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安那个老东西,见风使舵,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她才失心腹,万福安这狗玩意儿,哪怕再入不了眼,也是个人物,能用起来自然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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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深秋时分,处处都有美景,万岁山上的枫叶已经全红了,枫红似火,隔远了看过去,如同一团团烈火在燃烧。
宣和帝在宫里赏了几次枫叶,还是觉得不怎么得趣。最后带了百官到了郊外围场去狩猎。
秋日里头,正是狩猎的好时机。这会子野兽们为了过冬,都放开了肚皮吃,好养出点膘来,最是肥美。
开阔的草场上,一群男人骑在马背上撒开了蹄子狂奔,打猎的狗冲在马前头,狼奔豸突的壮观模样。
宝馨穿着内官曳撒,觉得自个脚底下都一阵摇晃,地动山摇和地震似得。旁边吴太监瞧见她身子晃荡,伸手就是一拖,“徐哥儿,小心点。”
朱承治今个也出来打猎,宝馨干脆衣裳一换混在皇子府带出来的太监里头。太监们和娘们没区别,涂脂抹粉的,脸颊两块红坨坨的胭脂,瞧着比女人脸上的都还要浓艳。她这个真女人混进女气太监堆里头,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哎,多谢你啊。”宝馨站稳了脚,给吴太监道谢。
“咱们都是伺候殿下的人,不分个甚么的。”吴太监笑眯眯,他搀好了宝馨,收手插袖,伸长脖子就往远处看,“可惜前头怎么样瞧不着,要不然也好给殿下助助兴。”
宝馨也有些神往,“殿下的那只海东青也带去了呢,我琢磨着,是能出头彩的。”
说着,她咂咂嘴,满脸遗憾,“要不我干脆穿了锦衣卫的衣裳跑过去算了。”
吴太监笑的花枝乱颤,兰花指就是一打,“哎哟喂,徐哥儿真是说笑了,哥儿别说不是真男人,就算是真男人,穿了飞鱼服,跨了绣春刀,瞧着也不是那个滋味哟。锦衣卫是个世袭的职位,儿子落地就受摔打,等到接替老子的位的时候,武艺高强。”吴太监说着,眼里漏出几点打量的光来,上下往宝馨身上扫了扫。
她身躯玲珑有致,还瘦的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别人瞧她,说她年纪大把,是个老姑娘了。但比起那些个同年岁的,甚至还更年期的姑娘家来说,浑身上下都是满当当的女人韵味。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往她跟前一站,直接就成了没滋没味的清汤面。吃到嘴里没有半点咸味的那种。
“哥儿要是做男人,那太可惜了。”
这挤兑的!宝馨听得心上很不是滋味,吴太监话里头不就还是说她娇娇弱弱的,真上了前头,不被一群臭男人给吓死?
她呲哒了下,双手插袖,寻了个地儿一坐。
不一会儿那边来了个太监,“殿下那边需要更衣,去几个人!”
宝馨立即跳起来,吴太监的重任就是要看着她,免得出差错,瞧见她都跳起来了,哪里敢叫她一人到前头去,马上跟上。生怕回头被治个办差不力的罪名。
所有的事情都是提前准备的,不可能到人都从草场上下来,都到帐子里头了,才嚷嚷着去叫人。
一行人站在外头,面前的就是干净衣裳,上头的衣裳都是宝馨令人准备的,熏了聚仙香。
外头牛角声处处,轰鸣的人心头发怵。
不一会儿朱承治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一块儿进来的还有吴瀚。吴瀚跟着皇子进来,不知道避嫌,嘴里犹自还说,“殿下,这个没有多少意思,海东青瞧着那些个野兔子都没多大兴致,倒是冲着个小娃娃去了!”
宝馨心头狂跳,那场面上的小娃娃除了个朱承泓,她想不起第二个来,要是他被吓着了,皇帝那个偏心眼的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怪朱承治。
朱承治摆了摆手,“幸好没有吓到泓哥儿,要不然贵妃娘娘那儿,还真不知道要如何交代。”
吴瀚不爱听这样的话,他瞧见朱承治目光微凝,似乎在瞧什么,顺着他目光一看,见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站那儿,那小太监生的身形纤细,脸儿低垂,帽子压的严严实实,额头都看不着了。要不是眉目的确生的婉约,就真埋没了。
朱承治伸手指了指那个小太监,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过来伺候他脱衣。他今个穿着的是戎装,小太监步步生莲似得走到他面前,伸出白嫩小巧的手就给他解最外面罩甲的扣子。
罩甲的扣子有些难解,那小太监使劲儿的时候,不留神抬了额头,叫吴瀚瞧了半张脸去。这下吴瀚脑袋上电闪雷鸣一片。
她好端端的跑过来了!
宝馨没瞧见旁边和雷劈似得恭顺侯世子,一门心思全和罩甲做斗争上了。她有个优点,只要眼前有事儿,那就一门心思都扑在上头,九头牛都拉不回。熊一样的恭顺侯世子,硬是没有被她敲在眼里,眼睛盯着,手里解着的都是那几颗扣子。
解开最外头的罩甲,一脱露出底下的曳撒。宝馨顺手把罩甲放到吴太监的手里,吴太监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把衣裳揽在手上退到一边。
朱承治见她手伸向自个的腰带,顿时心花怒放,险些绷不住要笑出来。自己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个,不过这会,就算脱了,也是白脱,叫她白白看了去,自个却半点好处都收不到。他摆了摆手,不叫宝馨继续脱下去了,宝馨和普通小太监一样,站在一边去。
吴瀚高高大大,和头熊似得,刚才嘴得老大,钵大的手一抹脸,生生就把脸上的生硬给抹了去。
朱承治在太监捧上来的银盆里头洗净了手,转头和吴瀚说话,“今个世子的收获不错,回头父皇说不定要赏你。”
吴瀚摇摇手,要不是皇上放话说不准他藏一手,要拿出真本事来,他还真的想和自己爹一样,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得了。
朱承治见吴瀚眉毛眼睛险些都快要挤在一块,不由得觉得好笑,嘴张了张,还没等说出话,帐篷的门帘子就被人从外头给掀了。跑进来个八岁孩子进来。
朱承泓两眼还红着,今个打猎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要骑马跟着众人一块打猎,宣和帝也欣赏他这份勇气,叫人给他拨了匹温顺的母马。跑到半路,一只白鹰飞到他头上,在脑袋上盘旋,打猎时候,猎狗和猎鹰到处都是,谁也没有在意,谁知那只白鹰旋即一个俯冲,冲着他胯~下的马而来。
母马到底是个畜生,天性敏锐,察觉到危险,嘶鸣起来,吓得朱承泓紧紧抓住马缰,身子直接贴在马背上,才没叫甩下去。
慌乱中他听到尖锐的口哨,那只白鹰抓起一只野兔翱翔而去。
事后他才打听到,那个扁毛畜生竟然是自个大哥哥的。
“泓哥儿来了?”朱承治抬抬眼皮,瞧见包含怒气的朱承泓,脸上洋溢着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的笑,“正好,我还在想待会去找你去看看抓来的猎物,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朱承泓大步到朱承治面前,气鼓鼓的。哥俩之前勉强还算不错,不过齐贵妃出了事,这个大哥哥在朱承泓看起来,就有些居心叵测了。
“大哥哥,那只鸟呢。”朱承泓站在那儿都不比朱承治高多少,哥俩差的有些厉害,朱承治满脸宽容,“鸟,哪里来的鸟?泓哥儿说错了。”
“明明就有!大哥哥骗人!那只鸟吓到我的马了,差点把我摔下来!”朱承泓闹脾气。
朱承治看了一眼左右,左右太监会意退下,吴瀚知道这对兄弟要闹脾气,自己个外姓人在场不好,也跟着出去了。朱承泓瞧见走在里头的宝馨,抬手,“你留下。”
宝馨脚下一顿,站定了。她转过身,帐篷里头的太监已经全退下了,静悄悄的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视线里多了双小靴子。
“又是你!”男孩子的嗓音里略有些得意,朱承泓掉头去看朱承治,“大哥哥你竟然叫宫女扮太监!我要告诉父皇!”
朱承治伸展了手脚,坐在虎皮褥子上,“你若是想去,只管去,只是去了之后,有甚么后果,可要想清楚了。”
小孩子家家的威胁和告状,根本不值一提。玉扳指套在拇指上,朱承治轻轻摩挲,享受温润的质感“我上回的伤还没有好完全,叫个人贴身伺候也不算甚么。倒是你,见着个缺儿就恨不得冲上去,嘴上甚么都说,和外头的长舌妇似得,平常师傅教你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朱承泓根本不是他对手,生母齐贵妃是个可以叫朱承治舍得下血本的,但朱承泓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上,恨不得把宫里最好的都给他。论吵架使心眼还真不是朱承治对手。
朱承泓被他这番话说的眼睛又泛红,破坛子破摔的一屁股坐褥子上,眼睛巴巴的瞪他,朱承治立眼回看,原本朱承泓鼓起来的气势就和被放了气的皮球似得,顿时又泄了下去。
“大哥哥不好,养的鸟吓我,你又吓我。”朱承泓气哼哼的,他说着,脸上浮出不加掩饰的伤心,“我娘要是在的话,我才不会这样呢!”
男孩儿说话,语带哭音,刺激的人暴虐心一个劲的跳,宝馨呲牙笑,“二殿下,这话奴婢劝您最好别说,现在齐娘娘身子不好。所以老娘娘才让您和两位公主暂时让皇后娘娘照顾,您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老娘娘和皇后娘娘该多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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