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兵不厌诈!”单于烈落下一子,指指棋盘,悠然一笑,“凤红羽,你输了!”他身子往前微倾,双目盯着凤红羽的脸,“这一世的角逐,我和慕容墨,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凤红羽本来就厌恶着他,走棋也走得心不在焉。
几个回合走下来,输了。
她目光淡淡瞥了眼棋盘,正要一笑置之,忽然,她眸光一缩,这棋子的布局,怎么这么像如今天下的形式?
只可惜……
她表面上,表情不惊,实则,已经在微笑了。
该输的,是单于烈才对。他以为他的棋子围住了慕容墨和她,实则……
“慕容墨在六盘山,你的凤家军在益州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凤红羽!”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低下头,他可以不死!”
“你的主意打错了!我不会低头。”
“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你还能怎么样?如果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话……”他忽然伸手去扯凤红羽的披风,欺身过来。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倒在身后的软垫子上。
“凤红羽……”单于烈盯着她滚圆的腰身,脸色大变,“你……”
趁他分神,凤红羽猛地抬脚朝他下面踢去,身子往旁边飞快一滚,“如你所见。”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单于烈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咬牙怒道,“你怀了他的贱种?”
凤红羽冷笑,“我跟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不是什么贱种!”
“打掉!”
“不可能!”
“啪——”单于烈忽然伸手,向凤红羽抽了一记耳光,大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这个冷情冷血的女人!”
凤红羽被他打翻在地,头发也散了开来,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边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声音了,唇角处更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她伸手一摸,出血了。
凤红羽唇角勾起,偏头冷冷盯着单于烈,“烈王,这便是,你对我所谓的好?你跟慕容墨比,连根脚指头也比不上!他可从来不会对我用强!你跟那山野莽夫,有什么区别?!”
单于烈盯着她看的双眸,如帐篷外草叶上的碎冰,他冷冷说道,“我可以等,等你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忽然欺身过来,伸手来扯凤红羽的外衫。
凤红羽为了护着肚子,微一分神,上衫被他剥脱了大半,露出半个肩头和胸脯。
一阵寒冷,直浸她的肌肤!
“单于烈,你让我瞧不起你!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尽管拿去!不过,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生,我都会厌恶你!”她咬住了舌尖,血丝顺着唇角流下,两眼血红盯着他。
“凤红羽——”单于烈惊得停了手,双目如剑盯着身下的她。
她的脸红肿了半边,脸色苍白如纸,血丝艳红如花。这强烈的对比,妖娆又惊心。
虽然一身的狼狈,但她的表情依然决绝,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让他不喜。
他为什么走不进她的心里?
“烈王!清泽有急事求见!”柳清泽的声音,在帐篷外忽然响起。
“要不要请柳清泽进来观摩,你我的欢好?”凤红羽忽然冷笑起来。
单于烈未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理了下衣衫,走出去了。
帘子被挑起,狂风卷起了飞雪从那缝隙里扑进来。
很快,帘子落下,扑进帐篷里的飞雪落下,遇上温暖的地,很快就化了。
帐篷里,只剩了凤红羽一人,她按着扑腾狂跳的心口,理了下衣衫坐起身来。
这才第一天,她便是这般待遇,不知以后,单于烈会怎样待她。
凤红羽苦笑一声。
紧接着,荷影走了进来,见凤红羽头发也乱了,衣衫也乱了,目光涣散,她大吃了一惊,“小姐,你……”荷影眼圈一红,又气又急,“是不是单于烈那个混蛋……”
凤红羽收回神思。
“我没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他没对我怎么样!我是他最后的一枚棋子,他不敢这么快下手!”凤红羽扯唇冷笑,她理好了衣衫,接着理头发,“柳清泽的声音响起来还真及时。柳清泽——”她眯了下眼,“荷影,你碰到他的时候,将他叫来,我要当面问他!”
“他那个叛徒,奴婢碰到他,也会当面骂骂他!”荷影咬牙切齿。
不过,未等荷影去寻柳清泽,半个多时辰后,柳清泽自己来了。
“羽妹妹,是我。”柳清泽站在帐篷外,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却叫荷影听了火冒三丈。
“小姐,我去狠狠地骂骂他!一声一声的妹妹,亏他叫得出口!”她腾地站起身来,大步冲到帐篷门口,用力一扯帘子,朝外面冷冷喝道,“柳清泽!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我们小姐救过你,救过你父亲,你就这么对她?”
“我来给羽妹妹送药,你让不让我进去?”
“天晓得,你不是想毒死她?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这是外伤药,不是内服的,快让开!”
荷影当然知道凤红羽受了外伤,那脸都被单于烈打肿了,唇角也打破了。
“你会这么好心,给我们小姐送药?”荷影继续冷笑。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姐的脸一直肿着,那我现在就走。”柳清泽淡淡说道。
荷影咬了咬唇,“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帐篷。
柳清泽自己挑了帘子,进来了。
他抬眸往前方看去,帐篷不大,十来步远的地方,摆着火堆,一旁的软垫子上,坐着凤红羽。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她的脸被打肿了。
一向骄傲明艳的女子,现在是一身的狼狈,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用一只白玉发簪固定着,一缕发丝垂下,遮着那双灵动的杏眼,脸色苍白,唇角破了一大块,显然,也是那一巴掌的杰作。
他微微叹了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羽妹妹。”
凤红羽抬眸朝他看来,似笑非笑,“柳大公子。”
语气间,带着嘲讽,柳清泽并未在意,“这是外敷的药,你的鼻子一向灵验,应该闻得出,这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从袖中取了两个瓶子,放在凤红的面前。
凤红羽的目光,只淡淡瞥了一眼两个瓶子,又看向柳清泽。
“或者,我该叫你柳门主?天衣门的门主,其实,就是你吧。”凤红羽冷笑。
柳清泽在她的面前盘膝而坐,“是,我是天衣门的门主。”
“我千算万算,最后一关,输在了你这里!哈——”凤红羽冷笑,“前天晚上,所谓的劫匪,也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了?先是让手下人来围杀我跟慕容墨,再来救我们?在野外一出戏,在你的山庄,又来了一出!”
“是。”他道。
“为什么?”凤红羽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那么信任你,将我管的地盘交与你打理,慕容墨又将益州城的墨龙令给你,你却替单于烈做起事来?为什么?”
柳清泽看着她,“我父亲被柳宏害了时,是老烈王让部下救的!”
凤红羽冷笑,“老烈王让人救了你父亲,只救了一时,可养你父亲养了那么多年,是慕容墨的二叔公,是容王府的人养育了他!而且,替你父亲伸冤,也是慕容墨一手安排的,你感激老烈王,就要害另一个恩人吗?柳清泽,你的是非观呢?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柳清泽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就跟那天在金陵城的静园时,说的话一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是我的羽妹妹。”
凤红羽冷然一笑,“那么,我回一句郑凌风的话给你,他说,‘凤红羽,你的哥哥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认一个外人柳清泽为哥哥?他柳家跟你凤家,可是八杆子都搭不上的关系!’,听明白了吗?柳清泽,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跟小人说话。”
她将头偏过去。
荷影也怒道,“柳清泽,没听到我们小姐说的话吗?她不想看到你了,还不快走?”
柳清泽没有恼怒,“好,羽妹妹有什么事,让荷影姑娘来找我,我一直随军在烈王的身边。”
“我们不需要,还不快走?”荷影将他赶了出去。
柳清泽走后,再无人来打搅。
帐篷外,兵差的吆喝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时起时落,但这间小帐篷里,却安静得很。
“小姐,这些药没问题吧?我替你敷上?”荷影打开瓶盖子,自己闻了闻,又递向凤红羽。
凤红羽拿起药瓶轻轻嗅了嗅,点头说道,“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还算有点良心。”荷影撇了下唇角。
荷影给凤红羽敷着药,凤红羽垂下眼帘,想着心事。
她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迷团,也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