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面前的谢谨画,他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女人。
这句话他没有出口,所以谢谨画不知道。
她只是又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怎么是你过来送拜帖?门房那里还有二门处的婆子丫头是做什么的。”
笑过了,谢谨画开始追究起了这件事情。
她不愿意其他人将秦铮当做奴仆看待,更不愿意他们使唤秦铮。
秦铮不明白谢谨画此刻眼中的冷厉,以为她是不愿意见到他,垂低了脑袋,声音有些沉闷:“我想为你做些事情。”
我想见你。
从确定了他的仆从身份之后,他便被从谢谨画的小院中挪去了外院,夜色深沉的时候他可以偷偷的潜入内院看她,可是大多时候只是窗前一缕剪影,他想她。
少年敏感的心思,谢谨画不知晓,她只是从字面意思理解,叹了口气:“阿铮,我将你留在身边,不是要你做什么事情的。”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补偿,想要对他好。
秦铮抬眸,皱眉:“我能够帮你做很多事情!”
他以为她在小瞧他,少年人想要在在意的人面前表现的心思大过了一切:“我很厉害的,我能够帮你对付谢谨瑶还有其他的人,我会是一把很有用的刀”
我是不可取代的,所以,别将我忘在脑后。
从小的教育与经历告诉他,与其相信别人的感情不会离弃,不如让自己有足够的让人不忍心松手的价值。
秦铮的眼睛有些发亮,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谢谨画身边真正应该做些什么了。
“秦铮!”
谢谨画厉声打断了秦铮的话语和思绪。
少女双手抓住少年人的手,面对着他,眉眼间第一次那么凌厉:“听着,你是秦铮,是我的阿铮,你是个独立的人,你不是任何人手中的刀,不是任何人手中的工具,我不要你做什么利器,我要的是一个弟弟!”
一个可以让她疼宠补偿的弟弟。
谢谨画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前世最后一次见到秦铮的画面。
想到了那时候男人同样的话语。
他说,只要是你想要的。
他说,我会做你手中的利器工具。
他说,我会帮你的。
再往后呢?
她拿走了他的兵符,十万黑骑军的兵符,为齐王登基奠定了最有利的基础。
中间呢?
中间还发生了什么?
谢谨画心底蓦然间一阵阵的抽疼,她想要再想下去,那些画面却一再的模糊,她和秦铮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为没有错乱的记忆,此刻突然间发现,空白了一大片。
谢谨画的手指痉挛着,牙关紧咬,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些什么。
“你怎么了?”
“二小姐。”
“姐姐?”
秦铮的声音将谢谨画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的面色苍白,眼中全是担心。
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你别有事。”
那里面还有害怕,害怕失去唯一的天地,他已经将她看的重于一切。
谢谨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么深邃幽暗的一双眸子,那么漂亮的一双眸子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有些苍白的面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三十六章我喜欢好看的男子
谢谨画张了张嘴,望着秦铮那双幽深漂亮的纯黑色眸子,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方才那些纷杂的画面渐渐的全数消失在对方的眼神中。
那是将她当做全部的眼神。
何必去想那些已经忘掉的东西呢?既然忘记了,那就忘记好了。
只要知晓眼前的少年,她确实的想要对他好,他也值得她对他好,这便够了。
半晌,谢谨画伸出手,拉住了秦铮的手,专门掰开对方的小手指,在秦铮不解的目光中,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着,约定,好吗?”
谢谨画的笑靥仿佛沾染着清晨的曦光一般,动人之极,柔和之极。
秦铮望着那根伸出在自己面前的小手指,纤细白皙,如同青葱玉石一般好看,而自己的手指,带着点点细碎的伤痕,瘦削而黝黑,与对方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应该自卑的,他不应该伸手。
心底在这般告诫着自己,可是实际上,少年迟疑的,却带着某种执拗,坚定的将自己被掰开的小手指勾了上去。
约定吗?
那就约定好了。
少年的指尖与谢谨画的指尖勾缠在一起,紧紧的相缠在一起。
那一幕,就此定格。
微风乍然拂过,谢谨画用镇纸压着的宣纸烈烈作响,掀起一角。
秦铮的目光忍不住的便望向了那宣旨,他没有忘记方才看到的东西。
方才还暖融融的心,乍然间刺入了一根刺。
齐王,齐王。
谢谨画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
谢谨画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笑开:“阿铮,我教你写字读书怎么样?”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现在能够帮助到秦铮的方法了。
那些未来的计划还太过遥远飘渺,想要让秦铮出人头地,与其倚靠随时都会改写的未来的命运,还不如想办法让秦铮变得更好。
秦铮的武艺虽然谢谨画不知道是谁教的,但是能够去瑞王府暗算瑞王世子,又能够在未来凭借出众的武艺成为掌管大军的铁血将军,那么定然是很高的。
她也不会那些战场厮杀的武艺,但是她能够教导他读书写字,谢谨画还记得前世的秦铮被无数人诟病的一个地方便是文采。
不求状元之才,起码要让秦铮文武双全。
秦铮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愣住。
他望着谢谨画那光彩灿烂的容颜。
“我,我只是识一些字。”
老妪教导他武功毒药轻功,却不曾教导过他读书习字,对老妪来说,只要他能够杀人,便足够了。
识得的那些字,是他在瑞王府偷偷听课学得的。
一种莫名的羞耻笼罩在了秦铮的心中。
他想要在谢谨画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比齐王还好的一面,事实是,他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出最差的一面。
少年的脑袋,不知不觉的低垂。
低低的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还没有等到秦铮想明白那笑声是什么意思,一只玉琢一般的指尖轻轻的挑起他的下巴,秦铮不由自主的仰起了头,对上了笑出了浅浅梨涡的好看容颜。
谢谨画歪着头:“你只是识得一些字的话,那不正好?我可以好好体会一把为人师的感觉,从头教起,若是你日后当上个状元探花的,那可不是我的光彩了?”
谢谨画这一番话只是想要让秦铮不去自卑,让秦铮放松,殊不知听在少年的耳中,却是她的希望。
秦铮的眼眸亮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这一点,从来不曾改变,而谢谨画的话语,在他听来,便是一种要求。
证明自己有用的要求。
谢谨画不知道秦铮误会了什么,只是看到他发亮的眼眸的一刻,眼睛弯起了很好看的弧度。
“那我们今日先学”
谢谨画盘算着是先读三字经,还是先写千字文,或者是先临摹字帖。
“先学你的名字,好吗?”
秦铮打断了谢谨画的话语,手指有点儿紧张的摩挲着,掌心中有微微的汗冒出,那是一种紧张,更是一种热切。
谢谨画抬眸望向他,少年眼中的灼热让她不忍拒绝:“好,先写我的名字。”
铺展开一张空白的宣纸,谢谨画却没有先提起笔,而是轻轻的挽起袖子,露出一段洁白如同缟雪一般的腕子。
秦铮的目光先是忍不住被那莹润如玉一般的腕子吸引,下一刻,眸子中闪过了一抹厉色,因为他看到了谢谨画腕子上面那一道狰狞的痕迹。
即便用了最好的伤药,那一日在齐王府中为了脱身划下的一道口子,不是说消除就能够消除的,伤口已经好了,可是那痕迹却是深深的刻印在其上。
秦铮不知道那一日齐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知晓,齐王让谢谨画受了伤,这一笔账,他早晚要找回来。
谢谨画顺着秦铮的目光望到了自己腕部的伤痕,笑了下:“这伤痕已经用了最好的药膏,时日还浅,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说起自己的伤痕,谢谨画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了秦铮的左边面颊上,那上面一道伤口几次封口又几次开裂,始终不曾好转。
“回头我让百合再去取一些祛疤的药膏给你送去。”
谢谨画的指尖小心的碰触对方的脸颊,眼底有些疼惜。
“男人脸上有疤痕,不要紧的。”
伤口还不曾好,轻微的碰触有些痒,尤其这碰触来自于谢谨画的时候,秦铮手忍不住握紧,那种碰触,让他的血液都仿佛钻入了一支小小的羽毛一般,无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