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方子,就是她前些日子让余庄头带去庄子上试验的东西,余庄头找了两个可信的师父,确定上头写的东西是切确可行的,燕清歌这才动了要送给萧立的心思。
萧立的手一顿,道:“为何要给我?”
燕清歌哑然,她没想到萧立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一句。
精铁对于大夏来说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从窑厂炼出来的铁里,仅有二十分之一能成精铁,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精铁做成的兵器更坚韧更耐损耗,若是能提高精铁的产量,那么用于补充兵器的开销会大大降低。
不仅如此,鞑子之所以能困扰大夏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鞑子不仅骑兵善战,更拥有强韧的兵器。若大夏的士兵也能用上精铁制的兵器,那么胜算会增加很多。
而现在萧立听说有冶炼精铁的方子,不仅不问这方子是不是真的,也不问燕清歌这方子的来历,而是问她为什么要把方子给他。
这个人果然捉摸不透……
燕清歌蹙了蹙眉,道:“王爷曾多次相助,这些我都铭记于心,便想将这张方子送与王爷,以表谢意。更重要的是,这张方子由燕家呈上去不合适。”
“你不必谢我。”萧立望着她,一双皓眸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过了片刻,他仿佛是笑了笑,道:“燕家人只做燕家人该做的事。”
这是燕家的祖训。
萧立曾得燕老将军教导,知道燕家祖训也不奇怪。
上一世的她就是没有将这句祖训放在心上,才会连累燕家走到满门抄斩的地步。
燕家是武将,是骁勇善战的武将,早在前朝之时,燕家祖宗便定下了许多规矩,这祖训就是最重要的一条,也是最简单的一条。
燕家人该做的事是什么?想必拿去问燕家子弟,能得到许多不同的回答,上一世燕清歌不懂,这一世她懂了。
武将就该保家卫国,所以燕家在战事起之时挂帅出征,天下太平时解甲归田。并非燕家人淡泊名利,而是唯有如此,燕家才能长久存在,一直繁荣百年甚至更久。
这张精铁的方子,与温室蔬菜一样,都在娘亲的手记里。
燕清歌不知道娘亲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她看着那些手记,忽然就明白了娘亲留着这些东西的用心,也明白了燕家祖训的深意。
燕家有军功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东西来锦上添花。多余的东西只会给燕家招来猜忌,功高震主这几个字,是历来武将最忌讳的东西。
所以燕家人只做燕家人该做的事,不该做的绝不插手。
想必这张方子,是在娘亲审时度势衡量一番之后,才做了不呈给朝廷的决定。
而眼下燕清歌决定将这张方子交给萧立,是因为她知道战事必须尽快结束,否则大夏将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同时也是因为萧立值得信任,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将方子呈上去了。
燕清歌点了点头,道:“王爷清楚,燕家人向来本分。冶炼精铁事关重大,我想来想去,只有王爷值得托付,便贸然请了王爷来,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萧立自然不会怪罪,这是对朝廷有益的事,他便从善如流,由燕清歌将方子口述给他记下,萧立答应先找作坊试验一番,再正式将方子呈给崇武帝。
临走前,萧立望着起身相送的燕清歌,小丫头亭亭玉立,摇曳的烛火在她身上投下阴影,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他扔下一句话便消失了,留下燕清歌恨恨咬牙。
他说:“那瓶药,也只值一顿饭。”
……
到了腊月二十五,女学便给众学生放了假,恰好这一日燕清歌要入宫去陪伴越王写字,她便带着青兰和紫萝进宫去了。
燕清歌觉着这是过年前最后一次陪成儿,越发用心,不仅指导了他的运笔,还留下了一本新抄的大学。
待她出了宫门,刚上马车没多久,袁烈便赶了过来,一向平静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焦虑。
“主子,府外有个姓陈的女子带着孩子来闹事,说大少奶奶杀了孩子的父亲长柳,闹得大少奶奶动了胎气。”
燕清歌脸色猛地一沉。
姓陈的女子,不就是长柳的那个相好吗?她记得,这位陈姑娘早就被陈秀才沉了塘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自从被除族之后,二房一直没有动静,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袁烈。”
燕清歌冷冽的声音传来,袁烈心中一凛,主子这是动了大怒了。
“你拿我的帖子去宫里请太医来府里。大嫂被惊了胎气,只怕有个万一,太医院的王太医和胡太医都行。”
“属下这就去。”袁烈接过帖子立即跑远了。
“青兰,你往张家去,告诉张家大嫂要生产的事情,然后马上找个人去城外找陈秀才来。紫萝跟我回府,待会儿你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燕清歌攥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
若此番大嫂和小侄儿有个什么好歹,她要让二房全家来陪葬!
燕家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围了起来。
“燕家人狠心啊!我男人是在燕大少爷身边做事的,一年前他奉了燕大少爷的命去给大少奶奶送肮脏东西,被人撞见了,大少奶奶害怕事情败露便让大少爷灭了我男人的口啊!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那妇人跪在青石板上哭天喊地,那襁褓中的孩子也跟着干嚎,凄惨的模样倒是令人心生怜意。
不过围观的百姓们倒还算冷静,并未太过相信这妇人的话。
燕家人此时正在外头为了保护大夏奋勇杀敌,哪里是这妇人随便几句就能诋毁得了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胎
燕清歌的马车停下,她在里面将那妇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好,很好。
这个妇人就是来闹事的,把一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根本没有几个人会信,但燕允的目的就在于此,趁燕清歌不在的时候将事情闹起来,传到丁怜卿耳朵里,引得她记起当初长柳轻薄自己的那件事,必定清楚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将这件事捅出来。惊怒之下,不惊了胎气才怪!
丁怜卿年纪不大,身子孱弱,又是头胎,若再受惊,只怕有九成的几率会难产。女人生产这一遭有多艰难,十个里有三四个就得丢了命,燕允真是打的好算盘。
“走吧。”燕清歌的目光如刀,她蒙上面纱,由紫萝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
“明婉郡主到。”李车夫吆喝了一声,人群立即开了一个口子,让燕清歌走了进去。
“是燕家姑娘呢。”
“燕家姑娘来了。”
众人说着往旁边退去,他们看见那个身躯娇小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来,即便瞧不清她的形容,众人也只觉得她通身的贵气逼人。
那一身黛色织金繁花纹蜀锦大氅,领子处绕了一圈成色极好的狐狸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围了一方金丝软烟罗的帕子,只露出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眸。那双眸子如小鹿般纯净,却又如寒潭般深邃。
她款款迈着步子,微微昂首,透出不可侵犯的高贵和生来就有的傲气。
伴随着她的脚步,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年轻妇人也停了哭喊,转过头来望着燕清歌向她走来,一步一步,接近她,又毫不迟疑的越过她,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般。
“……明婉郡主!”
燕清歌都走到了大门口,妇人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燕清歌没有理会,径自进了府里,只有紫萝留在了门外,她清了清嗓子,道:“陈姑娘,我家郡主是不会听你说话的。毕竟啊,这与人私通的女子,是要沉塘的。听你说话,岂不是脏了我家郡主耳朵吗?”
说罢她拿起帕子掩嘴,做出极不愿与那妇人说话的模样来。
人群里议论顿起,紫萝的声音清亮,跟铃铛似的甚是好听,所以大家都听到了她的这番话。
“各位乡亲还不知道吧,这位姑娘是城外陈秀才家的闺女,未经陈秀才同意便与那****长柳私通,珠胎暗结。原本啊,陈秀才已经绑了她去沉了塘,却不知陈姑娘是得了什么运道,竟又活了过来。乡亲们觉得,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说出来的话,能信吗?”紫萝落落大方,将燕清歌教给她的话一一道来。
陈姑娘没想到燕家竟然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立即慌了神,忙道:“我不是我不是!”
紫萝嗤笑一声:“就算你不是吧,那你说的灭口又是怎么一回事?长柳自己喝多了酒往别人的马车上一头撞死,这是官府早就查明了的真相。再说了,长柳是我们府上签了死契的奴才,他若办错了事,我们少爷大可以直接发落了他,连官府都不会多说一句咱们少爷的不是。难不成你不知道他签了死契?”
陈姑娘还真不知道长柳签了死契。
长柳当时骗她说他只签了五年的卖身契,过了今年就能脱了奴籍。若不然,陈姑娘好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为何要跟他一个小厮私通款曲花前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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