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刘义康出了房门之后,英娥对着满脸怒气的谢仪琳道:“婶婶,叔叔与护卫睡在一处,总有些不好罢?”
“有什么不好?让他进来睡已经是面子了!他就应该今夜站在雪地里值夜的!”谢仪琳继续躺下,裹着被子睡觉。
“叔叔是可以啊!但是那护卫却怎可能与叔叔同榻呢?若是这样,那可怜的忠心的护卫,又要到这风雪之地去挨冻了呀!”英娥不无怜悯地叹息着。
谢仪琳不理会。
“若是明早起来,外面有一具尸体,那可怎么办啊?会不会说婶婶虐待下人呀?”英娥兀自囔囔地说着,眼睛瞪大老大,如何也不愿意入睡。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跟着老太婆似的,谢仪琳实在是受不了!起身叫道:“去!让你叔叔睡在那张床上!”
英娥兴奋地跳了起来,张口想要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婶婶不想和叛徒说话!”谢仪琳白了她一眼,继续躺下睡觉。
英娥瘪了好一会儿嘴,还是起身出门去叫刘义康睡进里屋去了。
刘义康倒是受宠若惊,心中几个雀跃不已,赶紧乖乖地睡在他们旁边的那一张床上,望着夜色中她裹在被子里的身形,想着那日傍晚的事情,禁不住又是脸红又是心跳的,最终还是强行叫自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刘义康竟是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了,翌日便叫人从农家买来了器具,砍柴烧水,甚至他做饭烧菜,他都上手了,而且,味道还很是不错。
谢仪琳倒是惊异于他的厨艺,未曾见过他烧菜,竟是味道能如此之好。她自然不知晓,曾经的刘义康,也为他的皇嫂做过饭菜。
英娥更是狼吞虎咽,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囔囔道:“婶婶做的菜实在太难吃了,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说完便再不说话,只管大吃大喝起来。
刘义康兀自得意地看着一脸黑色的谢仪琳。
接下来的日子,谢仪琳与英娥二人便是已经习惯了刘义康将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去,若是有一日刘义康出去打猎或是干什么去了,她们二人便只能就着冷饭冷菜的这么过了算了的。
正月,刘义隆派出檀道济等从清水出兵,救援被魏国围攻的滑台,檀道济率领宁朔将军王忠德、骁骑将军段宏奋勇抗击魏军,取得了胜利,咱啥魏国济州刺史。
自檀道济救援前往北方,开放济水,多次交战,檀道济取得的胜利过半;但被魏国烧毁粮草,前行之路被阻断,而滑台已困守几月,城中人马忍饥挨饿,终是被魏军攻破。檀道济有序退出北方,徐徐南下,至此,宋国北伐正式结束,虽对魏国有所打击,但自身的损失却是更大,刘义隆几欲病倒,但面对如此的结局,只能分析自身的原因来。
而战事一结束,魏国那边却是突然来示好,要求通婚;而刘义隆当下只有刘英娥一女,且年纪不足十岁,如何通婚?
大臣讨论可以收养年纪较大的义女,这样免得南北双方的战争。
刘义隆本就因为此次北伐的失败而懊恼不已,此刻莫说是别人要求通婚了,就是拜访一下,都叫他心里觉得不痛快,而他内心深处,还是有要一统南北的思想的,所以,当下只是含糊其辞,并未有什么实际的说法。
齐妫虽是气他在国力发展还不够雄厚的情况下擅自北伐,但念在他竟是因此差点病倒的情况,还是叫鱼儿煎了汤药送了去,却是不叫他知道的。
这日听着魏国竟是想要通婚,便知晓魏国短时间内并未有南下的打算,想来当初自己从魏国逃出来,怎可能又叫自己的孩子前去,何况英娥也不过才十岁,本欲打算与他商议一番的,却又传来他并未答应的消息,心想着他到底还是顾及自己的女儿的。
这日正与鱼儿在院中晒太阳悄悄说起刘义真的事情,心里念着还是想去见见他,但转念又想:时隔多年,见面却不知是何等滋味,却是又有些惧怕了去。
“皇后!”
齐妫听着这声音,赶紧起身,走向门口,果然是谢仪琳。顿时心中一喜,道:“王妃。”
谢仪琳的面色却并不是太好,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迈脚进来。
齐妫悄悄探头出去看看,后面什么都没有,心中不免失落,但细想来,许是她旅途劳顿,休息去了罢。
谢仪琳坐定,难得的没有了之前的豪迈,颔首低声道:“皇后,之前我将长公主带出去了,实在是抱歉。”
“无妨,只要她现在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何况她也愿意跟着你呢!”齐妫含笑安慰道。
“可。”谢仪琳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在回来的途中,失踪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刘义康主政
齐妫听着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鱼儿与谢仪琳吓一跳,当下赶紧扶她进房。
原来,自那日刘义康前去庐山遇见他们之后,硬是在那里厚着脸皮待了三月有余,谢仪琳终是刚不住英娥的敲边鼓与刘义康的真心付出,表面虽是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跟着刘义康在阳春三月之时,离开了庐山,一起回建康。
路上一切都好,英娥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依旧是那单纯可爱的模样。
可就在快要池州的时候,她突然就失踪了,客栈内她只留下一句话:婶婶,英娥不想进宫。
当下谢仪琳那个悔啊!因为当天晚上,英娥突然要求不与她睡在一处了,说是天气也转热了,分开睡很棒,还笑嘻嘻地示意刘义康,当时二人以为她人小鬼大,便也没在意,遂了她的心愿。不想她是在为逃走做准备了。
谢仪琳是执意要留在当地寻找的,但因刘义康本就是皇亲,不可随便暴露身份,若是直接锁城倒是可以行得通。最后只得决议先回建康,再做打算。
待齐妫幽幽转醒,看着坐在旁边的谢仪琳,想着自己的孩子当真也是命苦,心中不免又一阵心酸。“可是她执意要走的?”
“长公主……不想进宫。”谢仪琳吞吐道。“大概是觉得这宫中,太过于压抑了。”
也不想见自己的母亲?齐妫有些酸楚地想着。“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够在外面流浪的?这得有多危险?”
谢仪琳也知晓这其中不可预测的危险。“皇后,我想着,我依旧出门去找她罢!不找到她,我就不回来。”
“皇上怎么说?”齐妫试探道。
“皇上说,此事由皇后定夺……”谢仪琳想着,这夫妻俩到现在这样,真真是难以想象。
其实这一路以来,刘义康倒是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对自己也算是无微不至,也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到底是觉得亏欠自己,还是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谢仪琳不敢去想,想多了害怕自己会变得跟眼前这个女子一样,有些心灰意冷了去。
难道不是他的女儿么?“那便我自己出宫去找罢。”
谢仪琳瞪大了双眼。
刘义隆听闻她竟是想要出宫,便赶紧来了坤德殿。
齐妫本欲是避而不见的,但想到因为英娥的事情,毕竟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
二人站在一处相对无言,竟是有一种沧桑感,岁月将他二人打磨成如今的模样,实在也是五味陈杂;都是消瘦的面容,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是思绪万千的过往。
“你……”二人同时轻轻唤起。
相视一眼后,又归于沉默,院中下风起,吹起他们的发梢,在空中飞扬,裙角衣袂飘飘,相互痴缠,却又狠心离去。
“我要亲自出去寻她,便是为了叫英娥愿意进宫。”齐妫缓缓道,眼角眉梢尽是惆怅。“我欠她的太多。”
“你是一国之母,若是后宫没了你,如何成体统?”刘义隆上前道,间歇中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前日我已拒绝了魏国的通婚请求,便就是想着不想叫英娥去那边,所以,我自会派人出去寻她的。”
齐妫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将她强行绑回来么?她的本意便是不愿进宫,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叫她伤心了?”
“她毕竟也就是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又有你说的那般?”
齐妫转头望着旁边的相思树,时光悠远。“不知你还否记得,当年十岁的你,是什么模样?”
刘义隆一愣,十岁的他,早已对眼前的女子存了一段心思,早已因为她与其他男孩之间的事情生出许多的情绪来,甚至,早已刻成了那一颗玲珑剔透的骰子。是啊!倒是他想差了,其实十岁的孩子,能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何况这个自幼不再自己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呢?“你出宫并未有什么作用,若是我派去的人一旦找到,且她又不愿回的话,届时你去方才是妥当。”
齐妫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其实,我在这宫中,已是可有可无,而对我自己而言,出宫了,反而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刘义隆一怔。“你是朕的皇后,在这天下,便再是没有第二人能够匹配!不管你我心中积蓄了多少的恩怨,我只管认定你就是朕的皇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