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太初啊,怎么看,还是那么好看,气定神闲。满头满脸的水渍,毫不掩其风华。
笑着闹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一身湿哒哒地去给马清理蹄子,又给马儿们喂草。亏得八月秋日里,太阳晒着,也没人觉得冷。等马儿们吃饱了,魏氏和杜氏赶紧催她们都去后院洗浴换衣裳。
等四个小娘子收拾停当,换了骑装和马靴回到马厩。院子里的人都一呆,纷杂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连苏昉都觉得她们实在太耀眼了。赵浅予一身火红骑装,苏昕一身鹅黄,六娘一身青翠,三人都是鲜亮的颜色。只有九娘一身丁香色,跟小小紫丁香一般,娇柔淡雅。
孟彦弼两只手搭在赵栩和陈太初肩膀上,问苏昉:“阿昉,你要有这样的四个妹妹,能放心吗?简直要为她们操碎了心啊!”
苏昉笑着说:“二哥家里好像还有两个妹妹吧?你的心可得小心喽。”
孟彦弼叹了口气,凑近陈太初笑着问:“哎,太初啊,要不分你一个两个,帮帮二哥?”
陈太初含笑点头:“好!”
魏氏笑着招手:“来这边,拿你们的漂亮马鞍。有点重,哥哥们也过来,帮上一帮。”
赵栩看着九娘,觉得替她挑的这套鎏银錾牡丹花纹马鞍,和她穿的骑装很衬,又想起那白玉牡丹钗,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开来。
第92章
从太尉府出来,出郑门的时候,城门口的唱榜人刚刚开始高声重复唱榜:“太尉已攻下杭州!房十三一众反贼逃向歙州和衢州!太尉攻下杭州!房十三……”
牛车里的小娘子们大喜,赶紧掀开车帘。魏氏和陈太初等人已下马,匆匆前往皇榜下观看。原来枢密院今早收到急脚递的金字牌军情文书,秋收前一日陈青率军已攻下杭州。都进奏院赶着印制了诸多皇榜,刚刚张贴了开始唱榜。
赵栩很又惊又喜:“爹爹竟然给了舅舅金字牌!”这个金字牌向来是御前往前线发出,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以及枢密院都没有的。官家能直接将金字牌交给陈青,可见毫无猜疑顾忌之心。
陈太初也高兴地点点头:“官家还是很信任爹爹的!爹爹恐怕也想要快点回京!”
杜氏高兴地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表哥征途顺利,你和太初中秋重阳也就安心多了。”
魏氏笑着告诉车里的赵浅予:“是的,你舅舅又胜了!已收复杭州!”众人顿时沸腾起来,高兴极了。
一出郑门,孟彦弼在马上就高声唱了起来:“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那郑门口把守的一众禁军见他一身紫宽衫,黄义襕,头勒紫绣抹额,戴着长脚幞头。显然是皇城上八班招箭班的人物,纷纷朝他拱手招呼。再见到汴京闻名的陈太初竟然也在,更是大声呼喊起来:“太尉安康!早日凯旋!太尉安康!早日凯旋!太尉安康!”
陈太初在马上笑着一一拱手还礼。路边的行人百姓知道这就是陈太尉的儿子,更是驻足大喊起来:“太尉安康!早日凯旋!”又见他随着牛车缓行,认定了牛车里都是太尉的家眷,更加热情地高呼起来,有些老妪甚至走上前来,将手中竹篮里的菜蔬水果举起来给陈太初,颤声道:“太尉安康!”
陈太初连声道谢不迭。
前边孟彦弼已高声唱到:“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歌声里却又多了苏昉清朗的声音,还有赵栩激越的声音。
车内的四个小娘子异口同声跟着他们低吟道:“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四个人互相看看,胸口起伏,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又忍不住欢喜地笑,笑中有泪,泪中带笑。
随着赵栩一声清啸,牛车周围的近百部曲随从也高声喊道:“太尉安康!早日凯旋!”
车夫眼看出城上了大道,挥动鞭子:“得——驾!”
四个男儿郎并排比肩相视而笑,纷纷伸出马鞭探身相碰喊道:“凯旋!”
※
秋天的金明池又和春日不同,因不对士庶开放,清净了许多。即便如此,因为平时不少宗室子弟也爱呼朋唤友,来金明池赏景喝酒行乐。车内的小娘子们掀开车帘,看到东门也是人车不绝。
门口的一些郎君,见到赵栩和陈太初,纷纷上来行礼。还有些来自南京应天府和西京洛阳的宗室子弟,知道是六皇子赵栩,认识不认识的,都纷纷上来打招呼。赵栩在宗正寺担了少卿,少不得和他们寒暄几句。众人车马便在东门处停了下来。
路边停着的牛车里,不少宗室贵女带着要好的女伴们来游玩,听到声音,掀开车帘,发现和赵栩在一起的竟然有陈太初和苏昉,纷纷笑着喊了起来:“陈二郎——!小苏郎——!”也有和孟彦弼在勾栏瓦舍常遇到的贵女肆无忌惮地大声喊起来:“孟二!别娶范家的小娘子!——”
孟彦弼吓得赶紧离亲娘远一点。
汴京贵女们向来不矜持,又知道陈太初和苏昉是绝不会和宗室联姻的,更加肆无忌惮地朝马上的他们投掷荷包香包,好些个直接砸在了他们身上。
赵浅予大怒,探出半个身子就要骂人,被九娘苏昕笑着拖住了。
九娘看着苏昉和陈太初习以为常,一边躲避这些物事,一边温和地向那些贵女们拱手行礼道谢,心底十分得意,公子如玉世上有双!又不免奇怪:“怎么没人朝六哥抛却一番好意和青眼?”毕竟论美色,外面马上四人,赵栩当之无愧是最美的一个。
苏昕笑了:“这个我晓得!六哥和陈太尉是汴京城最不解风情的男子呢。谁朝他抛青眼,得的全是白眼,那些物事还会被当众丢回去,可不羞死人了?”
赵浅予却咬着唇,她不喜欢苏昉和陈太初对那些女子和气的样子:“阿昉哥哥和太初哥哥就应该和我六哥一样才好!”
苏昕笑得不行:“六哥素来特立独行,猖狂名士作派,这般无情倒也算了。我哥哥他们两个性子温和,若也变成这样,这汴京城里大半小娘子们可要伤心死了。太初社和东阁社的小娘子们怕能哭倒开宝寺的铁塔呢。”
九娘看着赵栩窗外挺直的背影,不知怎么想起前世,那时候汴京苏郎的名头天下闻名,就算带着她和阿昉一同出入,也会被那些热情胆大的小娘子们故意投掷私物。他也总是尽量避开,拱手谢过。是不是只有陈青和赵栩这样性格的人呢,才会肆无忌惮将自己真正所想表现在外呢。
进了金明池,众人牵了马沿着东岸往南岸走。池上秋水连波,波上虽然没有寒烟翠,衬着碧云天和岸边黄叶地,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一早池中已经有些轻舟漂浮,远远的能看到西岸已有人在垂钓。东岸依旧有不少酒家,门半掩,社酒坛子堆在门口,显示出秋社日金明池里的热闹非凡。
到了南岸,穿过一片树林,就是金明池的射殿。每年春天,官家都会驾幸射殿射弓。招箭班的孟彦弼驾轻就熟,带着众人牵了马绕过射殿到了骑马场。骑马场地势开阔,绿草茵茵,不远处就是绵延开的山丘,山丘下面也有供射箭用的一排垛子,山丘上松柏耸立。
守卫的禁军早得了消息,小跑过来给赵栩等人行礼问安。部曲们按部就班地去各处守卫着。侍女们抱着一应事物,跟着射殿的内侍去偏房准备热水茶点浴桶熏香去了。玉簪跟着赵浅予的两位女史,带着其他女使在场外候着。她们心里比进去的小娘子们紧张多了,就怕万一谁摔下来。
随着日头渐中,骑马场里依然充斥着大呼小叫和笑闹声。
六娘和九娘都各摔下马一次,幸亏紧记着哥哥们的叮嘱只能从左边滚下马,还必须屁股先着地,两人都是平沙落雁,没被马镫挂住。
六娘是在走圈的时候重心不稳,歪着歪着就滑了下来。孟彦弼一手把她拉了起来,上下看看,大大咧咧地笑:“哪有学游水的不喝水?学骑马的不摔?咱们招箭班被箭插过的不知道多少人呢!没事没事,这里的地松软得很。来,继续学!”六娘咬咬牙,又爬上了马。
九娘学起坐倒是学得很快,骑感也好,半个时辰就求着陈太初放开缰绳,让她跟着赵浅予和苏昕转大圈。不料尘光看着温顺,却越走越快,直往前蹿,最后竟小跑了起来,无论怎么压缰绳都不肯慢下来。九娘实在坚持不住,不得已从左边滑下了马,把赵栩和陈太初吓得半死。
两个人飞奔过去。九娘却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了碎草,擦了把汗,转头就朝他们大喊:“快!快!帮我停住尘光!”
赵栩和陈太初默默地看着她鼻子上和脸颊上被汗水黏着的几根青草屑。
“阿妧,你动动腿挥挥手,走几步,我们看看你有没有摔伤。”赵栩柔声道。
陈太初忍着笑:“别急,摔下马记得先检查自己,骨头受伤的话就糟糕了。”
九娘愣了愣,原地跳了跳:“我没事!看!”她对着赵栩挥挥手:“看!我手没事腿没事,能跑能跳。”
苏昉替她把尘光牵了回来,看看九娘,伸手替她把脸上的草屑拿下来,笑道:“他们俩个在看你笑话呢,来,继续上马。罚他们轮流替你牵着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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