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画不知道秦铮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他这个时候离开,毫无疑问的,谢谨画是大松了口气,明日明显有一场硬仗要打,连她都不确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秦铮能够离开是最好不过的。
只是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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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真的做好打算了吗?”
黄氏有些迟疑的站在谢尚书的对面,面上满是纠结,似乎是在担心:“画儿终究还年轻,这般打算,她会否同意”
“齐王虽好,到底不是最稳妥的,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是若是淑儿这一次真的诞下齐王府中的嫡长子,其实已经是尚书府和齐王府一根最紧密的牵系了,再加上一个画儿,只是锦上添花,用的不好,更会让两府离心,与其如此,不如让画儿变得更加有用。”
“至于画儿是否会同意,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然决定了,那就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女儿为家族牺牲是理所应当的使命,她日后会理解我们的,更何况,昨日那位还问起过画儿和齐王之事,已经惹了注意,最好的法子便是迅速的撇清楚我们和齐王结党的嫌疑。”
谢尚书格外冷静的说道。
黄氏望着他,谢谨画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谢谨画过的不好,其实她心底比谁都开心,按说谢尚书说出这般打算她应该是开心赞同的,只是心中隐隐的发冷。
黄氏还记得十几年来谢尚书对谢谨画的关心爱护,记得谢尚书一次次为了谢谨画驳斥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子,她以为,面前的男人是真的在意谢谨画和她那个早死的娘。
可是现在,谢尚书毫不迟疑的将谢谨画推出去,用这么冷静的无所谓态度谈论着谢谨画未来的人生,她觉得这个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有些陌生。
谢尚书看黄氏半天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皱了皱眉:“若是明日顺利的话,画儿也就是一两日的呆在家中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吩咐了人去周全,你便是再看不惯,也别给我这个时候出岔子。还有瑶儿,你若是有暇,便多管教一下她,谢家的女儿,从来不是养着为家族惹祸的。”
他这是在警告。
男人的眼神很冷,冷的没有丝毫的情意温度,黄氏的心脏瑟缩了下:“妾身晓得了,不会多加干涉画儿的事情,也定然会好好用心教导瑶儿,一切都按照老爷的吩咐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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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了晚上,百合才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了谢谨画的院子中,而秦铮,还是没有踪影。
“小姐,这是奴婢遣人去各自相熟的人家那里打听的,奴婢无用,只打听出这几个人名,不过永安公主的邀约,似乎不止是给的贵女们,还有一众大家公子,听说还有几位王爷也会去的。”
百合有些愧疚的将手中短短的名单递给谢谨画。
谢谨画接过,却没有马上去看,对她来说,百合后面的话已经提供了不少讯息。
贵女,王爷,公子,这些加上谢尚书让她精心打扮的事情。
一个女子最大的用处只有一个。
谢谨画隐约寻到了一点儿脉络。
却又觉得不可能。
谢尚书也许对她的宠爱有些虚,但是凭借自己嫡女的身份和极美的容颜,他不会草草的将自己推出去。
究竟是谁值得谢尚书出手?
谢谨画有些恍惚的样子让百合有些担心:“小姐,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三小姐又要借机害你?”
谢谨画回神,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抹笑:“三妹倒是想要害,只是明日若是像你说的一般不少的大家公子小姐王爷在场,她反而是不敢造次的,百合辛苦你了,你给我的消息很管用,你也回去休息下吧,我心中有数。”
百合听到谢谨画这般说,又因为近来谢谨画行事确实很有章程,不再受有心人的蛊惑欺骗,便也相信着松了口气。
“总之小姐你小心三小姐就是了,她年纪虽小,说句不中听的,却最是狠心不过,小姐你一定不要被她欺骗了。”
百合以为谢谨画只需要注意谢谨瑶便是,殊不知,这一次谢谨画面对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谢谨瑶这么简单了。
百合放心的离开了,谢谨画随意的展开那张纸,上面记录了二十几个名字,有相交过的,也有一面之缘的,更多的却只是听过,确实都是大家中的公子小姐。
全都是大家,家中最小也是四品以上,或者是侯爵公爵世家府邸出身。
这么一份规格,太不寻常。
谢谨画垂眸,指尖在纸张之上轻轻的摩挲,心底思绪不断。
烛火闪烁了下,眼前一花,一个挺直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张还显稚嫩却已经初见棱角的容颜在晃动的火光下绽放着凛冽的光芒。
“阿铮。”
谢谨画不曾知晓,那一刻,在闪烁的烛火间,她的眼中倒映着少年的身影,是何等流光溢彩的美丽。
那是一种安心与开心。
在见到他的一刻,最本能最潜意识的反应。
最本能的反应,第一时间的一眼,才是最真实无伪的反应。
秦铮对上了谢谨画的眼眸,愣住了,他的心脏砰然跳动,身体中的血液仿佛都往脸上冲去一般,热辣辣的,像是染上了一抹胭脂色。
秦铮的唇动了动,伸出手,将掌心中的东西递到了谢谨画的跟前。
然后,迅速的垂低了脑袋,不敢再看谢谨画一眼。
再看的话,他担心自己的心脏会从胸口处迸出来。
谢谨画回神,少年垂低的脑袋还是能够隐约看到那抹异样的红,明明只是单纯的开心他的到来,此刻却是莫名的不自在。
有种什么怪异的热度在两个人之间攀升,谢谨画咳嗽了一声,低头去看秦铮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给我的?”
谢谨画接过,打开。
里面的东西让她愣住。
凛冽寒芒,烈烈杀机。
那是一个看起来普通之极的长形木盒,可是里面放着的,却是最不普通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盒子中静静躺着的,分别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巧轻薄的匕首,还有一把小型手弩和一把锐光闪烁的弩箭。
这几样东西,分明是能够杀人保命的好东西,尤其是那手弩,更是少见难得,谢谨画若不是前世偶然得了这么一把,也不会知晓这东西的威力,还有来处。
谢谨画望着里面的东西,有些愣神,她没有想到秦铮消失了大半日,是去寻这些东西来的,他是否知晓那手弩的特殊之处?他又是否知晓那匕首上纹路是何含义?
谢谨画的指尖悬空停在匕首之上那微不可察的图案上。
秦铮望着谢谨画怔愣的样子,以为她不知晓里面的手弩如何使用,迟疑了下,张口便要解说。
“这东西我不能够收。”
谢谨画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了那份莫名的寂静,她抬眸,将盒子轻轻的合上,送到有些不知所措的秦铮的手上,面上难得的带着些严肃:“那手弩和匕首我不问你怎么得来的,但是阿铮,记住我的话,非到生死关头,这些东西不要动用,便是用了,也别让人传扬出去。”
少女的眸子中带着凛冽寒意。
秦铮抱住那木盒的手紧了紧,有些僵硬。
他望着失去了笑容的谢谨画:“你不喜欢这礼物吗?它们能够保护你,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再找些其他的。”
除了这些杀人保命的东西,他没有别的东西能够送给谢谨画,他的生命中,从来贫瘠的厉害。
除了荒芜,还是荒芜。
秦铮的眸子暗淡的厉害,在烛火间,一点点的散去了所有的光彩。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大庆应该有的。”
谢谨画望着秦铮暗淡下去的眸子,心底一揪,面上的严肃有些维持不住。
她的手按在少年爆出点青筋的手上,那手冰冷的厉害,身上还带着点潮气,他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给她找来的东西却被拒绝,若不是实在是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大,谢谨画也不想拒绝让少年难受失望。
“听我的话,将东西好好的收起来,再也不要给其他人看到知道你有这两样东西,还有,别以为我明日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就算父亲再有打算,也总不是要将我杀了,你明日不是也要跟去吗?有你保护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我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
谢谨画的一言一行,总是能够轻易的操控秦铮的喜怒哀乐。
明明刚才心里还难受的厉害,此刻听到谢谨画的话,感受到手掌之上的温度,却是仿佛冬日回暖一般,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的感觉。
心神回复了,秦铮也想到不对了,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盒子,眉头皱起:“这东西,是我从一个人手中得来的,我的武功,便是她教的,她说能够护着你。”
秦铮回了瑞王府一趟,那里有他的一些防身的武器和毒药,无论谁放在身上都是防身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