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平静,虽然让宣绫靖微微放下了一丝的担忧,却也更加心事重重,不知慕亦弦暗中酝酿着的,究竟是怎样汹涌的风暴。
云凌老将军回府时,与她偶然提及,太后通知了百官,明日早朝之后,辰时就要前往城门,一同迎候萧太妃与萧国老回朝,宣绫靖才得知了明日萧太妃与萧国老回都的准确时间。
……
翌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十分舒爽的天气。
云凌老将军一大早就已经离了府,而宣绫靖亦是早早醒了过来。
倒不是她对萧太妃与萧国老回都的事情有多重视,而是她竟然莫名的有些心乱,毫无根据由来的感觉今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以至于怎么也无法继续安心入睡。
随意用了些早膳后,宣绫靖又到书房静坐了几个时辰,才觉心头的那一股莫名的慌意稍稍平复了一些。
临到巳时,衾香便已经吩咐丫鬟们将准备好的午膳以及糕点端到了书房,说是要准备整理入宫的妆容了,所以让她先用些午膳。
等到衾香将她的妆容彻底整理好,铜镜中映照出一幅幽远又沉静的温婉气韵女子时,已经午时二刻了。
宣绫靖倒是对妆容没有什么挑剔,衾香将她打扮好后,她没有任何挑拣,叮嘱衾香与素鸢检查了一番准备的礼品后,直接吩咐了启程。
只是没想到的是,临在宫门处,她的车轿竟然会和方长玥的轿子撞到了一处。
方长玥满腔怒火地从轿中冲了下来,掀开宣绫靖的轿帘,趾高气扬,破口指责道,“云夕玦你什么意思?故意撞我的轿子,是有意想让我摔倒不成?”
宣绫靖正疑惑着轿子怎么猛烈颠簸了一下,方长玥这先发制人的怒火,就已然烧到了她身上。
无视了方长玥兴师问罪的怒样,宣绫靖平静地转眸瞧了瞧正拦这方长玥举动的素鸢与衾香,无声问着什么情况。
而此刻,守宫门的侍卫早都全部垂着头,知道这些事不该多问多看,更不能多说!
衾香走近半步,不卑不亢地解释道,“郡主,宫门处本就比外面要狭窄些,所以一时不小心,两张轿子就撞到了。”
衾香的这番解释,息事宁人,明显是不想与方长玥多有纠缠。
宣绫靖倒也确实不想和方长玥计较,一来,实在不想费这些心力,二来,宫门处也不是合适的场合。
她正准备顺着衾香的解释安抚方长玥几句,让个道让方长玥先入便罢了,却没想方长玥根本没等她开口,竟怒眸一转,直冲衾香,甩手就是一个脆响响的巴掌,而不屑至极地轻蔑道,“闭嘴!区区一个奴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衾香捂着脸,神色仍是不喜不怒的淡然,却垂头闭了口不再多说。
宣绫靖眉眼陡然冷了冷,却不怒反笑地唇角轻勾,姿态优雅地从马车内缓缓走了下来,拦在方长玥面前,神色柔和无锋,眉眼清透无波,却有一股说不清的气势,让方长玥怯怯后退了一步。
见状,宣绫靖唇角的笑容微微划开一分柔度,瞥眸看向素鸢,轻道,“究竟怎么回事?”
素鸢不屑地瞥了一眼仅仅被长公主气势所迫,就已经神色露怯的方长玥,道,“小姐,我们本来先进了宫门,但是不等我们的轿子完全进来,方姑娘的轿子却跟着挤了进来,这才撞在了一起。”
宣绫靖又看向方长玥,仍是温温和和笑着,“是这样吗?方姑娘?”
宣绫靖柔和的笑容,好似悄然绽放的鲜花,让方长玥一阵恍惚,竟再寻不到半分方才她会心生胆怯的缘由。
瞬间,方长玥那一丝怯意就被完全抛之脑后,只剩满腔怒火越烧越烈,咬牙切齿,更暗含一丝不甘和嫉恨,傲慢至极道,“记住了,这里是东渊!你们什么身份,不知道给本姑娘让道吗?还有你这个贱婢,胡言乱语,简直不懂规矩!奴婢无礼,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蛮夷鄙人!”
说着,作势就要对着素鸢也甩上一巴掌。
宣绫靖眸色一寒,如深秋萧瑟,抬手扣在方长玥的腕上,温和的嗓音霎那凉得透骨,冷冷提醒道,“方姑娘,再闹可就仪态尽失了。今日是什么场合,方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话虽如此说着,她的眸色暗自闪了闪,这方长玥,何时与她有这么大的嫌隙了?就算当初万佛寺回都,慕亦弦没有陪她入宫回禀太后,这事也完全怪不到她身上啊,而且那时候,方长玥虽然对她不满,但却没有到这般非要争个输赢成败的程度啊。
但看眼下,方长玥这幅恨不得把她嚼碎的模样,这可不是零星半点不满所能达到的。
方长玥怒火中烧,根本没有多少理智听进去她的话,另一只手狠狠覆上来,重重掰在宣绫靖制住她的腕上,口中更是狠戾凶道,“你给我放手,你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让太后撤了你的郡主头衔!”
宣绫靖作势甩开她的手,方长玥一时没有收住力,跌向一旁径直撞到了宫墙上,痛呼一声,更加怒意冲天,咧着嘴吼道,“你竟然还敢推我!我要让长嫂杀了你!你不过就是北弥的降臣而已,别忘了,这里是东渊,别以为自己真是什么郡主!我告诉你,你连一介奴婢都不如,你们就是寄人篱下的阶下囚而已!阶下囚!”
宣绫靖双眸越发清透,眸光淡淡的,不见任何喜怒,勾勾唇,略有一丝讽意,“多谢方姑娘告知了,那就等我的头衔被撤的那一日,方姑娘再来恭贺吧。不过,我有一句话告诉方姑娘,阶下囚这个词,不仅是我,恐怕太后也不喜听见。我北弥虽是降臣,但也绝不是苟且偷生,任人辱骂之辈。”
“不是苟且偷生之辈?”方长玥轻蔑地冷哧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依我看,你们北弥就属自欺欺人最厉害……你们的皇帝、长公主,你敢说他们现在不正像条狗一样躲着藏着,还不是苟且偷生之辈,笑话!”
“你——”素鸢怒斥一声,双眸冷如冰凌,汹涌着猎猎的杀意,作势要上前教训出言不逊的方长玥。
宣绫靖半侧一步,迅速将素鸢拦住,侧眼看了一眼宫门外隐隐聚来的各家车轿。
就在宣绫靖阻止素鸢的这一瞬间,宫门之外,被这两辆车马相撞而堵住宫门这一侧入口的其他入宫之人,都不由停了下来。
好在此刻积聚的人并不多,也就两三辆,没一个比方长玥有权有势,便也只能默不作声候在外面,不敢插手此间之事。
而同时,连安王慕亦渊正陪同西殊使臣苏清鹤与文越一同踏步而来,亦是被堵在了这宫门之外。
连安王正与西殊使臣解释了什么,正要寻个人来问问是什么情况,就听见方长玥这尖锐而嘶吼的怒声从前方传来。
苏清鹤眯眼一笑,乐见其成,连安王面色却陡然难看了几分,而文越似未曾听见,仍旧温雅随和,但却在不为人知的眸底深处,重重划过一抹寒栗杀机。
宣绫靖尚不知外间之事,听闻方长玥如此侮辱之言,拦住素鸢之后,便径直上前一步,一掌,重重掴在了方长玥正嚣张无比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一时间让此间所有人都呆愣地没了反应。
方长玥的侍女没想到云夕玦竟然敢动手,提前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连方长玥都傻愣愣地捂着脸半晌,才痛呼一声回过神来。
她身旁的侍女这才随之回过神来,冲到方长玥面前,惊呼不已,“小姐,您没事吧?”
“滚开!”方长玥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直觉侍女这一刻的担忧关切,亦是在无声嘲笑,立时迁怒地一把推开正掰着她的手要看她被打的脸颊伤势如何的侍女。
那侍女应声倒地,呲牙吸气。
方长玥目如火烧,赤红一片,银牙咬得咯吱作响,气得浑身发抖,一边不敢置信地咬着“你敢打我!”这四个字,一边挥手冲了上来,作势要讨回这一巴掌!
素鸢正护前半步,作势要拦,另一只手却先一步稳稳在半空制住,而后,一声雄浑威仪的男音紧接而出,“够了!”
“连安王殿下。”宣绫靖从容屈身福了一礼,丝毫没有与人相争的狼狈。
反观方长玥,发髻微散,面目狰狞,仪态尽失,高举的手因为猝不及防被连安王扣在半空,脚下不由一跌,险些摔倒。
见着制住她的人,她神色先是一愣,而后,越发气得冒火,恨恨道,“殿下,您也要偏帮这阶下囚吗?”
“闭嘴!”连安王眉峰一蹙,不见了寻常的不羁,竟满是威仪。
方长玥心神一震,不由地哑了声,但面色上却仍是愤恨如火地瞪着宣绫靖,只差扑咬而上。
第一百零七章莫名,宫门闹剧(二)
方长玥满心不甘不愿地暂时安静了下来,连安王这才视线一点素鸢,冷肃威仪道,“你说,发生了何事?”
素鸢连忙将方才对宣绫靖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连安王冷哼一声甩开方长玥一直挣扎的手,方长玥惯性地跌了一步,刚好将先前被宣绫靖掴的半边脸,撞在了正候在她身后的侍女的肩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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