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不一定,她和艾德闻的相处时间只有每年暑假,她对他在学校里的状况毫无了解。
应该,也会有别的女生跟他抬杠,他在无聊的时候,也会扯一下她的头发,等她气恼的转过来,报复地用圆珠笔在他的书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他会教她写作业,一边骂她很笨。
陆嘉洛想象不出,那个女生的脸该是什么样的。
“你放弃吧……”
许曼有些讶异于她的话,目光随着她去把衣服挂进柜中,又回来。
陆嘉洛给手机接上床头的电源插头,就顺势坐在那儿,划拉着手机屏幕,接着说,“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许曼意味深长的嗯一声,然后说,“这样才有挑战性。”
陆嘉洛的指腹在屏幕上放慢,悄悄抬眼瞧她。
许曼的眉眼干净,鼻梁不高,整张脸的轮廓柔软且饱满,就是传说中的童颜,光凭长相猜不到她拥有怎样一个内核灵魂。
陆嘉洛低回眼帘,没有说话。
对面的女孩忽然变得纯情起来,“不过他真的好帅,我可以盯着他的脸看一整天。”
正值午后高温,空调房间里凉快干爽,陆嘉洛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竟然睡了下去。
“嘉洛、嘉洛……”
陆嘉洛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醒来,她翻过身伸着懒腰,窗外是金棕色的天,太阳在下山的途中,空气仿佛散发着荞麦香味。
许曼爬到她的床边上说,“今晚我们去蹦迪吧!”
“嗯……总不能带着我堂弟吧。”陆嘉洛揉了揉朦胧睡眼,瞬间记起眼妆和刷过的睫毛膏,手上乌黑一团,她的脚尖捞着拖鞋,下床走去浴室。
许曼躺回自己的床上,短短的秀眉一皱,说着,“我不信你堂弟没逛过夜店。”
艾德闻看起来就像很会玩的人,也是高级的玩,一旦锁定目标,势在必得,只要他想。
浴室里传来水龙头哗哗作响,和陆嘉洛的声音,“……我是说另一个堂弟。”
许曼哦一声,觉得十分容易的说,“让他呆在酒店啊!乖乖睡觉,快快长高。”
陆嘉洛往掌心倒着卸妆油,撇嘴,“他能听你的才怪。”
她洗干净脸出来,举着走哪儿不忘的喷雾,朝脸上一扫,坐在床边说,“你真想去,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酒店陪陆正匀。”
许曼才明白过来,笑着说,“就我跟艾德闻啊?不好吧,孤男寡女的。”
不料,陆嘉洛没按常理出牌,干脆的说,“那你也别去了。”
“啊?”许曼一愣。
陆嘉洛咬了咬拇指,有所思,“我想吃灌汤包。”
许曼仰头往床上一倒,“……真没劲!”
天气太热,不想上街头寻美食,不如灌汤包自己找上门,陆嘉洛建议点外卖。
瞧着她揭开塑料打包盒,拆开醋包倒进去,许曼不经要问她,“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陆嘉洛吮过手指,将问题抛还给她,“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音乐节啊。”
说完,她从椅子里起来,端起另一份打包盒,“我给陆正匀他们送过去!”
许曼掰开筷子,姿势还没变,就见人已经闪出门外,她回头嘟嘴,“跑得这么快……”
艾德闻起身开门,热食的气味扑来。
“吃吗?灌汤包……”
等外卖的时候,陆嘉洛顺便洗了澡,头发都沾着水汽,许曼喜欢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担心自己感冒,所以换上长袖的卫衣,下面仍然是宽宽的短裤。
艾德闻接过打包盒,隔着塑料袋感觉到微烫的温度,于是问着,“你吃了吗?”
陆嘉洛嗯一声,“正在。”
她抬起胳膊,袖口里露出一截指头,指着旁边,说,“那,我回去了。”
艾德闻有些疑惑,“你就是来送这个?”
她更疑惑,嗯?
他自己恍然的解释说,“还以为你有别的事。”
陆嘉洛微愣一下,眼睛快要撇到地上,却虚张声势的,拔高了音量,“我是怕饿着陆正匀,回去他要告我的状。”
“没事我就走了!”她说着就扭头跑回房间。
突然对他献殷勤,总是要有点理由的。
她还没想好,什么样的理由,才最合理。
次日他们起得晚,还要加上女生打扮的时间,下午一点半,到达考江公园。
下车前,陆嘉洛从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属于艳丽这一卦的脸,过分了就显得太成熟,她就刚刚好。
许曼晃进镜子里,羡慕地用两手撑开眼皮,“我想把眼睛拉大一点儿。”
举办音乐节的场地广阔,有人就地野餐,贩售纪念品的摊位错落,如同小市集。
许曼取来节目单,身子一缩,挤进她和艾德闻的肩膀之间,“我就说嘛,不用来这么早的,大咖都在晚上。”
他们讨论着演出节目单,无意间逛到卖T恤的摊位前,金发的外国女人当场脱掉了自己身上的T恤,陆嘉洛一下用节目单捂住小胖子的眼睛,而她留意到边上的人。
许曼漆黑眼睛的笑着,提起胳膊肘捅了捅艾德闻,故意提醒他去发现,他无语的笑起来,撇开了视线。
小胖子打着她的手臂,陆嘉洛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松开了陆正匀。
许曼抱住艾德闻的胳膊,往一旁拉扯着,“我们去那边拎一打啤酒吧,听说关注微信免费领呢。”
陆嘉洛还在应付小胖子,看着艾德闻被许曼拉走,他们真去卖酒的地方。许曼弯腰在那儿扫着二维码,他拎起一打啤酒。
艾米说得对,他很有绅士风度。
哪里高冷,简直阳光普照。
小胖子蹲在售卖小饰品的地毯前,扭着脖子瞧她,“堂姐,这个徽章不贵。”
陆嘉洛看都不看他一眼,视线固定在远处的两人那儿,“那你自己买啊,叫我干嘛。”
她现在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音乐节是这么让人不开心的场合吗?
显然除了陆嘉洛,其他的人都挺开心,表演马上要开始,场地上的人朝同一个方向迁徙般移动,前往占据最佳地理位置。
结果,在舞台下被人海和他们冲散的人是陆嘉洛,她落在后头,也不知道艾德闻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回到她的身边。
已经有乐队上台热场,陆嘉洛喊着,“陆正匀呢?”
艾德闻低头,与她的脸庞,寥寥几厘米。
陆嘉洛的两只耳朵,右边是跳躁的音乐,左边是略带低沉的声音,他说,“在前面,跟许曼一起。”
她点了点头,随即面向舞台,跟着人潮一起挥动胳膊。
天空逐渐坠入深蓝色,大概是马上要换表演嘉宾,后面不断有人往前挤,陆嘉洛惊叫一声,修长的胳膊揽过她的肩膀,扣住她的肩头。
她抬眼就是艾德闻的脸,嶙峋的颈部,她的肩臂和他身前重合。
许曼在前头有护栏的地方,左顾右盼,像是寻找他们。
陆嘉洛没有趁着换场,音乐暂时停止的机会叫她,而对他说,“许曼是我的朋友,如果将来她对你说什么,你……”
“你拒绝的时候,不要伤害到她。”
她想不到,艾德闻会说,“我为什么要拒绝?”
陆嘉洛转身离开他的胳膊底下,与他对视着,有些生气,难以置信……
可是她没有底气,连她也不太懂自己的情绪。
如果这次是他们之间新一回合的战争,她可能就要输了。
舞台上方的一排烟火,同一时间燃射向天空,摇滚乐队演奏声炸裂似响起,底下爆发震聋的尖叫、跳跃。
听不清他的声音,只看见他的口型在说——你怕什么。
陆嘉洛,你在怕什么。
☆、chapter 09
出租车里好像被他们一身粘不拉几的啤酒气味,类似湖水的味道,弄得很潮湿。
今晚许曼喝得有点醉意,倚在陆嘉洛的身上,抱着她,狂欢的啤酒淋湿的头发贴着她胳膊,神情迷迷糊糊的。
小胖子的头抵着另一边车门,控制不住的让眼皮下沉,微张着嘴巴,手里攥着他用零花钱买的几枚徽章。
艾德闻坐在副驾驶座,在她的正前方,车窗上是他手机屏幕的亮光,还有他低着头的虚影。
在玩什么呢?陆嘉洛托腮盯着他的影子,放空自己。
许曼的喉咙被啤酒浸过,反而更干燥的响起,“带我一块儿回去吧。”
陆嘉洛回过神,转头瞧她的眼线晕得厉害,眼睛一如既往的洁亮,她说,“我也想去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过神仙生活,你阿姨?还是姑姑?他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知道她喝多了,陆嘉洛的视线转回车窗外,不理她。
许曼嘿嘿笑着,说,“逗你的。”
大概不是觉得陆嘉洛没听见,而是觉得她没听懂,又嘟囔一遍,“我逗你的。”
这里不是繁华都市,午夜的马路空空荡荡,同行在一条路上的零星车辆,就像一些鱼,游过寒冷江水,找寻更广阔的寒冷。
等到陆嘉洛开门下车,名叫夏天的闷热席卷周身,才发现什么寒冷、什么鱼,都是车里冷气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