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却忽而道:“小姐,我以后,不走了,就留在军中,跟着他去!”
“那如何使得?”齐妫驻足,看着她。“这军中岂能有女儿家在?在外人看来,岂不是乱了体统?你叫其他那些有妻儿的将士如何看了去?”
“你曾经不也随二殿下西上了么?如今也与三殿下一起来了此地,我怎的就不行了?”霁儿心情有些不快道。
齐妫脸色沉了下来。“我当日随二殿下西上,那是被他掳了去,且他当时也是刘家二公子,算得上是举足轻重,何况也不会在军中久待,就是现在的三殿下也是一样,这次战事过后,依旧还是要回去的;而你呢?你竟是想一直就呆在这军中,你道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便做个女兵,日日随他们应战便是,不做女儿身不是就可以了么?”霁儿争辩道,见着齐妫脸色不佳,便干脆小跑了出去。
齐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也是无法;这里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跟着在这军中,平日里受苦不说,保不准日后便要埋在这泥土之下了!自己如何舍得。
霁儿却是铁了心的,等不得明日了,连夜便是去找了徐林。
幸得徐林那日并不当班,近段时间也是日夜忙碌的,好容易能有个清闲些的时刻,便赶紧歇下。
“徐林!”霁儿掀开帘子便进去了。
徐林吓一跳,黑暗中辨认着她的身形,问道:“霁儿?”
霁儿点头。“是我。”
徐林掀开了被子赶紧点了灯,见着她也未披斗篷的,就这般跑了来,又赶紧将床上自己焐热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问道:“这夜深了!可不能到处乱跑了,你不是说明日来找我的么?”
“我等不及了啊!”霁儿吃着他端过来的温茶,随口就道。
这夜深人静的,她突兀地说出这句话来,生生叫他面红耳赤起来,一时都不能言语了。
霁儿抬眸看向他,灯光幽暗,照着他的肌肤倒是显得柔和了许多。“我今日与小姐说要跟着你在这军中,可她却执意不愿意!”
“王妃做得对。”徐林坐下来,看着她睡眼惺忪,面色微红,心中忍不住一动;敢情这是半夜睡不着来找自己的?“她不然你在这里,便是为了你的安全。”
霁儿却突然落泪了。“徐林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么?可我一直都在等你!从未想过要嫁给除你以外的人!现如今我好容易找到你了!却不能叫我陪着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徐林微微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心疼道:“不哭了不哭了!这里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会丧命的。”
“就如你说的那般,你丧命了,我还独活做什么!”霁儿伏在他的怀里,这日日夜夜的想念,终叫自己等到了这一温暖的怀抱,如何能够叫她轻易放弃了?
“傻话!不管我如何了,你都要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
“我宁可不要那样的活!”霁儿笃定道。“在这世间活着,便是因着有可以留恋的人和物,若是没有了,那活着便是行尸走肉,有什么意思?”
徐林站起来,缓缓道:“霁儿,你不知道现在的战况都多紧张,不说你现在不能待在这里,就是王妃他们一行,毛将军也会尽早劝他们离开的。”
“他们离开自是有他们的道理,但我不离开,也自有我的道理。”霁儿将被子放下,目光灼灼,看得徐林都不敢拿正眼去瞧她了。“我会去向毛将军要求与你一同上战场的,与子同袍!”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会地消失在夜色中去。
徐林细细品着她的这句话,突然记起这句话竟是来自《诗经》中的一句话,同袍之谊!她这是在对自己告白啊!徐林一拍脑子,自己竟然懵懂得不知道追上去!不管她今后如何,至少眼下,是自己这一生来觉得最美好的时刻,为何就不能成全了她?战场上虽有生死,但人也终有生死;能与最爱的人一起战斗,一起在风雨中同渡,便应该是心满意足的。
朝廷收到了宜都王刘义隆的呈文,当下不得不赞赏地点头。
“宜都王在文中提到了三点。”徐羡之踱步走着,道:“其一,向青州刺史竺夔表明朝廷的心意,朝廷未曾忘记远在山东子民;其二,给下面的将士鼓舞士气,庐陵王带兵前去助战,何所惧?其三,稳民心,天下百姓何惧魏国,我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谢晦点头。叹道:“果然是好主意,宜都王在外历练时日长,通晓事理,也解事态啊!”
“我手头这边有青州刺史竺夔上呈的求救公文,青州现战事吃紧,请求朝廷支援,如今宜都王这一想法,可谓两全其美,不如即可去面呈皇上,尽早发兵前去救援。”傅亮手里握着另外一份公文,对着他二人道。
徐羡之摆手。“慢着,宜都王所用的不过是安抚民心之计;但真正作战实力的,还需得派去南兖州刺史檀道济,以及西上伐秦的徐州刺史王仲德;这二人的实力不可小觑,一旦前去,自不必担心。”
于是三人又商议了一番,方才打算进宫前去面见刘义符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明青州,暗潜虎牢
袁妍将好容易学来的曲子,在刘义符面前好好地卖弄了一番,刘义符以手撑头,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细细听着,一曲毕,睁眼摆手道:“你这是曲子,可就是当年童月在谢府所弹?”
袁妍竟是早已忘记了这一事,如今被他这般说起,便想起那日的情形来,果然是同一首曲子。
刘义符站起来,走在他跟前用手抚了一下琴弦,叹道:“你比她的琴艺要好了许多了。”
袁妍兴奋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慌忙跑到他的跟前,欣喜道:“臣妾不才,多谢皇上夸奖!”
刘义符转身,却撂下了一句话:“但是,却没有她弹奏出来的灵动气息,纯粹是为了取悦我而已。”说完便头也不会地出了房门。
留下袁妍愤懑地转眼看着那桌面上的琴,一凳子便砸了过去,顿时叫那琴掉落在地上,崩坏了几根弦。“你永远都记得那个你得不到的人的事情!有什么用!身边好好的人不知道疼!她偏就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怎么样?”说着说着,竟是留下眼泪儿来。
“嫔妃娘娘!何必动怒呢!”外面响起一个稚嫩却阴暗的声音。
袁妍一愣,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竟是那惠儿,便冷笑道:“本宫的地方,是你随便想来就来的么?”
那惠儿本是十一岁的模样,但确实是生得极好,所以在海盐那边是极得宠的一个丫头,平日里也就是跟在她身后走走,或是叫她闲在宫中自己玩儿的。袁妍讨厌她的原因倒不是她懒或是生得好,却是她自打跟在海盐身边之后,竟是与这边没了瓜葛一般,什么劲儿也使不上,倒是个忘恩负义的。
惠儿见着她那蹙眉黑脸的模样,却是不介意,走进来躬身施礼道:“拜见嫔妃娘娘。”
袁妍一甩袖便又主子般地摆坐在小几后面,幽幽问道:“皇后娘娘虽然禁足令已经解除了,但是你一个丫鬟,怎可到处乱跑的?难不成你来了多日,竟不知这宫中的规矩不成?”
“回娘娘,奴婢是有事情想要告诉了娘娘,以解娘娘心头之恨呢!”惠儿不急不缓地道。
一个小小丫头,倒是说出这样的话,袁妍自是不再言语,待她仔细说说去。
“不知娘娘可记得当年奴婢姐姐是怎么死的?”惠儿幽幽问道。
袁妍手上的茶杯差点就掉落在地上了,怒道:“你这丫头倒是可笑得很!你姐姐是谁本宫都不知道,如何知道你姐姐怎么死的?”
惠儿点头。“娘娘自然是不记得了的,奴婢姐姐叫柳儿,在娘娘娘家投井而死,便是被三王妃逼得自杀的!”惠儿咬牙道:“后奴婢便被送来娘娘府上,直至今日,一直未能报得大仇!所以奴婢心中一直郁郁,如今也是想助娘娘一臂之力。”
“你?”袁妍觉得可笑,不过她不知道当年害死柳儿的不是自己, 那便是最好!若是知道了,定也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惠儿点头。“此次战事一过,您与皇后娘娘便力劝三殿下回京一趟,奴婢便能设法待在他身边,伺机除掉娘娘的心头恨。”
“除掉?怎么除?你当杀人是闹着玩的?王府与皇宫随便死个王妃都没人知晓的?”袁妍不禁冷笑。
惠儿摇头。“娘娘放心,奴婢使的这法子,定叫她比死了痛苦百倍!”
“那你待说说看!”袁妍半信半疑。
刘义符出门刚好冯太监迎上来,道:“皇上,三位大臣有事情禀报皇上。”
“是不是虎牢关那边又出事情了?但我听闻三弟在那边,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刘义符随口道。
“奴才不知。”冯太监躬身在后面走着。
刘义符也懒得多问,反正朝中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也不想去做主,现在他们能与自己说一下,自己也就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