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要我给他毒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郑千秋嗤笑了一声:“我早就不是谢家的奴仆,从前予取予求是为了阿缕,却不代表他真的就能够一直控制我,阿缕死了,我凭什么还要提供给他方便,我不一剂毒药杀了他已经算他运气,我没有应。然后他告诉我说,谢谨瑶是阿缕生的女儿,说谢谨瑶是阿缕和他的女儿,说因为我的缘故,阿缕没有办法嫁给谢函,只能够暗中和谢函在一起,也没有办法给女儿一个名分,所以让谢谨瑶成为黄氏的女儿。说阿缕是生产的时候难产死的,说阿缕亲口告诉他,不愿意再见到我,让他将她的尸体化成灰,此生不复相见。”
郑千秋眼中蓦然间滚落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至死我都没有告诉她,我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我没有背叛她。是我的错,是我的出现让她的人生变成了这般样子,让她到死也只是一个背负着污名的女子,是我的错”
郑千秋近乎魔怔的说着。
五指握紧,一滴滴鲜血从掌心中滚落。
“不是你的错。”
一只手突然间落在了郑千秋的肩膀上,谢谨画缓缓的拥住郑千秋,轻轻的拍抚着对方的背脊。
谢谨画突然间就想到在千佛寺那一日傍晚时分,纷纷雨水中躺在地上了无生趣的身影,想到那一口心血。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利用了你和我娘的人,错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任意扭曲他人人生的人”
谢谨画闭上了眼睛,她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有前世的,有今生的。
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人,那些对她好的,那些对她坏的。
那些自始至终都在欺骗她的。
那些因为谢家的谎言错过的一生,错待的感情。
错的,从来不是她或者郑千秋。
更不是阿缕,那个自始至终都被利用个彻底的可怜女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躺一起
夜里的时候秦铮才回来,他没有先去谢谨画那里去,而是先去洗了个澡,将自己身上沾染着的浓重的血腥气尽数洗净才罢休。
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确定身上闻不到那种刺鼻的血腥味了,才往谢谨画那里去。
谢谨画住着的偏院外面有守着的朱雀卫,望见秦铮无声行了个礼,眼中带着些崇敬佩服。
秦铮在朱雀卫中的威严与当初刚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这几日可真真的是将京城的风雨整个的搅动,从前大家都知晓朱雀卫是专门对皇帝负责的,所有人都有些忌惮,却也将朱雀卫看做暗中的见不得光的存在。
可是秦铮被皇帝提拔起来之后,很是办了几件大事,这段时间抓的人是不少,但是秦铮就是有法子弄到那些人确切的证据,有办法让皇帝回护,让那些个朝中官员没有办法开口指责,这就是本事了。
秦铮本来要直接离开,想到什么,停下,点了一个人,询问了一下对方白日里有没有谁过来。
那被点了的人面上有些激动,赶忙上前,给秦铮说了今日宣抚司的来客情形。
大多是来这里寻秦铮的,现如今秦铮负责抓与西元有关的奸细,还负责上次天香园的事情。
有些人是想要秦铮手下留情,别将自己牵扯进去,是来送礼求情的。
有些则是想要让秦铮尽快抓住天香园的杀手幕后之人,来施加压力的。
毕竟天香园中死的权贵太多,他们的亲人对那幕后之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对了,谢二小姐这边除了郑先生之外,还有谢家的丫鬟来过。”
那侍卫看秦铮皱眉,才领悟到对方想要知道的不是外面来的谁,想要知道的是谢谨画的院子有哪些来客,赶忙道。
谢谨画被封为县主,却没有封号,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称呼她一声谢二小姐。
说起来她现在的身份听着尊贵,却也有些尴尬。
没有封号的县主,总是少了份正式。
秦铮皱了皱眉,此刻才发现皇帝给予谢谨画的那份尊荣,差了什么。
“谢家的人呢?”
秦铮又问。
那侍卫知晓自己猜对了,一边猜测谢谨画和秦铮的关系,一边摇头:“除了那个丫头,谢家再也没有旁的人过来。”
说起这个,侍卫也有些不解,虽然大家族中都是亲情冷漠,但是谢谨画遇险重伤,秦铮将她带到这里养伤说的是为了她的安全,防止杀手在再出现,也是为了从她口中知道些消息,便是装装样子,谢家也不应该只让那么一个小丫头过来。
“不是我们的人一概拦在外面,就说我忙于公事,无暇接待。”
秦铮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和侍卫交代了一句。
在对方点头应是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你去告诉张墨,让他将我交代的事情尽快办妥。”
宣抚司虽然暂时能够挡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事,终究不是个久留之地。
尤其让谢谨画住在这种地方,太委屈她。
——
秦铮望见房中有灯光,现在的天色,谢谨画还没有睡?
谢谨画昨天半夜一醒来,秦铮便知道了消息,他当时便想要回来,可是实在脱不开身,有几个人连夜审问抓捕,耽误不得。
他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大半,好容易这个时候暂时空了下来,便是回来看她一眼的。
他以为谢谨画这个时候应该睡着了。
可是灯火现在还亮着。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轻轻的推开门,一眼便看到谢谨画半倚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卷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呢。
“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秦铮走到谢谨画身边,望见她手中的书卷是一本药草书。
秦铮的话语中带着些不赞同。
谢谨画前几天一直昏迷,才醒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哪里就能够熬夜了。
说着话,秦铮伸手从谢谨画手中将那本草药书抽走了。
谢谨画正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手上一下子空了,抬头望见了秦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我。”
谢谨画在秦铮面前一向都是冷静懂事,显得格外的沉稳,此刻微微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的样子,却是莫名的可爱,和秦铮那种莫名的年龄差距都没有了。
其实她本来就比秦铮大不了几岁的。
秦铮心头一动,将手中的书放到了身后:“姐姐不是小孩子了,看书什么时候不成,哪里需要熬夜看,郑先生难道也不说说姐姐吗?”
因为谢谨画一直以来表现的沉稳成熟,秦铮逼迫自己更加成熟,他想要让她将他当做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此刻他和谢谨画说着话,居高临下的,居然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唬人。
谢谨画望着秦铮那张逆着灯光的脸。
五官深邃,轮廓深刻,逆着一半的灯光,让那张脸上的痕迹越发的分明清晰,谢谨画望见了秦铮面上已经变浅了的疤痕,因为几次伤口复发,便是用了再好的药膏,也总是会留下痕迹。
她注意到,他脸上又增添了一道新的伤痕,在眼角的位置,若是稍微一错,便会伤到眼睛的。
谢谨画恍惚间,想到了在井底时候濒临死亡时候的害怕感觉,想到了在黑暗冰冷中等待着命运裁决的一刻。
他脸上的这道伤,也许又是为了她受的。
就如同徐州城的时候,秦铮满身的伤痕,都是为了她坚持去徐州城。
“阿铮。”
谢谨画忍不住慨叹的喊了对方的名字。
“嗯?”
秦铮不知道她唤他的名字要说什么,她唤,他便应。
谢谨画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对着他轻轻招了一下。
秦铮下意识的往前了两步,蹲下:“怎么了?”
完全忘记了方才还下定决心要好好说说谢谨画。
要让谢谨画知晓,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注意身体。
“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谢谨画的指尖轻轻碰触秦铮的眼角,眼中带着些心疼。
“不小心伤到了,这几日追查西元奸细和那些天香园杀手,有不少狠角色。”
秦铮感受着眼角轻柔的碰触,带着些许的痒意,轻声道。
其实是那一日在天香园时候被那些杀手伤的,只是不想给谢谨画知道,怕她心里不舒服。
谢谨画的喉咙有些紧,脸上都能够伤到眼角这种位置,身上的伤口何其之多:“做事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命没有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是秦铮想要说谢谨画的,只是这么几句话间,又成了谢谨画占据主导地位。
可是秦铮没有丝毫的不虞,他听着谢谨画的交代,只是笑着点头:“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他还没有给予谢谨画真正的尊荣,他怎么舍得去死。
那么多年最弱小的时候坚持过来了,最需要隐忍的时候也坚持过来了,现如今已经上了轨道,他如何会在这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