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将军拍案而起。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人,还不如一早支持刘将军,我真是后悔先前和你为伍!”
另外一个先前亲近叶榆林的将军也开了口。
叶榆林面色骤然变化:“那个老东西若是真的对我栽培提拔,就不会提起姓刘的和我对着干!他根本就是假仁假义!”
“叶榆林,你居然敢对元帅不敬!”
“你该死!”
“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无国无家之人,该杀!”
正在群情激愤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各位,真正有错的,是我。”
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从帐子外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花白,面色显得格外的苍老,声音都是无力的,可是他的腰背却是挺直的,仿佛是一杆长枪一般,从来不会弯折。
“元帅?”
众人愕然,纷纷站起了身子,连座上的秦铮,也起了身子。
“元帅,你的伤势无事了吧?”
“元帅,你没有错,是叶榆林自甘。”
有人想要扶住元贞,被元贞摆手拒绝。
一边的虎威将军望着这边,没有过来,只是眼中露出了一点讽刺。
在他心中,叶榆林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半是他自己欲壑难填,一半的原因便是元贞一直以来对叶榆林的纵容。
元贞望向虎威将军,叹了口气。
“老夫已经尽知叶榆林所做之事,罪不可赦,只是他之错,也在老夫一直以来的纵容,老夫无颜也没有能力再担当西北军元帅之职,今日在此便晓谕全军,老夫之位从今而后,由原铮接任!”
元贞从怀中掏出了另外半块兵符,递到了秦铮的面前。
“叶榆林必须要死。”
他没有接那半块兵符。
凭借他现在的功绩,这半块兵符秦铮可以自己得到,不需要和元贞交换,也不需要谁的施舍。
何况,秦铮也是真的想要杀了叶榆林,不为了对方是靖王的人,一开始刺杀自己便是他动的手。
为的是对方勾结异族,给西北大军,这样的作为,早就超过秦铮能够忍受的底线。
元贞苦笑了下:“我知道,放心,我不是要你放过榆林,这半块兵符是你该得的,你所做的我已经知晓,陛下为西北军指派了一个有为之人,我日后可以放心的卸甲归田了。”
“至于榆林,我只是希望,由我动手罢了,是我将他接入军中,是我一点点的教养他长大,也是我忽视了他变成今天这个地步,我会亲手终结他的生命。”
叶榆林看着元贞,唇角勾起冷笑。
“假仁假义!”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更是愤怒。
秦铮看了叶榆林和元贞一眼,率先向外走去,其他的人也跟随着秦铮往外走去。
“郡王,我很好奇你今日用的引动雷火之物是何物,若是有暇,希望和郡王多多请教。”
虎威将军走近了秦铮,开口道。
秦铮看了他一眼:“那是火药,声势浩大,对奇袭有用,尤其对骑兵最为有效,只是威力有限,若是刘将军有兴趣的话,回头我便让人送一些火药给你。”
虎威将军道谢。
两个人这几句交流,让身后跟着的众多将领忍不住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谁做元帅的位置,而是军中不稳。
叶榆林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敲响了警钟。
——
秦铮如何处置叶榆林的事情,谢谨画没有去看,有些事情她能够参与,有些事情,她不能够参与。
叶榆林犯的错误太大,他的身份又太,秦铮要处置叶榆林,只会在军中高层之间。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这期间谢谨画也没有闲着,去了伤兵营那里。
今日一战西元又是一场大胜,却也不可能没有损失,短兵相接,再顺利奇诡的谋划,总会有牺牲。
谢谨画不是什么神医,但是她在医术上确实有两手,起码止血包扎这些手段她还是用的很好。
伤兵营里的人本来看到谢谨画都有些愕然,甚至想要阻止她进来。
在他们想来,谢谨画估计就是好奇想要进来看看。
直到谢谨画直接上手用银针止住了一个一直血流不止的伤病的伤口流血状况,帮着有些忙不过来的军医包扎了两个伤者。
动作间毫不生疏,灵活轻柔,甚至比军医的动作也是不遑多让的。
“我正好会些简单的医术,在这里只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谢谨画头都不抬,手上身上沾染了鲜血,却毫不损及她的容貌,甚至在许多人看来,比起先前的美貌,更多了些真实。
谢谨画会银针止血,会包扎,会急救,她还将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些郑千秋帮着她准备的极好的药丸药粉也贡献了出来,包扎急救的时候她丝毫没有介意那些鲜血脏污,仿佛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军医一般,而不是什么貌美无比的郡王爷身边的女人。
一时间,伤兵营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了些不同,她的美貌虽然是无人能及,但是她的性子作为,却是真正的得到了这些最底层士兵的认可。
秦铮从大帐里出来的时候,侍卫先和他说了谢谨画的去处。
谢谨画身边明里暗里一直都放着人保护。
对方询问秦铮是否要去叫人,秦铮想了下,没有让侍卫直接去叫谢谨画,而是自己过去了伤兵营。
一到伤兵营外面,便听到了里面的说笑声。
士兵们绘声绘色的和谢谨画讲述着他们在西北边境的驱使,讲述着一些不怎么风雅的笑话。
谢谨画不时的一句是吗?原来如此,哦。
没有多说什么,却让那几个受伤说话的士兵大受鼓舞,讲的越发的来劲儿了。
所以在谢谨画或者其他的军医突然动手拔箭,洒酒消毒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秦铮帘子一角,对着看到自己想要出声的士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视线望着谢谨画,望着她的动作神态,眼神中的凛冽慢慢的柔和了下来。
方才因为叶榆林而起的烦躁也渐渐的缓和。
幸好,他身边一直有谢谨画的存在,让他不会有一日落到和叶榆林一般的样子。
为了权力疯魔。
秦铮想要权力,追求权力,却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权力。
他收的住手。
因为谢谨画便是他的缰绳,他心甘情愿被套牢。
第一百九十三章安慰
谢谨画正按着一个士兵要给他包扎伤腿,对方腿部伤处极深,几可见骨,即便谢谨画说话分神,也还是疼的忍不住颤动。
谢谨画正要再用些力按住对方,另外一只手按住了那个士兵颤动的身子,然后在谢谨画讶然的目光下,动作极利索的上药包扎。
比谢谨画的动作还要顺畅。
谢谨画眼中的讶然收起,转身帮着另外一个人包扎。
只是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营帐中昏暗,秦铮穿着一身平常的袍子,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认出他来,谢谨画处理不了的伤患,他便上手去接过。
两个人一个消毒一个上药,一个按住人,一个包扎,配合的极默契。
到了后面有个士兵因为离的近,认出了秦铮,下意识的张嘴要喊。
谢谨画偷偷的将手指按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士兵下意识的便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睛却亮亮的,便是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秦铮来到西北军的时日尚浅,可是他一连两次胜仗却足够让士兵们对他敬佩认同起来。
秦铮的身份又是郡王,居然来伤兵营为士兵们包扎,一时间,这个认出秦铮的士兵心中动容。
有秦铮加上谢谨画这两个身上好伤药极多,动作又格外利索熟悉的人帮忙,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伤重的士兵基本上都包扎好了伤口,剩下的都是轻伤。
谢谨画和军医招呼了一声,和秦铮像是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的出了伤兵营帐。
秦铮亲自给谢谨画端来了一盆水:“洗洗手。”
谢谨画双手上还满是鲜血。
谢谨画看到秦铮端来了水,伸手便要去搓洗手上的鲜血。
水沁凉,谢谨画的手没入其中,只觉得从手指处开始都舒坦了。
秦铮的手握住了谢谨画的手。
谢谨画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铮手中出现了一块皂角:“我帮你洗。”
他的动作很细致柔和,握着谢谨画的手,仿佛握着绝世的珍宝一般,用皂角,干净的毛巾一点点的将谢谨画手上的血渍尽数清除干净。
一边帮着她清洗,一边轻轻的按动她的指间关节。
谢谨画没有内力,昨夜频频拉弓,射杀了许多人,手指负荷过大,又在伤兵营帮着包扎了不少个伤病,莹白的手指关节处,可见的有些红肿。
他做着这般细致的事情,丝毫没有不耐,周身的气息甚至是格外平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