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元英看着烂漫天真,却有这般心思。
秦铮后悔死将元英送到谢谨画这边了。
谢谨画看秦铮认真劝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
“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成吗?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我在想那位虎威将军。”
“他倒是个有趣之人。”
秦铮虽然顺利升帐,但是原来想着最难对付的是虎威将军刘向之,没有想到,在大帐之中,他提出的反攻计划,虎威将军居然第一个响应。
“我一直以为这位刘将军也是和叶榆林一般的人,倒是真的以偏概全了。”
“现在想来,若不是他一直和叶榆林硬顶着,西北军还真的是要易主了。”
叶榆林觉得元贞对他不好,实则元贞对这个义子是太好了,好的让他掌控住了半数西北军的权利。
谢谨画真心感叹,言行中毫不掩饰对那位虎威将军的赞赏。
秦铮的脸有点儿阴:“我不好吗?”
他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磨着牙齿发出来的。
谢谨画看着秦铮眼角眉梢的阴云,扑哧一声笑开:“你自然是好,比所有人都好。”
起身轻轻的一揽秦铮的脖颈:“虎威将军可比那叶将军厉害多了,你小心别为他人做嫁衣。”
谢谨画这次是认真的。
秦铮只注意到了谢谨画倒数第二句话。
他眉眼间的阴云迅速消散,耳根反而浮现出了点儿红意。
谢谨画那句他比所有人都好的话,让秦铮先前隐隐的不安,嫉妒,全然被抚平。
“阿铮?想什么这么出神?”
谢谨画的手突然捏了秦铮的耳垂一下。
秦铮乍然惊醒。
咳嗽了一声:“嗯嗯,我心中有数,只要我能够立下更多的功劳,那么该我的谁都拿不走。”
秦铮的眼睛落在了远处,不是异族军营的所在,而是再往西的方向。
那片隔着辽阔沙漠的所在。
第一百九十章其人之道
秦铮掀开营帐帘子,进来的时候带入了一丝凉风。
谢谨画本来半阖着眼睛,将醒未醒的,秦铮一动作,她却是瞬间便醒了过来:“怎么忙到这么久,我看看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崩裂。”
她手边放着伤药布巾。
秦铮无奈:“怎么还没有睡?”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尽量的放轻了动作,没有想到谢谨画这般警醒。
“不看着你回来,我如何睡得着?”
谢谨画笑了声,走到秦铮身边,径自便着他解开袍子。
虽然秦铮在谢谨画面前不是一次两次的露出身子,但是看到谢谨画这般坦然伸手为自己解衣袍的动作,秦铮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我没事,伤口包扎的很好,药也很好,伤口都没有崩裂。”
秦铮的手按住在谢谨画的手上。
现在外面还有一堆堆的巡逻士兵。
所有人都知道了谢谨画是女子,白日里给谢谨画处理自己的伤口是为了让她安心,现如今,秦铮却是想要注意一下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轻谢谨画。
“我看看才放心,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你全身只穿着一条亵裤的样子我都看过。”
谢谨画的指尖在秦铮的胸口位置轻轻一按,忍不住笑。
“不是。”
秦铮握住了谢谨画的指尖:“等会儿也许有客人会来。”
他的声音有些哑。
谢谨画面上的笑容还在,眼中的神色却是完全冷静了下来:“叶榆林的人,还是靖王的人?”
“或者是虎威将军的人?”
秦铮现在的表现是让不少人认同了他,初步有了些代替元贞元帅统帅西北军的资本,也因此,才越发的挡住了某些人的路。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今日异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总不会善罢甘休,而有些人,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除掉我,想来和异族暂时联手也不是不成的。”
就如同秦铮带着人从沙漠中出来的时候,那么恰好的就遇到了双倍于己的人数准确的等在出口的方向伏击。
沙漠四仰八敞,四面八方到处都可以是出口,那些人便那么巧合的在出口等待他们。
所以秦铮相信,这样的巧合能够发生一次,便能够发生两次。
谢谨画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睛:“你白日里说的要对异族主动用兵,是骗人的?”
“主动出击,可以不可二,西北军比起那些蛮族之人强的地方不是平原战场交锋,而是防守。”
正如同西元之于大庆,百里家的军队一直能够将西元抵御在边关之外,靠的从来不是士兵多么的悍勇血性,而是大庆边关强大的关防防守。
“我现在需要等的,便是‘明白人’帮我将人引到这里来。”
秦铮眼中的光芒灿亮,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小人是来给郡王爷送姜汤的。”
西北之地,夜间寒凉,所以每日夜里都会有士兵给军中各位将领专门送姜汤,而士兵们则是去大桶里舀着喝。
谢谨画扮演秦铮的那段时间,也是每晚这个时候都有人送姜汤过来的。
秦铮和谢谨画对视一眼,谢谨画眼中是了然。
今晚这姜汤,估计就是秦铮等的客人了。
谢谨画眼眸弯弯:“我去拿箭”
既然今晚有场硬仗打,那她现在这个穿着就不合适了,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百毒丸,先吞一颗比较安心。”
谁知道等会儿姜汤里会放什么,或者是有没有其他的什么手段。
想来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刺杀,这些人再要动手,还要隐蔽的动手,还是用毒比较方便。
秦铮张嘴将谢谨画手中的丸药吞下。
端着姜汤的士兵低着头,小心的步入帐子中,将姜汤放下,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看了一眼帐子中,除了一边擦拭弓箭垂头不语的谢谨画之外,便没有第二个人。
士兵眼神动作中带着些慌乱。
“还有何事?”
秦铮随口询问了一句,拿起姜汤,便要一口喝下。
“郡王恕罪!”
那士兵突然跪下:“有人让小的在郡王的姜汤中下毒,拿小的一家威胁,求郡王恕罪,救救小的一家。”
他说着话,膝行上前,面上全是哀求绝望。
秦铮手中的汤碗停在唇畔,哦了一声:“是谁这般大胆,要你行此恶事?”
“那人在军中地位卓然,非是小人能够抗衡,除了郡王,再也没有人能够救小的,郡王爷,那人便是叶”
刚刚出口一个叶字,那士兵的舌尖一卷,下一刻,一根牛毛般的毫毛细针对着秦铮的眼睛射来。
这一下距离极尽,动作间更是快很准,士兵的手腕一翻,两手各自一把尖刀,向着秦铮的脖颈抹去。
“榆林!”
士兵口中的名字此时方出口。
这么近的距离,眼看着秦铮避无可避。
士兵的眼中还没有露出欣喜的笑容,一柄短刀没入他的背心位置,直透胸口,还有一支弩箭,正正射中他的颈侧,而秦铮,面对那牛毛细针还有两柄近在咫尺的短刀,却是腰身断裂一般,讯若闪电的一个弯折,牛毛细针贴着他的眉心没入了身后的廊柱之上,两柄尖刀从他的下巴贴着脸颊划过,脸颊上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一滴血珠滚落。
秦铮的身子晃了一下,似是站立不稳,同时脸上浮现青黑之色。
“西北大军,今夜必灭,圣主护佑,吾族不绝”
刺客嘿笑了一声,拼着一口气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下一刻,他已经气绝身亡。
而桌上的姜汤,早已经翻倒在地,姜汤中的液体洒落,只是普通的姜汤罢了。
秦铮望着站在刺客身后的黑衣人。
“按照原计划行事,今夜所有有问题的人,全部杀无赦。”
秦铮此刻哪里有方才面对刺客那种虚弱中毒命不久矣的样子,他此刻站在那里,仿佛是一棵不会弯折的青松一般。
黑衣人悄然离开。
“你非要以身犯险吗?”
那刺客脖颈处的弩箭便是谢谨画所射,她方才心脏都跳停了一下。
秦铮话里话外都是数,谢谨画哪里想到秦铮会以身试险,为了让那刺客放心发出信号,相信他确实有事,拼着中毒。
“岳父配置的丹药,天下间独一无二,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方才若不那般做,对方可不会发出信号。”
这些人全都是真正的死士,便是抓住了人,也不会从他们嘴巴里掏出什么。
就算能够掏出,过了今夜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最好时机,其他时候也是无用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谢谨画看着秦铮,被他气的咬牙:“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命只有一条,失去了,可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