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妫一愣,赶紧低头看向自己,吓得一身冷汗——那冰凉的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她马上就可以成为早夭中的一个了。
“全都放下武器!你们的公主与世子都在我手上!不想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便将人全部撤去了!”逼视着谢晦。
“司马大人!本公主与世子在此!你毋须在那里装了!”海盐站在后面的马车上叫道。
众人都让开了一条道,果然见白日还好好的待在马车内的公主,此刻竟然在谢晦那里?!
刘义符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脸色并不好。“赶紧将你手里的人放了!叫你的罪减轻些!若是不听!你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揭了齐妫脸上的手绢,顿时一愣。竟然是前儿逃走了的小姑娘?!再看旁边的竟不认识?
“司马叔叔!咱们又见面了啊!”齐妫压住内心的恐慌,若说不害怕,那是演戏了,谁能知道他会不会一刀下去?
司马冷笑。“你逃了还想回来?”
齐妫讪笑,轻巧道:“小女见公主甚是思念家人,又见司马叔叔您是个好人,所以就来了。”
“还请司马大人将两个无辜的孩子交出来,跟我们回去,好好向圣上请罪。”谢晦蹙眉道。
“你们放心啦!司马叔叔会放了我们的!您不会杀无辜之人的,您说是不是?”齐妫的手心都是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为何不能杀?他们都能赶紧杀绝,为何我不能杀几个?”司马瞪向坐在那边稳如泰山的谢晦。
谢晦一挥手,叫道:“给我上!”
众人吓得变了色。
“不行!”刘义隆与刘义符异口同声。
“世子!此乃朝廷追缉的逆贼!还望谅解!”依旧是一会手,将士们便又涌了上去,并未将司马手里的人质放在眼里。
司马一手扯住齐妫的衣领,一手挥刀杀敌,冷笑道:“你救了公主又如何?你便是被舍弃的棋子!”
齐妫额头暴汗,嘴上还是硬道:“小女早知谢将军是如此的,奉公办事,绝不含糊!”可您真是太不含糊了!好歹说句好听的呀!
司马手头一顿。“那你还来送死!”
“我知道您不会杀我的啊!既然打算放我们走便不会想要我的命!不是么?”齐妫嘴角含笑,内心是哭泣的。
“哼!我会的!为何不会!”一边杀敌的一边冷笑道。
“你不会的!真的!我相信司马叔叔您是好人!”说完这句话的她,突然见着抓着谢凤的人,正要挥动着刀要砍他了!
“不要!”齐妫不管不顾,发狠劲冲过去。将脖子后面的衣领都撕掉了,伸手拦了下去。
一刀下去,骨头都狰狰可见了,血如泉涌;又叫她想起了那个落雨的晨间,那具满是鲜血的尸体,那从此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抓着谢凤的人也松了手,由着谢凤冲过去,抱住了瘫软下去的齐妫。“你傻呀!”说完这句话的谢凤泪光莹莹。
“我答应了让你万无一失的。”说完便惨白着脸色晕了过去。
那手上握着一堆碎布的司马愣住了,对着那人道:“我答应了可以杀吗?”
“将军!不杀也是个累赘!反正他们不在乎!”那人随口道。
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再战下去,也是其了!司马不再说什么,只低头盲目地砍向周围。
一旦一个人没有了生的欲望,那便是最可怕的,此刻的便是这种可怕的人,眼睛里没有了顾虑,手上的刀便不再有规律,将士们只能在外围围着,却是不敢上前。
刘义隆他们几人已经冲了过来,将胳臂上血肉模糊的齐妫迅速地扯下里衣包扎好,抬到了马车之内。
刘义符与海盐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完全插不上手。
坐在马车内的几人,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齐妫,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都是我的错!当时没能及时发现他竟然真下杀手杀我。”谢凤有些自责地道。
“其实都是怪我,若不是我耍小性子,怎么会出了这等事情,还惊动了母妃出宫来。”海盐不无后悔地道,若是今日她死了,不知他刘义符是不是要恨自己一辈子。
“还是我。之前被她捉来心里做替换,心里不痛快,她便答应我,一定会没事的!如今我是没事了!可……”谢凤当时倒真不是生气,不过是见她那模样挺可爱,便逗了她一回,却不想是当真了。
“不用自责了!她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挡刀。”刘义隆认真地瞧着她惨白的脸色,想起刚才那样一截藕白的胳臂,出现一道狰狞的面目来;而那嘴边挂着的笑,更是叫人心疼不已:她的心思,一向还是简单的。
是夜,齐妫发高烧,嘴里胡言乱语,伤口处灼灼发热。几人都焦急不已,在这炎热的夏天,若是伤口感染起来,极有可能是要截肢了!
“酒!酒精消毒,且退烧!”刘义隆走投无路,只能想到这军中经常用的法子。
马车已经极速地向官道使去,只盼能够尽快找到医馆进行医治。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明白的不明白的,都得明白
阳光不放过一点缝儿地从茂密的树叶漏下来,在树下形成了斑斑驳驳的小圆点儿,微风吹过,小圆点儿也跟着移动着,或者忽而消失了,接着几片叶子飘悠悠地落下来,落在树下的人的肩头发丝之上。
那树下的人蹙着一双黛烟眉,粉唇难得地嘟着显示着自己的不满,有些烦躁地拿点头上的叶子,在手里将它捏得粉碎。
“哎呀!小姐,涂害生灵啊!”旁边的丫头明亮着双眼睛,逗笑道。
“如儿,我且问你!我们几时回去?啊?几时回去?”齐妫气愤地叫道。
自从胳臂受伤昏迷之后,一觉醒来时在医馆,然后在那里痛死过去;紧接着就迷迷糊糊地到这里来了。好吧!说是为了他刘家受伤,实质上也不是!就算是,这待了近一个月了,这伤虽然严重了些,到底也只是换药的事情了!该走了不是?说是一定要痊愈了!自己一直住在袁姑姑这里,怎么着都不合适吧?好!说不合适,袁姑姑干脆在旁边的园子住去了!这会子还未叫人走的意思。
问题是:如儿似乎也不赞成自己离开,好像这才是她家似的!
“小姐!您本来就伤得严重,合该他们多用些心的!再说了!您瞧着这园子多幽静,多舒服的,总比在家日日有人找麻烦的强是不是?”如儿徐徐煽诱道:“再说,我出门也方便了许多呢!”
齐妫知道,知道她说的这些都对!可是。“那里才是我现在的家啊!还有,这么多天了!母亲就从来没想过来瞧我,别人也就算了!娘是我亲娘!就是自个儿不过来,也应该叫个丫头过来问问是不是?”齐妫觉得胸闷,娘亲是有孕了,可是也不该就这样将现在这个女儿忘记了不是么?就算肚子里,是个,是个男孩……想到这里的齐妫,比较还是不由得酸了酸。
“那,也许三夫人她确实身子不适,然后,可能又有些烦躁,一时又忘记了遣人来瞧小姐您,也是可能的。”如儿安慰道。
齐妫点头,也不能说没这个可能;可是说忘记了遣人来瞧自己,这话可真是说不过去,一日忘了,这快一月了,都忘了?
“您别瞎想了!奴婢瞧着这些日子,随心饭庄的进益都不错,。”
齐妫忽而想起了什么,站直了身子问道:“对了!霁儿这几天还好么?”按算应该是快要来月事了。
如儿点头,道:“这几日看着还好,奴婢正打算说呢!要不要接下来几日,我去帮衬着?”
“可以。”齐妫点头道:“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好好去帮下她。但是,绝不可轻易露面出来,也怕有些有心的,那便是麻烦了。”
如儿依言点头。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来,如儿一边走一边笑道:“一准是世子了。”
齐妫头疼地捂住脑袋:她最想离开的只怕就是他了!
原来自打回到建康之后,刘义隆见她醒过来了,父亲也要求他速往京口。继续待一段时间,一则担心司马休之有叛变之心;二则要做好交接工作。
这边便剩下刘义符、海盐、谢凤等人了。隔三差五的,总要来慰问慰问这位伤势严重的二小姐袁齐妫了。齐妫甚至想到:一直阻止她离开这里的应该就是刘义符了!到了那边,他肯定没这么简单就能见着自己。一旦刘义符来这里,她就觉得愧对海盐,这种很纠结的处境,叫她心烦意乱!
门开了,如儿叫在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赶紧躬身施礼道:“公主万福。”
海盐也不喜这些虚礼,一摆手就直接迈进园子了,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布置,虽是朴实,却看起来颇有诗意;那些小盆栽,并不是寻常人家的花花草草的,竟是一些竹子啊!小松树啊,小柏树啊!甚至还有最不起眼的普通茶树,此刻新绿都已长成,估计是该修剪了。“好个特别的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