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的酒气,真不像话。
他推开她,想要坐得离她远一点,不料她竟直愣愣倒下,后脑“咚”一声磕到车底板上。
小丫头抱了头呜呜嚎开,外头林良又问:“祁爷,怎么了?”
“没你的事。”祁望烦躁地回了句,伸手将她翻过去。
一会稳重,一会毛燥,他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烦虽烦,他还是揉上她的后脑勺。
“还疼吗?”揉了一会他问她。
她点点头,指指自己天灵盖,咕哝道:“再揉揉。”
祁望又揉了一会,忽然发现被她忽悠了。
哪里是揉伤,根本就在替她按摩。
待要骂她两句,人早就睡了,鼻里还发出细微鼾声,像睡熟的猫。
到了驿馆霍锦骁都没醒,还是祁望把人给抱下马车,扔回了她自己床上,给盖好被子才掩实了门离去。
一片黑暗之中,霍锦骁忽睁眼。
眸色清冽,却无半丝醉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统计一下,你们猜过的关于三爷的身份——
魏东辞、祁望、霍铮、霍简、孟乾、魏眠曦、云照、魏家军、巫少弥……
欢迎补充,哈哈哈。
☆、阴影
夜色漆黑似墨, 海浪声翻涌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味,秋凉入骨, 更夫敲着竹帮子踏过大街小巷,被风吹得一哆嗦。
更深露重,这天越发寒凉了。
远处巡夜的士兵列队查视, 步伐整齐一致, 从大街上走过。街上四通八达的小巷里忽有人探出头来,趁着巡夜士兵离去之隙跃到对面屋顶,猫腰踏瓦, 悄然行过。
拐过几条小巷,不多时这人就闪进个小胡同里,在胡同底的宅门前仔细看了看,方推门闪身而入。
宅子很小, 进去便是小天井,正中一间上房亮着灯,窗纸印出人影。
霍锦骁小心翼翼地上前, 在门上敲了三响,里头传来声音:“阁下请进来吧。”
嗓音普通, 腔调是沿海常见的平舌调,无甚特别。
她掀帘进屋, 屋里只燃着盏豆灯,火光昏昏,有人正跪坐竹榻之上, 静候她的到来。
他一身黑衣,蒙着头脸,只露双眼,看外形身量中等偏瘦,眼神平平,像幅平淡的画,任谁也不会多加留意,只是不经意间抛来的目光,却又夹着些微光彩,一瞬便逝。
这是个合格的细作,不打眼,埋进人群便会消失,胸有丘壑却不显山露水,适时而露,是主子最容易信任的人。
霍锦骁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便只抱拳一揖。
今夜来此她也易了容,换上深色衣裳,再以黑巾蒙脸。
她要见的便是朝廷安插在漆琉岛上的细作。
离云谷时她母亲就曾经将此人之事细说予她,此人潜进漆琉已有两年之久,因已接近海神三爷,为免他疑心,此人甚少向外界联系,她来此目的之一,便是寻到此人打探三爷之事。
漆琉岛她谁也不熟,前日洗尘宴上人多,她就在流音榭悄然作了记号,果然今日大宴她在明王殿外看到回复的暗号,他邀她在此地相见,故而她才趁夜悄至。
两人均不露真容,他是朝廷细作,身份隐密,任务一日没有结束,就算是朝廷真派人过来,他也不会表露身份。霍锦骁也不会以真身相见,事涉机密,均非二人之事,若其中稍有差池,牵扯重大,他们都要谨慎。
霍锦骁从腰间摸出半枚铜币放在桌上,他指尖早也扣了半枚,见状在桌上推出,铜币合而为一。
“你寻我有何事?”他不多废话,也不问她身份,直接了当问道。
“我的任务是查探三爷身份,君已在漆琉岛潜藏两年,不知可有眉目?”霍锦骁道。
“三爷此人多疑谨慎,从不露面,身边亦有高手相护,我虽在明王殿两年,却也不曾得见真容,或者说整个漆琉岛都没人见过他。”
“听说三爷身边美女众多,难道床第之间也无人见过?”霍锦骁又问。
那人眼角一抬,道:“我打听过,三爷寝室内燃有迷魂异香,来自番夷,所有近他身的女人都会短暂失智,醒后什么都记不得,而他的饮食起居也从不要旁人插手,就算是顾二、邱愿这些人,也无法靠近,不过听命行事。能真正靠近他的人,都是他的死士,人数很少。”
“既然无人见过他,那他又凭何下令?若有人冒充其身份呢?”
“三爷手上有明王印信与虎符,明王殿的人称此印信为海玺,虎符用以调船遣将运兵,海玺以证身份,若遇大事,则要二者合一。”
“那就是认物不认人?”霍锦骁沉道。
“正是。”他道,“且他行踪不定,你想查他身份,难上又难。”
“前日夜里洪家行刺之事,可出自君之手?”她便又问起另一事。
“你连此事都知道?”他微讶,“三爷行踪难测,两年来我只把握到这一次,便暗中通知洪家人,想趁此查出三爷身份,不想竟中了三爷之计,倒赔上洪家人。”
洪家是他在漆琉岛两年好不容易才引渡入岛的势力,不料一朝全覆。
“洪家被俘,不会供出你?”
“不会,他们不知道我是何人。”他拔了拔灯芯,灯光乍亮,照出对面人澄澈的眼。
“三爷的计策一石二鸟,明看是针对洪家,实则应是想抓你,恐怕他已生疑,你留在岛上恐怕……”
“我不打算再留在漆琉,两年了,我也需回去覆命。”
霍锦骁闻言便知他已有应对撤离之法,便不多问,只道:“那你可知,还有什么机会能接近三爷?”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我怀疑三爷并非一直在漆琉,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去哪里谁也不知,漆琉岛上留下的是他的替身,但这事我还来不及证实。”
“这么奇怪……”霍锦骁蹙了蹙眉,想不通三爷背着众人离岛的缘由。
“那你可知三爷与梁家间有什么往来关系?”想不通的事她暂时放下,又挑了另一桩问起。梁家根在陆上,就算与三爷有些勾当,三爷也断不可能让曲梦枝知道自己的布局,那天夜里她瞧曲梦枝知一半不知一半的模样,倒是奇怪。
“梁家……可能是三爷的□□军器原料来源,但其中具体往来,我也不清。”他听她提及梁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霍锦骁却思忖起来。她记得初遇祁望之时,梁家就曾借平南的船运送□□,祁望对那批□□极为重视,飓风才停便驱船运到他处。
海坟区……
她心中陡然一跳,又想起曲梦枝来,如果那天晚上三爷的计划不只是一石二鸟,还想一箭三雕呢?曲梦枝和祁爷都与曲家有关,如果三爷怀疑的人还有祁望,那三爷最后想试不正是祁望?他在借曲梦枝的手,试探祁望的身份。
“你想问的我已知无不言,时候不早,再呆下去你我都有危险,该离了。”他忽然伸指掐灭豆火,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霍锦骁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时间紧迫,她只得咽下。
“你先走吧。”他道。
“好。”霍锦骁不再耽搁,低声一语便出了屋子。
屋外月已东沉,星斗寥落,更声远远传来,再呆下去天就要亮了,确实不宜久留。
她很快没入黑夜中。
纤瘦身影彻底消失后,茫茫夜色之中,忽又有一人悄然现身。
————
明王殿的灯火彻夜通明,重重幕帘之后,海神三爷端坐椅上,目光穿透了几重帘子落在帘外的人身上。
顾二在门外禀话:“内鬼已在港口被俘,乃是邱愿身边谋士,从他身上搜出海图三份,离岛令一枚,请三爷过目。”
门开了道缝,也不见有人出来,顾二手上的东西已经消失。
屋里站在帘外的人仍垂手静立,三爷已拿到了那几样东西。
“这人想趁夜逃跑啊,顾二,你们办事不力,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来,还是多亏……”三爷笑了几声,没点名,只略翻翻海图,又道,“这是我的军器库与制器厂,查得挺细。是你将这人行踪告诉我的,现在你说说,我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他问下帘外之人。
“杀之不如用之。”那人便道。
三爷身体往前倾了倾,大感兴趣:“哦?”
“策反,亦或冒充,朝廷既想要这消息,给他们便是。何时给,给何消息,如何给,皆掌握于三爷之手。”
“反间之计,不错。”三爷拍拍掌,声音却忽一冷,“内鬼之事,谁都不知,你一个外人又从何得知?”
帘外之人抱拳俯下身,又说了一番话。
语毕,屋内沉寂良久。
锐利的目光透帘而出,半晌,三爷声音才又响起。
“凭你能控制利用得了此人?”
“我能不能控制利用,今夜献给三爷的内鬼就是最好证明。”那人淡道。
“好!我便信你一回。”三爷拍椅而起,掀开两重帘,行至最后一重帘前,隔着薄帘打量那人。
那人已恭敬垂头,不敢多看他。
“我没看错人,狼子野心,你果然够狠,我喜欢!”
三爷忽然笑起。眼前这人,多像十年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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