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滞沉重的声音一落,素鸢神色一怔,茫茫然松了手,盯着他苍白惨淡的面颊,似在回忆辨认,迟疑不定地道,“你……你是……那位……小公子?”
“你是……小,公主的师兄?”素鸢神色茫然恍惚,本是下意识地要唤小姐。
可神思一转,若闻人越就是小姐的师兄,小姐为何完全没有与他相认?
不由临时改了口,只唤公主。
她只在八年前见过长公主的师兄一眼,而后便被长公主送入了尉迟府别院,苦练武艺,甚少交流外界,本就已经记不太清八年前那小公子的长相,而八年时间,也足以让一个小公子模样大变。
“是。”闻人越难受地咳了几声。
素鸢狐疑地盯着他,面上渐渐又爬满惊怒之色,质问道,“那你为何要抢夺公主的尸身?!”
听及尸身二字,闻人越眉眼中骤然翻涌过一抹完全不同于反噬之痛的痛色,让他不由地闭了闭眸,才难言地叹息道:“我只是,想为她选一处隐秘而安全的地方。你该知道,东渊对北弥是如何仇痛,如果阿靖她落入慕亦弦的手中,就算是尸身,也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你难道忍心看着她,身后不得安宁?”
素鸢怔怔地盯着他……久久难以出声。
就这瞬间难忍的痛色,这短短几句话语,她便能感觉到长公主的“死”,究竟为他带去了多大的悲痛……那沙哑嗓音中的悲戚与无力,让她的心都情不自禁地随之颤抖不安,感同身受。
西殊大皇子与小姐也有过数次的接触,小姐究竟是为何,竟没有认自己的师兄呢?
迟疑地顿了顿,素鸢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嗓音沉了沉,迟疑地道,“长公主……她还好吗?”她问的,自然是被闻人越抢走的尸身。
闻人越紧抿着唇,唇角微微往上弯了弯,似乎想要勾出一抹笑,可眉宇间的伤感与无力,却让这一丝勉强的笑,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自嘲,“有南海镇颜珠,她素来喜静,自然是……好的。”
素鸢无声地嗫了嗫唇,似乎动容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忍了下来,良久,她才抿唇顿了顿,沉声道,“大皇子,长公主她……一定会好好的。”她此刻说的,自然是正离奇活在云小姐身体中的宣绫靖。
闻人越似乎愣了愣,就连忍着反噬之痛的咳声都生生停了片刻,良久,他才勾了勾唇角,本是痛楚之色的琥珀色双瞳瞬间爆发一道说不清看不透的锐光,面色坚毅而绝然,嗓音更是沉稳有力,似带着某种赌咒与执著,“我绝不会让慕亦弦发现她……阿靖她,一定会……好好的!”
而说完,他又极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但他刻意压着声音,所以只能听见闷声以及随之剧烈颤动的身躯。
听见闻人越重复着她的话,如执如狂地赌咒着一定会好好护着长公主尸身清静,不被打扰损毁,素鸢只能默默叹了叹,不再多谈此事。
虽然不知为何不相认,但她不会贸然揭穿,长公主的事情,只能由长公主自己决定。
不再多有交谈,素鸢扶着闻人越往西面走去,在隐约可见宣绫靖所说的小池塘时,才终于停住。
小池塘内虽有阵眼,但闻人越此刻的状态,恐怕也根本难以下水搜寻,而素鸢不懂阵法,无法相助,更何况,她必须尽快回到他们商定好的汇聚之地,佯装成完全不知的模样。
所以只能在离小池塘不远的一处荒凉茅屋中,为闻人越寻了个暂歇之所,将罩在身外的夜行衣褪下,盖在了闻人越身上后,又丢下了身上的所有干粮,才飞快按着宣绫靖的计划,回到了汇聚之地。
而此前,因着古阵虚影之威而被反噬的桑莫也终于堪堪转醒,因着众多人被那阵法气势所伤,阮寂从直接命令原地扎了帐篷,桑莫醒来时,看见的便是头顶并不太高的帐顶。
桑莫醒时,阮寂从刚听完侍卫的回禀,失去了闻人越的踪迹,面上不由有些沉,“没事吧?”
桑莫摇了摇头后,阮寂从目光越加冷肃,才又问道“那试探的结果……如何?”
桑莫面色复杂地沉了沉,目中闪着思索之色,一时半会理不清思绪,“让我再捋一捋。”
沉吟之间,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地又道,“对了,郡主的侍女应该在西北不远的地方等着,那里有我们来时的马车,夜渐深了,总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呆在空寂的树林里,你派个人去将她也接来此地。”
故而,素鸢刚从核心阵中退出来,赶回马车旁不足一盏茶,阮寂从派来唤她的人,也刚好到了。
她不由暗叹一声好险赶得及时,才跟随着那侍卫而去。今天的第一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祭司,盗窃圣物(一)
时过子夜,浓夜如幕,黑沉沉的,本还高悬的明月也消失了踪影,再无半点天光,整个村子各家烛火陆陆续续地熄灭,触目而望,尽皆夜色。
闻人越从素鸢离开一直到此时此刻,都一直维持着原状,倚躺在枯草上,一动也不动,不是他不动,而是他实在没有气力再动,连素鸢留下的干粮他都丝毫未吃,只能闭眸休息,希望尽快恢复一些气力,能够去寻到云夕玦所说的那处阵眼,从慕亦弦势在必得的包围下,逃出去。
而宣绫靖与慕亦弦也早从祖屋回到了落着锁的那间茅屋。因着宣绫靖的有意避开,此刻他们虽然都在这小村落中,但却完全是两个方向,相隔不算很近。
而一从祖屋回到这地方,宣绫靖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在了草垫上,当即也懒得再费力站起来,她往后挪了挪,倚靠在了墙壁上,面色惨淡毫无血色,额上虚汗冒个不停,浑身全然无力。
此刻,她虽然并未像慕亦弦那样承受着剧烈的痛楚,可全然无力之下的虚弱施加在阿玦本就脆弱的身体上,让她就连呼吸,都无比吃力。
先前在祖屋那儿,还是凭着一口气顽强的撑着,可此刻,所有的气力耗尽,别说是再站着,就连眼皮都宛如千钧之重,艰难地睁着。
瞳孔渐渐无神,眼皮也终于不堪重负地合上,神思渐渐浑噩恍惚,到最后,终于彻底昏了过去,失去了控制,她的身子不由地随着墙壁滑到下来,正好慕亦弦宽厚的肩膀上。
慕亦弦紧闭的双瞳刷的一下睁开,看见肩上的那张苍白脆弱的面颊,剑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淡然冷冽的目光凝视在那张面颊片刻,悄然划过一丝迷茫。
——“阿弦,你到底怎么了?”
脑海中突兀地响过一道声音。
慕亦弦面色越发冷寂幽沉,一双瞳眸如同浸染在了无边夜色之中,深邃地难以触摸到任何一丝情绪。
心,却不可名状地顿了一息。
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与疑惑,渐渐爬上了他素来沉冷淡漠的瞳眸上,浑身的经脉仍旧如同一般的剧烈痛着,面上的冷汗仍旧不停的干了又湿,又干,可他那双如子夜暮霭的双眸,却没有掺杂进半点痛色,全全涌动着怪异的神色。
就在这时,他右手忽然毫无征兆猛的一下自己的左手上,并不是按在烛心镯,而是素来被烛心镯遮着的脉门处。
像是有一股内息汇聚在脉门附近,的胡乱冲撞,他脉门处附近,青筋暴露。
而他素来冷峻寂然的面庞,此刻眉宇隐约拧成一团,痛楚与隐忍交织间,似乎还闪烁着重重的茫惑。
痛楚交织间,他凝视着宣绫靖的视线忽然有些涣散,眼前似乎再次闪过一道模糊的红芒,他只感觉自己素来沉寂无波的心竟再次被那一道不知名的红色虚影所带动。
完全莫名的痛楚席卷而来,他突然按住自己的头,如墨的剑眉紧紧皱着,像是忍耐着比经脉更难忍的痛楚!
那一道模糊的红芒一直在眼前反复而过,可他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能感觉到有些飘渺,像是一片纱,碰不到握不住。
左腕上的青筋越发明显的来回鼓动,像是憋着极大的力量,要生生冲破束缚着它的经脉!
慕亦弦面上的冷汗彻底变成了豆珠大小,一滴接一滴沿着他俊美的轮廓滑落,他面色冷厉,如同万古寒冰,目色隐忍间反而透着更冷寂的寒意。
而他死死握在自己左腕上的右手亦是青筋暴露,力道越来越紧,掐着左手都有些发紫,可他丝毫没有松手!
左腕上青筋鼓起窜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他握在脉门处的右手越来越紧,神色冷绝,对自己都没有半分恻隐。
窜动的速度达到极致间,慕亦弦整张冷峻的面颊亦是汗珠成串,滚滚淌下,嘴唇隐隐有些发白,就连气息,都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乱了。
他面上的冷寂淡漠终于难以为继,整张面庞皱成了一团,隐隐发着颤,可见已经痛到了极致!
而他握在左腕的手更是用尽了力气的颤抖,左手因着手腕处被丝丝掐着,涨得紫黑紫黑,异常恐怖!
就在慕亦弦都险些压制不住这种奇怪的痛楚时,他脑海中一直反复的红芒陡然消失,而就在万般静谧间,脑海中,恍惚地似乎划过一道朦胧到堪堪能够辨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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