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被女子与男子截然不同的柔如溪流的气息所牵引住。他到底还没尝过人事,比不得那些花丛老手,一手直接搂了过来,将那纤细薄弱的肩膀揽入怀里。
宝馨眼儿挑,露出妩媚来。他低头就要亲,宝馨扭过头去,那吻就落在她脸颊上。碰巧她今个往脸上擦了点儿紫粉和胭脂,这嘴就吃了她脸上的胭脂水粉了。
“殿下身上还有伤呢,也不知道收敛点。”宝馨拿着帕子擦脸,满眼的无辜,“到时候说出去,又不知道要传的如何难听。”
朱承治险些被宝馨给气死。见过信口雌黄的,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说的好像都是他把持不住似得。
他报复似得,把人搂紧了,享受了一把柔若无骨的身躯窝在子个怀抱里的感觉,“我背上估摸着在长新肉,痒的厉害,手里不抱着个甚么,到时候忍不住去挠伤口就糟了。”
宝馨眼儿一斜,“哟,说起来,奴婢还得叫殿下抱着了?”
朱承治嘴里含糊不清的嗯了声,“以前忙得很,最近倒是能和你亲近亲近。”
他白天都要耗费在宫里,只有夜晚回来才能见着她。晚上的那几个时辰哪里够!尤其她还很少上夜,到了伺候他睡下,她就回自个院子了。
这话说的和见不着丈夫的怨妇似得,就差给她来个怨妇吟了。她在他怀里扬起白嫩嫩的脸,“殿下这话要是叫你的师傅们听到,那些个翰林,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他们都是老学究,一张嘴里说不出除礼善孝的话来。无趣的很,要是伤心,说不定还有些意思。”朱承治在她面前也不伪装,他把头埋到她的交领里,“有时候真想这么长长久久下去啊。”
他暖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和耳垂,宝馨咬唇,忍下差点出口的轻吟。她顺着他的话嗯了声,“要是这么长久下去多好啊。”
关起门来,过自个的日子,哪怕外头洪水滔天呢。
他抱住她不撒手,宝馨觉得自个就是大型的熊娃娃,被朱承治抱住。这会秋意已经深了,屋子里点着炭盆,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冷。少年又火力十足,抱住不一会儿,宝馨额头就沁了一层汗。
“好殿下,我热。先放开。”宝馨回首巧笑。
她这招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果然朱承治哪怕有些不情愿,还是松了双手,只是还是把她给拨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这么小气,别的不做,连抱一抱都不肯了。”
宝馨故作伤心,西子捧心似得,“殿下这话说的,我都把姑娘家的名声都压上去了。殿下……”
朱承治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外头的姑娘把名节看的比自个的性命还重要。敢和男人私相授受,还没等人查出来,自个倒是担心受怕,要是抖落出来,就能一头碰死。他心里清楚,这种女人可以是任何女人,但不会是她。
她狡黠妩媚的像只狐狸,心眼儿也不是白的。可入了心,在心头上顶着,哪怕她十恶不赦,他瞧在眼里也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他对父皇独宠齐贵妃并无多少怨言。这世上,哪怕女子如过江之鲫,可遇上个上心的,也难之又难。既然遇见了,自然视若珍宝,放在心尖上宝贝起来。
“是我不对。”朱承治正色,他放下腿端坐,“要不,我让你轻薄回去,就当赔罪。”说着,朱承治还真的撅个嘴儿等宝馨来亲。
再好的俊脸也扛不住这样的糟蹋,宝馨对这样噘嘴要亲亲的朱承治简直接受无能,那张脸实在是亲不下去了,她抓起他的手轻轻的蹭着,“才不要呢,这样还是殿下占便宜。”说着,她持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嫣红的唇上没有擦胭脂,贴在肌肤上炙热滚烫。
朱承治喉结上下滚动,嗓子一紧,没等他露出什么音节,外头冒起了鸽子的咕咕叫声。宝馨连忙放下他的手,回首一下,当做安抚,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抓了只绿毛鸽子进来,鸽子们都是由老手调教过的,别看从外头瞧着一两只都平平无奇,但只只都身怀绝技。
摸出隐藏在鸽子细密毛羽里头的丸子,融掉外头一层蜜蜡,朱承治读了里头的内容,眼底里浮出些许况味,伸手就把纸条凑到灯苗上点燃了。
火苗舔舐上纸条,很快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宫里有事了?”
“不是宫里,有祖母和母后在,能出甚么大乱子?”朱承治说着,撇撇嘴,露出点淘气的意思来,“是朝廷上,父皇令东厂彻查此事,还叫人把翊坤宫的几个太监给抓了去。原本下令是保密,可是也不知道是那个虾兵蟹将的走漏了风声,传到外面就变了样,说齐娘娘派人杀我的。”
宝馨听了,也没做声。本来,计划就是往这边引导的。一桩事,不管是实打实的真的,还是全虚的假的,叫人信了都不是个容易事。但半真半假,最是恰到好处。你说假的,有证据人证,说起来有鼻子有眼。你说真的,仔细追究,有些疑点,但怀抱琵琶半遮面,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她缓缓侧身坐下来,半晌低笑声,“这下子,皇爷就算是想压住风声都不行了。”
朱承治哼笑出来,“别得意太早,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会成甚么样子?”说着他又有几分感叹,“其实我倒也不恨齐娘娘,大家不过是想要替自个争罢了。只是……”
只是两人争的东西,世上独一无二,国不容二主,更何况是国本的太子?一旦入场,不到最后出个胜负,是没有罢手的可能了。
与其到封地上做个碌碌无为,一辈子困在城池里头,甚至不能到城墙头看看风景的藩王。他还是更喜欢金銮殿内手持生杀大权的滋味。
“不过照着皇爷那个脾气,除非真的证据确凿,不然还是偏着她的。”宝馨说着,话语一转,脸上露出盈盈笑容来,“不过也不是没大事儿,贵妃娘娘的名声过了这一遭,恐怕已经臭大街了。原本外头就说她是九尾狐狸精变得,转世来蛊惑皇爷危害社稷的。现在恐怕是把这个名儿给坐实了。”
“坐实了又有甚么用处?”朱承治似乎和她对着唱大戏似得,“父皇可不在乎这个。”
这倒也是,男人对着心爱女人,哪怕再足智多谋,也要成个半傻子。傻乎乎心甘情愿的被牵着鼻子走。再说了,要是皇帝真的一意孤行,使出强硬手段来,就算朝臣再上言,也是没用。
“可殿下不会允许的不是?”宝馨巧笑嫣然,她眼里狡黠光芒流动,“不叫贵妃娘娘那边吃个大亏,殿下怎么能收手呢。”
这话说的,没规没矩,没尊没卑。朱承治板起脸来想吓唬她,结果一张脸端到半路,不由得笑了。
翊坤宫的日子,是这十几年来头一次难过。齐贵妃自打进宫起,不说顺风顺水,但也没有经过太大的波折。入宫起就受宠,生了两个公主和早夭的太子之后,她在后宫几乎和王皇后并肩。好不风光得意,现在却成了这么个模样。
出事之后,外头关于齐贵妃派人刺杀大皇子的传闻甚嚣尘上,宣和帝下令让翊坤宫封宫。
翊坤门大门紧闭,除了门口守着的太监,过完来人几乎瞧不着半个人。
齐贵妃当然有自个的本事,翊坤宫封宫了,但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口,都要吃饭,太监们送吃食进来,可以偷偷打听些许消息。
谁知送饭来的太监都是些资格浅薄的小火者,别说消息灵通了,能知道外头发生点儿什么,就算很了不起了。
齐贵妃端坐在暖阁里头,跪在菩萨像前,她手持紫檀小叶佛珠,身形显得有几分颓唐。
“娘娘。”外头太监摸了进来,给齐贵妃磕头。
“怎么样?”
“万公公那儿,没甚么消息。”太监答道。
齐贵妃手指拨弄佛珠的速度猛然快了起来。宫里多的是锦上添花,少的是雪中送炭。这个道理,她老早就明白。可知道的时候,心头还是狠狠难受了一把。
“娘娘,您别急。皇爷平素最喜爱娘娘,这次是老娘娘发了大火,所以皇爷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还请娘娘放宽心。等过那么日子,皇爷就又回到娘娘这儿来了。”
齐贵妃涂了丹蔻的手指重重掐过一颗佛珠。
心头一段乱麻,几乎分不出头绪。
齐贵妃以前对太监宫女宽宥,到了这会儿,还有人忠心耿耿跟在身边。
“娘娘……”
齐贵妃摆摆手,“你先出去。我自个好好清净会儿。”
一阵几乎听不到的窸窣声之后,暖阁内彻底安静了下来。齐贵妃搓了搓手掌,双手合十对上面的菩萨拜下。
菩萨,请您帮我渡了这一关。
坤宁宫里,王皇后对着二公主和三公主,笑的和蔼,“回去好好歇着,”又看向朱承泓,“二哥儿也去睡吧,毕竟明早还早起呢。”
翊坤宫封宫,公主皇子自然也不好随着生母住在那儿了,暂时挪出来跟着嫡母王皇后。
两个公主和朱承泓一走,王皇后脸上挂着的笑徒然冷了下来,她和齐贵妃不对付,瞧着她生的孩子,都觉得是刺眼。只是人在她这儿,不管怎么样都要照看好了,要是有个不周,罪过就全在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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