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点头。“你未曾像你三弟这般长年离家,小小年纪出来守护一方百姓,自是不容易;这次你若继续立功了,自有你的好处去。”
刘义真闻言立刻从椅子上坐直了起来,问道:“父帅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刘裕随口道。
站在一旁的刘义隆脸上却失了颜色,暗自不言语。
“那我与齐妫便是与你一起继续西上了?”他拿眼看了一眼刘义隆,有些得意洋洋地道。
刘裕点头。“那丫头身子弱,叫她留在这里休息也可。”
“不可!”刘义真脱口而出,叫道:“这几日她已经调养得不错了,一路上也是随着我,无大碍的。”
“父帅。那姑娘大夫也说了,随军一路,身子早已吃不消。若不及时调养,恐落下病根。”刘义隆急忙应道。
“父帅,军中才有好大夫,若还有个闪失,还有大夫在,可这里却是不行。”刘义真赶紧回应。
刘裕一挥手。道了句:“随她自己,你兄弟二人倒是奇怪,为着一个丫头这般?”
二人顿时难得不约而同地脸色一红,再不言语。
“都出去罢。”刘裕挥手,垂头处理手头的事物了去。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出了门二人就开始掐了起来。
“三弟,你长日里待在此处,难不成还缺了姑娘?”
刘义隆转身,认真地打量着他,浅哂道:“哦?二哥这天人之姿,还担心没有好女孩?”
刘义真突然眉眼全开,笑了起来,点头。看着庭院中,那绿色之中的一抹粉,在阳光下,飞舞在其中,似一只破茧的蝴蝶,又似含苞待放的花朵,俯身去闻花草味道的一缕笑容,迷醉了那廊下的翩翩少年。“但,她刚好是个好女孩。”
刘义隆见着他的目光流转,闪亮着光芒,竟是叫人侧目。再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着她正在庭院内细细地修剪拿着花草;院子里的花草一直未打理过,也无人去欣赏,如今她才略略修理一下,已是大大的不同,突然觉得院子有了生气,能闻见花草的馨香;阳光也突然明媚起来,能感受它洒落的温暖;心也突然变得暖融起来,能感受简单宁静的美好。他突然就想倚在栏杆上看着庭院花开半春,有女初长成,顾之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不会让她走的。”
“也许她愿意走呢?我若没听错的话,上次他可没愿意跟你走,可却随我来了这里,可是?”刘义真漫不经心地笑道。
刘义隆眉头一紧,见着她突然抬头对着自己灿然一笑,灿若星辰,亮如日月,暖化了他原本冰冷的心;突然展颜一笑,有如春雪融化,嫩芽出绽。“她不会的。”
“这可说不定,人心隔肚皮,怎可如此肯定了去?”刘义真有些恼怒。
“对。”刘义隆爽快地应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完迎上也走过来的齐妫,笑容将那阳光都融化了去。
“你们在说什么?”齐妫好奇地问道,又似乎不在意,指着身后修剪了的院子,问道:“好看吗?”
刘义隆点头,却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认真地问道:“你是随父帅西上,还是,留下来?”
刘义真听他这话问得真切,且声音比刚才说话要大了许多,怕是也希望自己听到这个答案。可,这一刻,他却没有勇气去听她的回答了?也许,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是如何作想的罢?
可谁也不知,刘义隆此刻的心比谁都紧张比谁都害怕听到她说出来的答案——他比谁都多疑,都害怕再一次接受拒绝。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西上,可好?
齐妫面色一红,垂眸继续修剪身边的花草。
那细碎了的草叶子在她的指间洒落,那碧绿的颜色,映衬出她修长的手指宛如柔荑,在阳光底下,泛着光泽;那一起一落之间,她动作柔和又不失灵动。“我,留下。”
她的声音甜糯清亮,在这寂静的庭院当中,显得格外清晰动听。
二人具是一怔,却又是各自不同。
刘义真本就没有寄人太多的希望她会随着自己继续西上的,从离开建康到彭城,尽管自己的心已然开始变化,但他从未觉得她的心思有变。
而刘义隆却是未曾想她今日竟是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本想起那日她拒绝与自己一道离开之时,便想到今日她会拒绝的。她现在这般说,却是叫他一时竟不能适应了,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齐妫面若桃花,颔首娇羞不已,她不过是借用留下这句话,告诉他:她是愿意待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愿意!却不想他现在竟是要她重复了这话,叫人如何开了口来?遂转身离开了庭院,走远了,才又道:“我留下来。”
叫他二人愣愣呆立在那里。
这两日,刘义真整日在外面闲逛,瞎逛的;齐妫看着也不甚在意,倒是刘义隆,其实已经看出端倪来,却也不好说什么,又见着她每日里在那里忙进忙出,忙里忙外的;突然觉得日子也变得惬意起来,处理完公事之后,偶尔一抬眸,便能见她在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己,或是正忙于布置某一处的景致,或许,她现在已将这里当成了她的家了。
这日,府里突然来了个穿着随意的老头子,进门只问着刘义真上哪里去了。
恰好刘义真因为烟雨霏霏,并未出去,懒洋洋地坐在廊下看着细雨如丝,烟雨朦胧,风细柳斜斜的院中景致,听着在这陌生的地方竟然有找他的,顿时惊喜了一把,赶紧起身迎了出来,经过正依靠在廊下看书的齐妫时,邪魅地笑了一下,眼眸中却似乎有道不尽的伤感与失落。
齐妫愕然地抬眸,看到的,只是他颀长的背影。
那老头儿却已经走进了院子,一眼见着刘义真便笃定他便是自己想要找的人,便道:“哎哟!小子果然不错。”
刘义真一脸的纳闷,眼前这个精神头儿异常不错的人,怎么就认识自己了?“敢问老爷爷找谁?”刘义真礼貌地问道。
老头儿一听,这礼貌也是极好的,家教好,更是欢喜,见着廊下一把好椅子,便自顾地坐下来,问着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刘义真,道:“你可是刘家二公子?可是见过我那孙女璃珠?”
刘义真眯着眼回想了一下,这几日见着的姑娘多了去了,什么珠儿、璃儿、玉儿、霞儿的,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去,如今他这么说,大概是真的有了,便道:“如何了?”
“我那孙女生得娇俏可爱的,若不赶紧提亲的话,只怕就被人抢了去。”那老头儿不无得意地道。
刘义真见他说得那般好,却不知他到底说的是哪一位姑娘,到底有何厉害之处;却又见他似乎笃定自己会看上了那位姑娘的,倒是不由得笑了笑。
那廊下倚柱看书的齐妫见着这么一老人家,家中又无其他的人下人,只得自己起身去招待了他。
“你笑什么,我今日是特特来见见你,那么花儿般的姑娘,我不来瞧瞧你这品性,怎么愿意就给你了?”那老头儿甚是生气,又道:“你可别不高兴,我那孙女真要嫁与你,那是便宜你了,家世也好,家境也好,品性更是别提了。”
听得刘义真的嘴角不停的抽搐:他不曾记得有这么一个叫人难以忘怀的姑娘在自己的视线里出现过……
“老爷爷,喝杯水。”齐妫端过来一杯茶水,又拿眼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他,也不知他这几天在外面招惹了多少的姑娘家,这会子都找上门来了。
刘义真视线一亮,一把将她拉过来,笑问道:“可有这位姑娘的模样?”
“啧啧。”老头儿喝了口水,一边摇头一边抬头去看。却是愣住了,见着眼前的丫头正浅笑看着自己,颊边的酒窝深陷,那清亮的眸子满是愕然,却挡不住那抹聪慧之色。“这丫头也不错。”老头儿不情不愿地道,突然却是眼睛一亮,道:“我还有个孙儿,正值弱冠之年,长得那是……比你好多了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刘义真,又笑看着齐妫,道:“姑娘可是愿意?”
齐妫缓缓摇头。“多谢爷爷美意,我未到及笄,不宜出嫁。”
老头儿若有所思地点头,竟加了句:“不急,那等你及笄了就可以了。咱们先这么说定了。”
刘义真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却又道:“老人家,我们俩已经订亲了。”
老头儿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叫道:“什么?”
吓得二人赶紧退了一步,见他那气势,好像要将二人吃掉一般,却又见他二人站在一起,果然也是极配的,那品貌,站在一起,真如一对璧人。
“老爷子,这位姑娘是与我订亲了的;这位是我二哥,他几次告诉与我,说是喜欢你家孙女,我正打算这几日有空闲上贵府一叙呢!”刘义隆牵过齐妫站在旁边笑道,果然是来得及时,若不然,二哥定是要占尽便宜去了。
老头儿细细打量了二人,觉着这两小子都不错,若不是自己只有一个孙女,这两个都是可以嫁了,这气度,这模样,放哪里都是出挑的,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子,别拿着这姑娘做盾牌了;再这般,我便给这姑娘说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