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帝心中惴惴,看着皇后好一阵讷讷,后又厚着脸皮道:“她从小身世可怜,没有母亲,朕膝下还有四个孩子,都是你生的,总是忍不住更疼爱些,待长乐一直补偿居多……”
马皇后“嗯”一声,手肘撑起来支起了脸。
晋安帝更忐忑,“反正,她回来也是嫁给程家那小子的,朕早早赐婚,圣旨已拟,待她回来,皇后能不能,还和以前一般对她?朕怕她受到轻视,以后心里头对朕难免有恨。”
说罢,马皇后才坐回来,保养得白嫩柔软的一对柔荑握住了晋安帝的手,晋安帝一愣,只见皇后眼色温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以前对她不好,我自己知道,就是因为心里头总想着你,恋着你,才觉得多了个便宜女儿心里头总有刺,可是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咱们一起过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早替长宜物色如意郎君时,替她也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不会辱没她长公主的身份。以后,我就将她当亲女儿一样,长宜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我也不闹了。其实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小气……”
“不、不……”晋安帝惭愧,马皇后已经很大度了,好在老夫老妻,她说得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多个女儿,多享一份儿孙福。
侍卫尴尬地瞅着帝后一旁亲热,进不是,退不是,窘迫地恨不得钻到蚂蚁洞里去了。
火舞节那日夜里,平南王府的府兵和守城将士围住了程令斐,一百多个人,硬是被他生生打得断胳膊少腿的,自然任长乐也帮着料理了几个,最后一个倒地的时候,她放松下来,欢乐地扭头,“都趴下了!”
然后只见一个倒地的士卒,随着他倒下,一柄长刀从程令斐的肚子里抽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浑身都是血,惨淡地也随着士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任长乐瞬间慌了,疯了似的扑上去,用手捂住他肚子上的血洞,“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话音一落,程令斐就彻底倒了下来,落在任长乐怀里,他晕迷过去之前,最后挑开了纤薄的白如纸的双唇,安详地阖上了眼睛,那噙着的笑容,宛如一朵升入漆黑长夜的烟花。
“公主,我叫程令斐……”
第53章
程令斐一辈子没有过这种若生若死的感觉, 醒过来时,身下咯人的干草让他腰酸背痛,惊讶地支起眼眸, 四周的光很暗淡, 任长乐燃着火,在一旁打瞌睡, 听到干草窸窣摩擦的动静,才终于回过头, 看到他便松了一口气似的, 走过来将挣扎着要起身的男人摁住。
“别乱动, 你身上有伤。”
任长乐也不是少女了,她身上有一种成熟的女人香,宛如擎着的一朵丁香, 虽然她看起来像一团烈焰,这股幽香让程令斐心猿意马,脑中嗡嗡的:公主握我的手了!公主抱我了!……要命,别摸我肚子, 再往下真要死了!
任长乐偏着头打量他的伤口,刀伤很深,到现在才勉强止住了血, 心思纯净的任长乐完全没想到男人丰富的心理活动。
那一刀伤在他的腹部,要再深一点,荒郊野岭的她就真没辙了,手指碰了碰程令斐身上用她的披帛缠的伤口, 程令斐深深抽了一口浊气,仿佛这会才意识到疼,抬起头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山洞里,忙问:“公主,你带我来的?”
“废话。”任长乐白了他一眼。
当时虽然打趴了那些人,但程令斐受了重伤,如果不是那帮人轻敌暂时没有找帮手,凭他们也是插翅难逃,任长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鬼门关门口抢回来,拖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走了不知多远,才在山坡底下枯死的古藤掩埋之中发现了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火燃起来,哔哔啵啵地弹响着。
任长乐转过身,用一根半丈长的木棍挑着篝火,程令斐将身体后仰,撑着两只手臂,安静地偷看她,虽然气氛微妙而尴尬,但是能这样贪婪地偷看公主,已经很好了,他满足地微笑起来,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慵懒。
但是任长乐到底是一出口就打破了这场尴尬,“程阁老的孙子,不在长安养尊处优,为什么来这里救我?”
程令斐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到底还是躲不过啊。
任长乐狡黠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扭头,一张绝艳的脸映着明灭的火光,肌肤宛如蜂蜜般流淌着晶莹的光,程令斐舔了舔干燥的唇,就听到她用一种笃定的自信的口吻道:“你喜欢我。”
程令斐本来还想陪着笑两声,却笑不出来了。
任长乐这人直接,拐弯抹角说话她不习惯,“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都这么肯定了还问他是不是,程令斐苦着脸笑,伤口的痛仿佛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他咬着牙不肯答话,因为忍着痛,额头出了一层汗,沿着额角和脸部轮廓滑下来,青年男人身上全是成熟浓烈的体息,任长乐觉得还挺喜欢,用自己剩下的最后一块碎布替他擦起汗珠,她动作轻柔,唯恐伤了他的模样,让程令斐内心波动起来,真贪恋这一刻的幸福,怕不伸手,她就跑了,可也怕一伸手,梦碰碎了。
好一会儿,任长乐低下眼眸,只见程令斐正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看,她红唇荡漾,“还说不是,你就是喜欢我。”
程令斐又赶紧把头扭过去。
别扭得像个小媳妇。
任长乐擦完汗,微笑着走到一旁,那边有一个天然砌成的水池,山壁上有冰泉沿着青石滑落,在水池里聚集成小小一方水洼,任长乐将碎布湿润了,放到青石上晾着。
山洞里没有光,也没有食物,程令斐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稍一挪动,伤口就剧痛不止,他暂时没办法起身,任长乐看出他的想法,既然他不说喜欢,她就离得远远的,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睡了一天多了,昨天那帮人带着猎犬来搜查,我正好杀了一匹狼扔在外头,好像把他们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但是既然已经查过了,我想他们也不会回来了,你身上血腥味很重,所以……”
程令斐一惊,猛地低头,自己的亵衣都不见了!
不但亵衣,好像,确实贴身的衣物都不见了,任长乐知道他想什么,握着碎石头,漫不经心地砸进火坑里,“你身上都是血,事急从权,只能将你身上都擦一遍,再把那些染血的衣服都扔了。”
说罢,又咬了咬唇,被火色映得脸颊沁出了一层蜜粉,“本公主也当着你的面脱过衣裳,算扯平。”
程令斐傻了。
为什么公主当着他的面宽衣时,他竟然昏着!
不对,这都不是重点,公主竟然脱过……她把自己从里到外不是都看完了!
任长乐一扭头,“喂,你不要想太多,山洞里太黑,当时我没点火,什么都没看到!”
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令斐偷偷咧嘴,还有点儿害羞,反正不想说话。
任长乐堵着气上不去下不来,总觉得他不承认喜欢自己,便很不乐意伺候他,可想想,他为了自己孤军前来,明明在长安他还有家人朋友,便替他不值和惋惜,自己有什么好的?她沉迷萧战的时候,他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她……
她又回眸,诧异道:“你是程令斐?”
“嗯。”他一头雾水地点头。
任长乐窘迫地咬唇,“当年我差点同你哥定了亲,还上你家闹过,对了,当时你也才……”任长乐比划了一下到自己鼻子的高度,“这么高啊,我好像还打过你?”
任长乐和程令斐同岁,在少年身体抽条之前,确实长得不高,而任长乐则身材修长,是女人之中的佼佼者,比起来那一年他比她还要矮,梁朝素以硕人为美,现在想想为什么当年自惭形秽,也不是没有道理。
程令斐“嗯”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里,被甩过鞭子,当时还破了相。”
“是么?”任长乐好奇地凑过来,他的脸一点伤都没有,任长乐左瞅右瞧的,最后收了手回去坐好,“我打了你,你却来救我。”
公主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程令斐的耳梢都跟着痒了起来,公主实在是太温柔了。
没有继续添柴,火很快灭了,洞里又是一片昏暗,黑夜里两个人相对而坐,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程令斐心里那些邪念作祟,一个个小人似的跳出来,张牙舞爪地挑衅着他的理智,不到一会儿,他的呼吸便急促了,喘得也厉害。
任长乐还以为他的伤口又崩开了,忙走回来瞧他的伤势,程令斐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任长乐吃了一惊,只听到男人扭捏踌躇地说道:“我喜欢你,公主,我是喜欢你的。”
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喜欢她。
这些即便是晋安帝都没有说过,他不可能说。
任长乐明明早猜到了他的心意,心里还是觉得触动,仿佛程令斐那些躁动的小人钻到她的心里去了,软软地勾着爪子挠,她很少害羞,还是躲了一下。
但是程令斐不让,他攥住她的手,一鼓作气豁出去了。“我不一定要你接受我,但是,如果你还愿意嫁人的话,就……还请给我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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