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杜老爷没想到,萧锦云会把事情扯到这一边来。
萧锦云却只浅浅一笑,“是不是胡说杜老爷心里清楚,杜小姐心里清楚,宝香楼的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大人只需去拘宝香楼的人问问,便知我是不是在胡说。”
“你不要把话扯开。”那大人喝了萧锦云一声,他是极不喜欢这种喜欢狡辩的人。原本也不是多大的案子,却因为这些人,弄得越来越复杂。
萧锦云知这县官心里是偏的,一开始就偏在杜老爷那边,可是这堂上他是大人,她也就只能点头。
“回大人,小民没有扯开话题,只是这件事跟昨日之事,有极大的联系。我是堂堂正正走进杜家的,不是偷偷摸摸进去的。可是杜家人请了我,却一点没有主人的样子,把我领进院子,就让我站在小姐闺房外站着,也没个招呼的人。”
“我心里也有气啊,所以见那小姐的门开着,就没忍住进去了。原本我只以为杜小姐在里面,要进去找她问清楚,却不想竟然看到……”
萧锦云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看了眼杜老爷。
那县官以为她在想托词,便立即喝令:“看到什么,快说!”
“看到……那梳妆台前竟然放着一本书,当时我也没看明白,就翻了几页,却不想,上面竟画的是两个小人,抱在一起,在……在……”
萧锦云不说后面的话,脸却红得像那傍晚太阳落下去那时候的晚霞。
堂上堂下经历过事的人自然也就明白,杜老爷立马便暴跳起来:“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是栽赃嫁祸,谁知道那些东西你在哪里看的,还想诬赖我女儿!”
杜老爷指着萧锦云,那手都要戳到她脸上,要不是公堂之上,恐怕早就对她不客气了了。
大唐虽然风气自由,对女子也相对宽容,但是这种事,说出去还是让人不耻的。更何况,杜家小姐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往后是要嫁给好人家的公子的。
可这里是衙门,萧锦云也不怕他,反倒迎上他的目光,“是不是诬赖小姐心里清楚,杜老爷要是不信,可以把小姐找上堂来当面对质。对了,我还看到一幅男子的画像呢,就挂在小姐的床头,还是前些日子那位公子……”
“闭嘴,你给我闭嘴!”
杜老爷恼羞成怒了,他自然不会让自己女儿上公堂。但萧锦云红口白牙,故意提高了音量,堂上堂下的人都听到了。
“杜老爷不信?”萧锦云故意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些可都不算什么,我还看到小姐房间里……”
“闭嘴!”杜老爷忽然失了控,一脚朝萧锦云踹过来,萧锦云早有防备,躲过去,仍看着她,“杜老爷胆子可不小,这是公堂之上,你敢在大人面前造次,分明就是没有把大人放在眼里。”
这么说萧锦云故意看向堂上那县官,县官脸上顿时阴晴不定。杜老爷还想动手,立马喝令左右将他拿下。
杜老爷被两个衙役拘住,两人原本不敢下重手,杜老爷还奔着萧锦云来:“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别以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想污蔑我女儿的名声。她是千金大小姐,跟你这种宝香楼的女人不一样,你害她、害我们杜家,害得还不够吗?”
杜老爷在公堂之上便喧哗起来,但他到底是受过写教育的,也要脸面,不敢像陈王氏那样破口大骂。
只一手指着萧锦云:“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在宝香楼几天,就认识达官贵人了?”
杜老爷大概也是气糊涂了,不知自己说这话是得罪人的。
第125章:信口雌黄
那县官一声惊堂木响:“大胆杜氏,竟敢咆哮公堂,给我跪下!”
县官一喝,两边的衙役便加大了力气,加上杜老爷腿一软,直直就跪了下去。杜老爷不过一介草民,没有功名在身,跪了也就跪了。
但他却瞧着萧锦云,一脸的怒气。
萧锦云瞥他一眼,朝县官磕头,“大人,那小民继续陈述了。那日小民在小姐的闺房,还看到……”
“闭嘴,你给我闭嘴!”
杜老爷忽然朝萧锦云扑过去,指着她,“你看到什么了,你根本没有进过我女儿的闺房,怎么知道她房里有什么,这……这分明就是污蔑!”
说着朝县官的方向爬过去,“大人,她简直一派胡言,您别听她胡说。那天我跟下人就守在院子外面,看着她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进过我女儿的闺房,怎么可能看到……”
杜老爷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不对了,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聚在他身上。
那县官似是不相信,但萧锦云却冷笑着看着杜老爷。
杜老爷愣在那里,衙门外头那红日已经高高升起,有些晃眼。但杜老爷看着头顶那牌匾,牌匾上也有一轮红日。
他看着看着,只看得背心渗出了冷汗。
他觉得有些恍惚,一时觉得耳边寂静无声,一时又仿佛听见萧锦云的声音响彻大堂:“大人,我虽不懂律法,但也听过诬告之罪,实行反坐。这簪子价值不菲,要是真坐实了罪名,恐怕杖责和徒刑一样都是少不了的。”
“不,不是的大人!”
杜老爷跪着上前,饶是他这样的人,也不过生意场上有能耍威风。衙门给他的几分面子,是看他的名望。
可要真是犯了事,到了这公堂之上,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如何判决,就看那当官的态度了。
萧锦云看着那师爷的神色,眉头紧拧,看着杜老爷似乎在思忖什么。县官朝他看过来,他也是一脸为难。
萧锦云在心里笑一声,这些当官的,终究还是欺软怕硬。若不是她这一计管了用,恐怕这会儿跪在堂下磕头的就是她。
可若是她,这些人还会这么为难吗?
她稍稍拧眉,就听那杜老爷喊:“要是我诬陷她,她又何尝不是诬陷,她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为了毁坏我女儿的名声!”
杜老爷忽然抬起头,憎恨地指向萧锦云。
萧锦云却早想好了,答:“兵不厌诈,我也不过想了个计策。我的确是说了假话,但也最多是轻微地扰乱了公堂秩序,大人都没有开口,杜老爷何必急着僭越。至于说诬陷,我可没诬陷杜小姐通奸,杜小姐藏不藏书,藏不藏画,衙门也是不会给她定罪的,所以我何来诬陷只说?”
“你、你……”
杜老爷指着萧锦云,气得说不出话。
萧锦云却诚恳低下头,“小民在公堂上的确有不实之言,但也是迫于无奈之举,大人如果要责罚,小民甘愿受罚。但小人也望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清白!”
公堂上慢慢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判决。
萧锦云偷偷地看县官,又看师爷,收回目光的时候,猛然看到那堂后面站着一个人,或许只是一抹人影,仿佛穿着白衣,一闪而过。
萧锦云愣了下,没有看真切,但回过神却看师爷也正收回目光。那么,方才那人影若是真的,想必师爷也看到了。
师爷的脸朝着县官那边,她瞧不真切,却见他低下头写了张小字条,着旁边的衙役悄悄递给了县官。
县官先前还皱着眉头,脸上顿时一惊,似乎是想回头,但终究只沉肃了脸色,在位置上坐正了。
这件案子如何判,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只萧锦云原本想,那县官或许还给杜老爷留着几分面子,却没想到,最后判下来,徒刑两年,杖八十,一点也没有给杜老爷留脸面。
杜老爷也像是不敢相信,直到画了押,才忽然瘫软在地上。
衙役上来要押他走,他才大呼冤枉,说要伸冤去。这么一喊,就把那县官给得罪干净了,县官便一点情面也不必留,让人直接押下去。
退了堂,外头围观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自古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儿不出一日,肯定得传遍舟山县。
萧锦云情有可原,被无罪释放,心里重重呼出一口气。
能得这样的结果,昨夜那些担惊受怕的苦也算没白吃。倒是陈礼州,她走出衙门,竟然没有再见到他的影子。
不知是回乡下,还是去杜家报信了。若是回乡下,便算他自己还有些小聪明。可若是还去杜家,就真是紧着慢着往枪口上撞了。
萧锦云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知道他不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
这么一心一意帮着杜家出谋划策,获取杜老爷的好感,肯定有他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次这个主意,十有八九是他给杜家出的。他想逼萧锦云乖乖就范,又想获取杜家的好感。
再加上他在县城没有嚣张的本钱,便借了杜家的势力,却弄巧成拙。这回杜老爷出了事,不管能不能出来,杜家肯定都得恨上他。
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残局。这种人,无论下场如何,萧锦云都不会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