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却摇摇扇子,慢慢地露出一笑:“倒不尽然,那位美人或许不会愧疚,但一定很可怜。”
霍银娘一惊,甚至有些不满地朝九公子瞪了过来。幸好是许大奶奶这个故事,虽然诡异阴森了许多,可是似乎把九公子刚才故事中的阴云密布驱散了不少。
许大奶奶的目光少有的凌厉,一直盯在九公子的脸上。
九公子感觉到了,却不以为然地笑一声:“我凑巧也知道一个跟大奶奶说的很像的故事,故事里那位美人着实可怜,不知道大奶奶想不想听一听?”
许大奶奶冷着脸:“公子何妨讲讲,老身也想知道,这美人怎么个可怜法。”
九公子于是悠然一笑,道:“也是一座富翁的府邸,富翁一次经商回来,带回来了一个美丽女人,想要收房,可是富翁的这位妻子,却是个善妒的,她容不下一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留在府上,却又想装的大度。她就想了一个毒计,她每个月,都秘密弄死家中一个人,然后把它归结为是美人带来的不幸,起初富翁不愿意相信,直到后来,妻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身边,跟随时间最久的一个老嬷嬷也毒死了,然后赖在美人头上,这下富翁再也不能当做没发生,去找美人对峙,美人自然没有承认,而富翁阅人无数,也知道美人没有撒谎,便不再追究。妻子这下坐不住了,她知道要让美人彻底没有威胁,只能自己动手。所以她趁着一天富翁不在家,带着人去了美人的院子,想要秘密把人处死,可是美人身边却有一个忠心的丫鬟,提前把这事告诉了富翁,富翁急忙赶回,看到妻子要杀了美人,立刻阻拦,没想到这位妻子嫉妒的发了疯,不管不顾想要杀人,争夺之中,刀被富翁拿住,不小心刺进了自己妻子的身上,妻子受了伤,富翁自然惊惶,赶紧上去抱住她,结果妻子恨极了,竟然从袖中拿出藏着的匕首,想要刺死富翁,美人看见了,立刻捡起地上的刀,想要从妻子手中救下富翁,没想到,富翁在最后关头,依然重情维护妻子,替妻子挡了一刀,由此也死在美人刀下。美人明明什么也没做,一心救人,却无端手上染了血腥,大奶奶,你说,故事中这位美人,是不是很可怜?”
同一个故事,不同的讲法,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骇人效果。原先为富翁妻子打抱不平的霍银娘,此时瞠目结舌,俨然已经不知该信谁。
偏偏这时候九公子一击掌,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其实那富翁妻子虽然中了一刀,但只是轻伤,并没有死,只是在脖子里留下了一刀很长的伤疤,这辈子怕是消不掉了。”
女人们感到身旁阴风阵阵,她们都不约而同扭过头,看向了旁边的许大奶奶,许大奶奶微微露出的脖子里,正是一道蜿蜒的,像蛇一样长的丑陋伤疤。
正文 041章 许大奶奶
女人们仿佛受惊了一样,身子发抖,想要躲开许大奶奶。可这时,许大奶奶一张脸如同蜡像一般,忽地乍然冷笑起来!
她一掀衣袖站起来,指着九公子尖声道:“把他给我拿下!”
不管是谁知道了这件事,结果都不过一个死字。
可是她一声令下之后,庭院中依然静悄悄的,甚至更静,那些女人连尖叫都不敢发出,就这么看着许大奶奶僵立在那里,像是一出滑稽的猴戏。
却没人敢真的笑。
九公子支着额头,看着许大奶奶的模样,微微一笑:“后来虽然那富翁的府邸死了那么多人,荒废了许多年,但是这样的宅子,却也能够吸引一些别有居心的人。比如就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外地人,很多年以后一眼相中了这个宅子,那富翁妻子也就此改头换面,成了这座新府邸的管事。因为事情过去了许多年,当年的人又死绝了,所以没人知道里面秘辛。”
既然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又知道?
许大奶奶面色扭曲,却只是更阴森森地笑起来,她整个人化成一道黑障,朝九公子扑了过去!
谁都不知道,许大奶奶身手了得,了得到她骤然动作,都没有人能看清楚。
而那九公子弱不禁风,此时还浑然不觉,连嘴上的笑都没有动一动。
院门口的白面车夫骤然发动,那种冷冽的气质让人周身都泛起胆寒,许大奶奶的手爪从袖中露出,竟然是玄铁打造的兵器,吹毛断发,入肉见血。
却见两人缠斗着,院子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九公子看着一众惨无血色的女人,笑道:“故事还没讲完呢,难道几位女眷也不想听下去?”
接着,也不管女眷怎么想,怎么说,九公子慢慢地张口,依然有些温和的声调:“其实这位富翁妻子已经怀了孕,家人死绝以后,她把自己装扮了一番,混在进城逃荒的人里,摇身一变成了落难千金。这还要感谢这乱世给富翁妻子提供的绝佳掩护,在一众庸脂俗粉中,富翁妻子简直如新月脱颖而出,竟然被一城的太守看上了。而更幸运的是,当晚,陈国新继任的国君来到了太守府上,一眼便看见了献舞的富翁夫人,被美色所迷,直接带回宫中封了美人。富翁妻子从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妻,一跃成了宫廷新贵,这可比鱼跃龙门有意思多了。”
霍银娘这时声音颤抖着,她留在阎府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许大奶奶,这一段一段的故事只是让她心内发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九公子面对这个质问,却只是淡淡道:“我在这故事中无关紧要,最主要的是,富翁夫人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陈王大喜过望,立刻便立了这个儿子为储君,陈王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霍银娘呆呆地瘫软下去,她在这阎府中服侍了数年,亲眼看见阎府之中数不尽的金印财帛,她曾经想过阎府背后的势力,想过阎公子真实的身份,可是她的想象力再不匮乏,也永远想不到这层真相。
许大奶奶似乎发狂了,就听一声母兽的呼喊,白面车夫的脸色更白一分,肩头,俨然被贯穿了一个大窟窿,血流在地下一大片。
自己的手下受伤,九公子偏偏还在说:“后来陈王在富翁妻子的服侍之下,早早就死了,富翁妻子的儿子顺利登基成了新的陈王,按理说,富翁妻子这一辈子,虽然做人的确歹毒了些,可的确是让人羡慕。后来,也不知是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还是这位妻子当真做的事情天理不容,竟然报应在了她的儿子,也就是新的陈王身上,陈王年及弱冠,突然就病倒了,一夜间老了不止几十岁,那须发皆白的样子,竟然跟已经死去的富翁那么相像。”
霍银娘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绝望了:“求求你,不要说下去了。”
九公子淡淡地勾唇一笑:“故事不说完怎么好,别急,也差不多结束了。这位富翁妻子果不愧是个歹毒的,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续命,她遍地求医,却又把治不好的医者全杀了,后来终于有一个巫医献策,说是只要娶年轻少女的鲜血,便可为陈王续命,富翁妻子当然相信了巫医的话,但她想要治好陈王,其实也不仅仅因为舍不得自己亲儿子,也因为陈王在位,给她带来的无上身份和荣耀。她不能冒险都失去这些,如果在皇宫之中畜养女人,每日为陈王取血,就算再严密,也一定会有人泄露出去。所以,富翁妻子顿时就想起来当年的那个宅子,阎王宅邸的名声已经远播,没人敢靠近一所被下了诅咒的宅院。所以富翁妻子再次改头换面,幕后操控买下了宅子,并把陈王接到了宅子中,对外宣称宅院的主子,乃叫‘阎公子’。”
霍银娘已经歪头没声息了,或许是知道,不管怎样,她已经难逃一死。许大奶奶连最亲近的人都会灭口,对她自然更没有什么留恋。
九公子笑着击了一下掌:“讲完了这个故事,我也实在想见见真正的主人了。”
许大奶奶这时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你休想!”
九公子的目光终于投到了院子里激烈的比拼之上,白面车夫跟许大奶奶已经完全缠在了一块儿,两个人杀的难解难分。只是看起来,白面车夫身上的血似乎在飞溅。
有一滴血落在了九公子的扇子上,九公子伸手弹开,却是淡漠一笑。
看得出来许大奶奶是在拼命,一个高手,再不怕命,那怎么都能拖一个垫背的。许大奶奶现在就想,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九公子和他的手下都杀了,哪怕赔上她自己的命,也毫不在乎。
这时候,天空忽然绽开了绚烂的烟花,带着一闪而逝的美丽。
红腰终于找到发信号的机会了。
九公子,也便是九王,拂了拂衣袖,笑了笑:“没找错地方就好,车夫,收拾一下吧。”
缠斗的两人,一直看起来好像落在了下风的白面车夫,忽然之间眼神冷漠,在众人还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许大奶奶已经被白面车夫踩在了脚底下,脸上身上,全部都是刀痕。甚至连脖子上的伤疤,都被白面车夫当场撕扯了开来。
九王说道:“红儿来消息了,东西就在此处。”
什么故事陈王,在九王眼里根本不放着,只要东西还在这里,他的目的就只有取走东西。