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入阵不到一个时辰,她心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阵阵不安,这一抹心慌不宁很是熟悉,和前几日在欣沐轩刚与慕亦弦说此阵可解之时的心悸如出一辙。而且这一次,竟是比之之前那次要来得明显猛烈许多,不再是难以捉摸,反而隐隐有了些许预兆,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眉心隐隐跳个不停,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神来探寻此阵,而探阵最重要的便是心神合一,她试探地走了几步后,毫无感知,只能暂时放弃,就近倚靠着树干坐下休息,平复心绪。
素鸢自然注意到了她面上的神情,立时满是担忧之色,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挡在风口处,一边急声问道,“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身体不适就别勉强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反正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而且小姐您是受邀前来帮忙的,拖个一天两天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要是他们有什么不满,咱不帮他们就是了!小姐您的身体要紧呐!”
坐了下来,宣绫靖仍是感觉心头的不宁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让她的呼吸都隐隐急促起来。听及素鸢此刻似急似愤的声音,她只能微微抬头勉强勾出一抹笑容安抚了素鸢一眼,便立刻闭上双眸,竭力平复起心头的不安来。
见状,素鸢满口劝语只能生生压回了喉间,一语不发地陪着她坐了下来,但她清冷的双眸却一瞬不瞬地盯在她的脸上,暗暗准备着,只要她面上出现一丝痛苦之色,她就会毫不迟疑地将她强行带出。
……
而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刚刚兵分两路各自探索方位阵之时,本已经前往东方位去的慕亦弦与桑莫却又去而折返,而后,慕亦弦与桑莫亦是再次兵分两路,桑莫又原路返回走入了东方阵内,而慕亦弦却并未与他同行,反而是向着林外而去,而他所去的方位,正是闻人越被困阵内的方向。
闻人越明显感觉阵内隐隐有些许变化,但却并不是阵法的变幻,反而是气息,突然地暗含了几分凌厉的杀意。
可因着阵法地笼罩,他并不能看到阵外的情形,就连在阵法内,因着那会陡然出现的极致白雾,他甚至都无法直视太远,以至于他在阵内虽然并未触动杀阵,但却也无法太过随意行动,每一步都极为谨慎小心,却也因着阵法的厉害,受了几处并未危及要害的轻伤。
可那突然多出来的杀意却让他极为清晰的感知,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到杀意最为凌厉的方向,心生几分危机感。
此刻,他沉沉地紧了紧眉梢,虽是无法看清太远,但他温和下含着几分谨慎锐气地视线已然循着那杀气最为浓烈的方向直扫而去,心神更是全部收敛待发,再不若之前应对这阵时的沉稳自若,从容不迫。
就在他视线直指之处,阵外,一道玄色孤冷的身影正目如幽潭地锁定着那在阵内的人影。
神色冷冽,气势慑人。面庞俊美冷毅,刀削斧凿一般轮廓分明,凌厉流光烁烁逼人,瞳眸深邃幽寂,雪积水凝一般冷寂无波,寒意凛冽冻彻周遭。
阮寂从恭敬侯立其后,正回禀着此刻的详细情形。
慕亦弦神色不变,盯着阵内闻人越的视线更是丝毫未收,淡淡道,“怎么提前了时间?不是让你安排在七日之后吗?”
月宁郡主曾说,七日必能入阵,届时,只需他随郡主入阵,而桑莫便迅速抽身而退。如此一来,既能将郡主隔离在此事之外,未免真与西殊有所勾连,坏了他的计划,又能让桑莫前来主持此阵,让此阵发挥出最大的能力!
本是前后安排地好好地,却未料,这西殊大皇子确实有几分本事,竟然提前闯入了这本是为他准备的阵法。
阮寂从神色一凛,“殿下恕罪,殿下与郡主离开直到天亮,属下派在西殊驿馆的侍卫发觉西殊驿馆有些不对劲,才来禀告属下,属下这才发现那西殊大皇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盛都。属下担心他会发觉殿下的真实意图,只能提前实施了计划诱导他,故意暴露出了那李大柱曾经送殿下等出行的事情。”
慕亦弦一声不吭,半晌才不置可否地冷冽吩咐道,“这阵没有桑莫在场,若他真是……恐怕拖不了四天。每隔一段时间派人进去阵内看看,是否有什么变化!如若有变,即刻来报!”
说到最后八个字,慕亦弦沉寂幽静的纯黑瞳眸里霎那闪过一道凝如实质的冷芒,杀意猎猎。
一直冷冷盯着那阵内斗篷之下的人影,良久,才淡淡撇开视线,叮嘱了阮寂从一声后,又健步如飞往凝洄树林内赶去。
……
西北方位阵内,宣绫靖一直心绪不宁,坐下休息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丝毫缓和,素鸢耐心耗尽,终于不再肯由着她任性,无奈之下,她只能暂且退出了阵内,回到了每日休息汇合之地。
却没想,她们刚走回此地,竟然意外碰见了正走到马车边的慕亦弦。
宣绫靖姣好的眉眼轻轻一蹙,又飞速展开,可心头的那一抹不宁在撞见慕亦弦时,更是清晰猛烈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会发生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心神难宁,久久无法平息。
宣绫靖惶然不解地愣了愣神,却想不出丝毫缘由来。
慕亦弦本是趁着她们入了阵才悄悄离开,也正想悄悄赶回此地,却没料到竟然会和她们正好撞了个正着。
此刻瞧着素鸢正搀扶着月宁郡主出来,他神思也微是怔了怔,但他面上向来无波无澜,并未显露而出。
“郡主怎么出阵了?”率先开了口,问向正扶着郡主的素鸢。
素鸢本就愤愤不平,而他的声音亦是冷冽淡漠,他这本是询问的一句话,落在素鸢耳中,瞬间成了对他们怎么没去破阵的质问。
霎那,素鸢不甚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愤然道,“小姐为了帮殿下破阵,被太后禁足在宫中时,都每日在为阵法耗费心神,这禁令刚撤,就被殿下拉来这鬼地方破阵,还不能休息休息吗?小姐这身子,本来就虚弱的不堪一击,天天呆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吃着没有什么营养的干粮,能受得住吗?!”
被素鸢如此冲撞责怪,慕亦弦纯黑的双目中薄怒之色一闪而逝,而后却又缓缓压下,视线转落到了宣绫靖身上,顿了顿,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那郡主好好休息”,便向着桑莫正在探的方位阵而去。
瞧着慕亦弦什么关怀问候的话语都没留下,只知道破阵破阵的样子,素鸢瞬间狠狠地睨了他的背影一眼,待他走远,素鸢才嘴角一扯,满是愤怒,“什么态度?!小姐明明是在帮他,连句谢都没有,只知道让小姐您去探阵破阵,自己居然在外面偷闲游走,这种人……凭什么率领十几万大军,还毁了我们北……”
宣绫靖忽然抬眼盯了她一瞬,素鸢满腔的愤怒才陡然凝住,最后的北弥二字也没再说出口。
见素鸢住了口,她才又垂下头去,脑海中,却在思索着素鸢刚刚所说的“在外面偷闲游走”几个字……
以她这段时间看慕亦弦对这阵法的在意,以及上一世她对慕亦弦的了解,这阵法明显已经到了他所在意的事情之中,而依照慕亦弦那性子,一旦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情,绝不会出现素鸢所说的“偷闲”这种情况。
再加上她陡然出现地心绪不宁,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慕亦弦刚才不在阵中,绝不会是在偷闲!
他,在做什么?
或者说,能让他将之与这阵法相关的烛心镯同样重视的事情,会是什么?
北弥的踪迹?北弥在盛都暗藏的棋子?
还是……
同样对烛心镯有所求,也许还带着另一枚烛心镯线索的……阿越师兄呢?!
心口猛然一缩,她脑海中乍然遏制不住地翻涌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来——
万佛寺那场奇怪的大火……
桑莫时间与进度完全不符的阵法研究……
慕亦弦在杨国公寿宴前那晚有意无意的试探……
尉迟晔特意前来转达的伶颜曾说的府那段时间人员出入之事……
还有,萧太妃与萧国老接风晚宴上,阿越师兄身份被揭穿时,他们两人无视外人的争锋相对,暗流汹涌……
难道——
慕亦弦竟然同时在对阿越师兄下手?!
能让她如此心神不宁,难道,慕亦弦此次的布置极为详密妥善,阿越师兄会有危险不成?
神思至此,她兀的猛抬头,吓了素鸢一跳。
可见着她面色凝重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息,素鸢抿了抿唇,有些忐忑谨慎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宣绫靖无声地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几句耳语之后,素鸢整个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安,心神难宁(二)
素鸢按着宣绫靖刚才的低语吩咐,沿途极其小心谨慎地循着方才慕亦弦背对的大方位,仔细探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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