术,强行测算死人的命数……而我,看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朦胧画面与声音,而那画面对白里,夕玦姑娘……她好像在东渊暗中推动夺嫡战乱,还与东渊似乎关系密切……很凌乱的一些画面,但却有我们一同布下的逆势锁龙阵发动的五道阵光的场景,我感觉,这似乎是未来的画面……”
闻人越深深的皱了皱眉,更有浓浓的悔恨,“可我不解为何我测算的是你的命数,看见的却是和你无关,反而是和夕玦姑娘有关的事情,想加强测算的力度,看清画面里的人影时,却因功力不足,被生生反噬了生机,只在最后,好像是一处悬崖,他们反目为仇的情景里,只看清了夕玦姑娘和慕亦弦手中各自戴着的一枚相似的手镯,竟和你手腕的一模一样!”
“我实在不懂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寻了个机会回无蜺山去找了师父,师父测卦之后,告诉我如果我能将两枚手镯都套在你的手腕上,并且杀了夕玦姑娘,你就会……活过来……所以,我才会……才会……如果,如果我没有去找师父,你也不会再死一次了……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宣绫靖听见他这些话,却不由地生生惊住!
为何她感觉,师兄所说的这些画面,不像是这一世,反倒像是上一世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未料,再次重逢
“师父……他……”
宣绫靖嗓音不禁有些喑哑,嗫了嗫唇,终究还是没有再问。
她想问,师父是否知道阿玦就是她……
可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想到梦境中、死亡后,那三番几次曾看见过的断崖画面,那一副师兄与阿弦商谈要事的画面,告诉她,何需再明知故问?
可就算如此,她内心仍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并非如此!
“失踪了!师父他,失踪了!”她未完的话,却被闻人越当即满是疑虑地接了过去。
宣绫靖不由一愣,“师父失踪了?”
“嗯,当初……在那个村落里,我发现了一件密室,和师父无蜺山上的书案一模一样,我直觉那地方会与师父有关,所以从那个村落离开后,我就回了无蜺山一趟,本是想向师父问问清楚,可无蜺山上一片狼藉,所有阵法被毁,师父也不见了踪迹。”
“怎么回事,可有查到,师父的踪迹可有找到?”宣绫靖惊忧,不由追问道。
当初在那村落里,那祭司的言辞便已经让她觉得师父会与凝洄树林的小村落有关,如今听师兄如此一说,她越发确定了。
闻人越却满是疑虑地摇了摇头,“这数月,我让阿九去调查过,唯一只查到,大概六个月前,似乎有人前去拜访过无蜺山,但再无其他线索,就连那人是何相貌,何时离开的无蜺山也半点没有消息。”
宣绫靖沉沉拧着眉,只觉这件事,如同罩住漫天的阴云,怎么也抹不开去。
这平白重活的一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宣绫靖顿了顿思绪,才满是迟疑地开口道,“师兄,你觉得……师父想杀我吗?”
闻人越先是一愣,旋即却是眉心重重一跳,惊疑道,“你是说……师父知道夕玦姑娘其实就是你,故意……让我去杀你?”
宣绫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满是复杂地道,“我……不知道……可是……”
宣绫靖忽的顿住,沉吟片刻,才终于面色郑重地道,“师兄,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觉得荒诞离奇,可……这就是事实……”
接下来,不待闻人越的反应,宣绫靖便是将上一世与这一世的事情和盘托出,甚至,更是将那断崖边,闻人越与慕亦弦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重复而出。
沉寂,一霎那在这渐浓的夜色中弥漫开来,无边的凉意,这一刻,全全向着伫立此地的二人汹涌而来。
闻人越怔住良久,才紧紧皱着眉,沉声果决道,“不……这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会要杀你呢?”
“……我当日在竹林发现你的尸体之后,回到无蜺山时,师父为了测算你的命数,是损耗了寿元才测出了这一丝生机,甚至……甚至师父他老人家的眼睛……都因反噬失明了……”
“什么!”宣绫靖霎那怔住,脑海中全全翻涌着师父那一双苍老、慈祥、仁善、平静地恍若洞穿世事的双眸,久久难以回神。
“那……那我看见的,听见的,那些……”宣绫靖忽然有些难以成声,甚至怀疑看见的那些是不是仅仅只是一场梦,一场真实到险些以假乱真的梦境而已。
可——
慕亦弦口中喃喃重复的那一句,不正是断崖边,他与师兄曾说过的话吗?
究竟,该信什么?
“师妹,此事……先暂且不提吧,毕竟师父如今也失去了踪迹,思虑再多,也不过只是我们的揣测。不如等寻到师父踪迹,再问个清楚。”
就在宣绫靖心神沉浸之时,闻人越忽然满是复杂地叹了口气,这如今,谜题竟是越来越多,多的……都根本难以看清丝毫真相了!
“也罢,我也不愿相信……待我们如子的师父,会对我心存歹意……”
诸多谜团,本以为见到了阿越师兄便能确认分毫,可与阿越师兄见过之后,反而将这些谜团更罩上了一层迷雾,难以拨弄开去。
宣绫靖自从与闻人越分别回宫,便是一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也罢,为今之计,只能先解决这南乔宫内的刺杀之事了。
……
翌日,暖风熏人,阳光温煦,整个皇宫像是罩上了一层朦胧的佛光,异常的静谧柔和。
从昨夜晚宴散后,整个宫内便不知从何处传出了风声,说是本是为熙凰公主准备的听曲接风宴直接改为了诸国使臣的接风宴了。
而这日清晨,南乔都城楚京里最有名的戏班子也已经被接入了宫内,送去了疏兰苑准备曲目,疏兰苑的动静径直将昨夜的风声坐到了实处。
可本该风和日丽的这一日,整个南乔皇宫却在巳时陷入了难以形容的寒冽之中。
因有宫人来报,东渊之主,东帝出访南乔,此刻正在宫门之处。
消息传来之时,聂君厝正与宣绫靖相商着要事,一听此消息,聂君厝眉峰不由一沉,宣绫靖神色也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聂君厝不知她此刻的情绪,只以为是因泄露了消息而不悦,不由道,“今日下午的接风宴,不如,长公主且避一避?”
宣绫靖楞楞回过神来,才无奈地牵了牵唇角,“不必了,东帝如此时机来南乔,恐怕……正是……冲着本宫而来……”
言罢,宣绫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腕上轻纱之下依稀可见的烛心镯轮廓。
定了定神,宣绫靖才又轻浅含笑,沉稳如常,眉眼如画,自信锋芒若隐若现,“再说如今局势,东渊就算想旧事重演灭我北弥,恐怕也只能有心而无力。”
聂君厝见她如此,便也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甚至眉宇里隐隐还闪着几分兴味之色。
“长公主既是如此说了,朕也就不再多言,今日的事,当真是更加有趣了……”
言罢,聂君厝一边昂首阔步往外走去,一边沉声吩咐道,“请东帝去允先殿。”
既然不必再遮掩身份,北弥一众也到了此地,宣绫靖便也正好借机让衾香回了聂君厝身边伺候,只留了青鸾在身侧。
……
午时过后,宫女便请了各国使臣前往疏兰苑,宣绫靖自是也在邀请之列。
而到达疏兰苑时,慕亦弦与聂君厝早已各自入席。
如锻墨发随意披散在背,一身黑中带赤的玄衣更是将他衬托的冰冷无情,高高在上,哪怕此刻明明沐浴在祥和的阳光下,从他浑身,也看不出哪怕丁点儿的暖意。
宣绫靖在苑门处微一驻足,才又掩了所有神情,只作端庄温雅,自成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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